挂断了电话,高嘉佑进了衣帽间,精心打扮了自己一番,又让阿飞从医务室里拿了些治疗感冒的药物,最后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独自开着车前往孟青萍的海边小屋。那是孟青萍的秘密基地,他有种预感,孟青萍现在一定在那里。
孟青萍挂断了电话,闭眼想了想,昏沉的脑子突然想起了,高嘉佑刚才好像说陆大有被关进监狱了!
当年陆大有一脚把她踢到胃出血的仇也是时候该报了。
孟青萍当即给凯飞打去电话:“凯飞,帮我查查陆大有被关到哪里去了,找找关系,让他在里边过得惨一点。”
陆大有当年仗着兵强马壮,没少在码头挑衅同心帮,凯飞跟他也有不小的仇怨,现在孟青萍发话了,凯飞乐得差点跳起来。
“萍姐放心,我会让他每天都后悔自己还活着。”
陆大有被抓的消息也传到了高嘉渝耳朵里,高嘉渝自然舍不得这位得力干将,但要保他,就注定要和高嘉佑起冲突。
原本高嘉渝和陆大有的计划是趁着高启祥突然死亡,高家一片混乱之际趁虚而入,打高嘉佑一个措手不及,趁机掌权。但高嘉佑真的有几分手段,这么快就控制了局面,让他们的计划泡了汤。
现在高嘉佑手握大权,硬碰硬必定是死路一条,高嘉渝冷静下来,咬紧牙关,做出了决定。
一不做二不休,连高嘉佑一起杀!
高嘉渝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自己埋在家里的暗线:“想办法,做掉高嘉佑,越快越好。”
“是。”
这是经过高嘉佑清洗之后,高嘉渝在家里仅剩的一条暗线,这一次冒险启用暗线,他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的。
不成功便成仁!
自从坐上轮椅,高嘉佑已经有五六年没开过车了,咸湿的海风拂过他的脸颊,是自由的味道。
顺着车前的挡风玻璃望出去,半边夕阳落进海里,染红了蔚蓝的海面,与漫天红霞交相辉映,海天一色。
车载收音机里放着《Will You Love Me Tomorrow》,高嘉佑忍不住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Tonight you're mine completely
(今晚你是我的全部)
You give your love so sweetly
(你给我的爱是如此甜美)
Tonight the light of love is in your eyes
(今晚,我能看到爱的光辉在你眼中)
But will you love me tomorrow
(但是,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Is this a lasting treasure
(珍贵的爱情会长久吗?)
Or just a moment's pleasure
(还是片刻的欢愉?)
Can i believe the magic of your sights
(我能相信你眼中闪烁出的魔法吗)
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Tonight with words unspoken
(今晚虽然话没说清楚)
You say that I'm the only one
(你说我是你唯一)
But will my heart be broken
(但我还是会心碎)
When the night meets the morning sun
(当晨光来临之时)
I`d like to konw that your love
(我想知道你的爱)
Is love i can be sure of
(是我能确信的爱)
So tell me now and I won't ask again
(所以,请告诉我,我不会再问)
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Will you still love me
(你是否依然爱我)
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孟青萍猛地惊醒,滚烫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梦中心悸的感觉仍未消散。
一阵微风顺着窗缝飘入室内,画架上还未完成的肖像晃动几下,摇摇欲坠。最终,积蓄的风发出大力一击,不堪重负的画纸如断了线的风筝,缓缓坠落在地。
窗外暮色西沉,孟青萍看了一眼钟表,距离高嘉佑给她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心底最后的一丝希冀也在此刻消失殆尽。
这样也好,省得看到他心软。
孟青萍这样想着。
“萍姐!萍姐!出事了!”凯飞焦急的喊声自门口传来。
孟青萍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房门:“出什么事了?”
“高家出事了,那边的兄弟递过来消息,高嘉佑在滨海大桥出了车祸,车在海里爆炸了,残骸刚被捞上来。”
孟青萍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强,几乎无法呼吸,扶着门框的手瞬间收紧,指甲卡进木头缝里,渗出点点血迹。
孟青萍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凯飞问道:“高家...现在怎么样?”
凯飞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高家乱成了一锅粥,高嘉渝回去了,接手了高家的大权。”
孟青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高嘉佑生存的希望渺茫,高嘉渝掌权,难免不会清算自己。
“凯飞,吩咐下去,让各分舵的兄弟们小心戒备,严防高嘉渝派人偷袭。另外,让所有码头的负责人紧急处理现有的订单,从明天开始进入静默状态,不要和高家起正面冲突。还有,派个办事利索的兄弟到高家去,有什么新情况随时汇报。”
“是。”
孟青萍哆嗦着摸出一支烟,好不容易叼在嘴上,想点火时,火机上的火焰却像是长了腿,怎么都点不上。孟青萍发了狠,一拳捶在墙上,发抖的手缓和了些。
孟青萍突然想到,高嘉佑殒命,但他母亲还活着,以高嘉渝的秉性,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赶到刘夫人休养的别墅时,天已经黑透了,夜晚的寒气冻得孟青萍打了个哆嗦。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强压下喉间的痒意,叩响了大门。
开门的阿翠之前见过孟青萍几次,她满脸惊讶的看着风尘仆仆的来者:“孟小姐,您这么晚来有事吗?”
“阿姨她休息了吗?”
“还没,”阿翠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外边冷,您快进来。”
刘夫人正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动静抬起眼来,看来的是孟青萍,惊喜的坐起身来:“阿萍来了,快过来坐。”
“不了阿姨。”孟青萍费力的扯出一个笑容,“阿佑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家里出了点事,让我接您到我那里去住一段时间,咱们快点走吧。”
刘夫人笑盈盈的神情淡了些,没有丝毫犹豫的喊来了阿翠:“阿翠,帮我收拾行李,你也跟着我一起到阿萍那里去。”
高家经常有这种事,刘夫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何况这次来接她的是自己的准儿媳,就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刘夫人仔细看了孟青萍一眼,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孩子,你脸色怎么差成这样?”
孟青萍眨了眨眼,搪塞道:“外边太冷了,我来得急,穿的少了些,没事的。”
“你这孩子,再着急也不能苦了自己啊。”刘夫人连忙倒了杯热水给孟青萍,又去衣帽间找了件颜色适合年轻姑娘的大衣给她披在身上。
孟青萍鼻尖忍不住酸涩了一下,对着刘夫人笑了笑:“谢谢阿姨。”
衣服带来的温暖让孟青萍难以压抑内心的酸涩,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个温柔善良的老妇人,她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于非命。
孟青萍把刘夫人送到了油尖旺老城区的那套房子里。
说来好笑,这本来是孟青萍为自己和高嘉佑准备的爱巢,结果他们两个一天都没住过。
孟青萍留了两个人保护刘夫人,临走前仔细叮嘱:“记住了,高嘉佑身亡的消息要严格保密,绝对不能让刘夫人知道。”
“是,萍姐。”
“还有,”孟青萍又想到了什么,“这几天的报纸就别去拿了,免得刘夫人看到些不该看的。”
“是。”
孟青萍刚回到尖沙咀的同心帮总舵,凯飞就带着新消息回来了。
“萍姐,高家那边放出消息,说找到了高嘉佑的尸体,明天就火化下葬。”
孟青萍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痛到几乎窒息,嗓子里干涩的要命,还涌出一丝铁锈味,她有些颤抖的看向凯飞:“消息确认属实吗?”
凯飞躲开了孟青萍的视线,抿了抿唇:“派去的兄弟说...看见了从货柜车里搬下来一具尸体,抬进高家去了。”
凯飞知道孟青萍对高嘉佑的感情不一般,但出于一个下属的忠诚,他不能对孟青萍说谎。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孟青萍跌坐在沙发上,眼神直愣愣的,没有焦距。
整件事疑点重重,高嘉佑的死,高嘉渝的回归,一切都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
高嘉佑死得太过突然,而高嘉渝的举动也极为反常。如果高嘉佑真的是意外死亡,高嘉渝怎么会这么着急的火化尸体,独揽大权?
可如果真的是高嘉渝做的局,那么孟青萍去高家,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可如果不去,她就见不到高嘉佑最后一面......
孟青萍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与纠结之中。
要是阿华还在就好了,那丫头虽说在感情上不靠谱,但办起事情来比孟青萍要利索的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凯飞焦急的喊声传来:“萍姐,新消息。”
孟青萍迅速起身开门:“怎么了?”
“高家那边新传来的消息,高嘉渝临时改变主意,今晚就要火化,尸体已经拉到火葬场了。”
孟青萍什么都顾不上了,推开凯飞就往外冲,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大,依旧没能阻止她的步伐。
风在耳畔呼啸着,蒸发了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在脸上留下两条蜿蜒着的泪痕。
视线里只剩下霓虹灯模糊的光影,不断的变换着。
“再快点!”
去火葬场的路好远,远到孟青萍第十三遍催促司机加速都还没能抵达。
视线再次变得清晰时,孟青萍看见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火葬场冒着缕缕黑烟的烟囱。
高嘉渝和一众保镖围在焚化炉前,注视着刚从炉子里拖出来的骨灰和残渣。
高嘉渝脸上的癫狂神色几乎压抑不住,终于只剩下自己了。虚伪的父亲、碍事的大哥都死了,没有人能再管他了!
“高嘉渝!”孟青萍沙哑的喊声自身后传来。
高嘉渝回过头,侧着身体,露出了被他挡住的骨灰。
一瞬间,最后的一丝信念也被抽离,孟青萍的脚步软了下来,几乎要跪倒在地。
“萍姐!”身后跟着的司机及时扶住了她。
“大嫂,这么着急来送我大哥啊?”高嘉渝嘲讽的看着孟青萍。
这句带着嘲讽意味的‘大嫂’像是一把锥子,刺穿了孟青萍的耳膜。
“我要把他的骨灰带走。”孟青萍强撑着看向高嘉渝。
“那可不行。”高嘉渝负手而立,笑的一脸得意,“我大哥的骨灰是要进高家祖坟的,你带走了,我没法向长辈交代......”
“条件。”孟青萍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她知道,高嘉渝这样说只是想从自己身上捞点好处。
高嘉渝脸上的笑意更盛,愉快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你曾经骗了我,害得我很没面子,我要你给我跪下磕头道歉。”
孟青萍身体一抖,攥紧了拳头。
“怎么,不愿意啊?”火葬场的工人已经把骨灰收集起来装进了陶罐里,放到了高嘉渝的身侧。
“萍姐,不要啊!”扶着孟青萍的司机忍不住劝道。
孟青萍轻轻推开了他,膝盖弯曲,重重的跪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紧接着磕了一个头:“对不起。”
高嘉渝抬手指了指骨灰坛:“你的了。”
孟青萍正要起身,却被高嘉渝一句话阻止:“跪着过来。”
孟青萍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膝行至骨灰坛前,正要伸手去触碰时,高嘉渝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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