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疏吟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话。

肖遇舟垂头看着地板，更确切地说是看着她的脚。

“让我一下吧。”男生淡淡道。

易疏吟发现已经到了教室门口，她赶紧转了个身恢复了正常的方向走进教室。

她把自己手里的练习册放到讲台边上，肖遇舟拿着一叠走下了讲台发放，她看了他一眼，一肚子话堵在心里说不出来。

算了，先不想了。

易疏吟走到门边第一个桌子，准备把手里试卷发下去，她抬眼检查了下后排情况，然后数了11张卷子放到桌子上。

猝不及防地，一只大手从她脖子后面探了过来，然后施施然从她手上拿走了一张卷子。

是突然侵袭的松木味道。

易疏吟侧头，发现自己整个被笼罩在高弈的影子里。

高弈拿到卷子之后，用余光瞟了一眼女孩的侧脸，然后扯开步子朝讲台上走，他的座位在讲台的另外一边。

肖遇舟发完手里的十本，正好回到讲台上取练习册。

他看到高弈已经抢先一步大踏步走过来，立刻侧身礼让。

擦身而过之后，肖遇舟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好像就是疏吟的新同桌？

肖遇舟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忿，无意识地抿了抿唇，突然觉得嘴角有点干涩。

他试着张了下嘴。

嘶……好疼。

裂开了。

他伸手碰碰嘴角，叹了口气，最近母亲很忙，经常只能自己热剩饭吃，想来是因为没有吃到新鲜蔬菜，缺乏维生素了。

肖遇舟默默走到讲台上，低头拿出一沓练习册。

“喂，同学，你发错了吧？这是刘佩妍的，我叫林犀妍。”

一个突如其来的清脆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肖遇舟抬起头来，有点发懵。

林犀妍特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她皱着眉头把一本练习册扔到他面前，神色不耐地叉腰看着他。

肖遇舟努力搜寻记忆，试图把眼前这张漂亮但陌生的面孔对上号。

“对不起，同学。”

他低声道歉，收回了那本发错的练习册。

肖遇舟向来只埋头学习，转学生的情况一概不知，如果不是高弈这个人太显眼，他亦不会放在心上。

林犀妍看了眼他道：“算了，没事。你是那个数学代理吧？”

他点点头：“嗯，对。”

林犀妍挥挥手，大度道：“那行吧，就不和你计较了。”女孩拍拍手走下了讲台。

肖遇舟呆了半刻，继续兢兢业业地发练习册。

*

数学课是下午的最后一节。

晚饭时间，易疏吟和许添爱手挽着手往食堂走。

她问许添爱：“你今天想吃什么？”

许添爱摇摇头：“我没什么想法，都行。”

易疏吟沉吟一会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吃什么，要不……我俩去吃米粉吧？食堂的羊肉米粉还挺好吃的。”

许添爱附议：“好啊。正好很久没吃过了。”

去食堂的路上，两人随便聊了聊今天袁湘婷和高弈的事，易疏吟和许添爱吐槽肖遇舟。

“今天鱼粥给我感觉怪怪的。”

许添爱问道：“怎么怪了？”

易疏吟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凶？”

许添爱惊讶道：“啊？哈哈，很难想象呢。肖遇舟真的会凶人吗？”

易疏吟否定道：“不是凶人，那还不至于。就是感觉说话有点刻薄？”

许添爱道：“你俩最近有接触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他了？”

易疏吟摇摇头：“没有啊，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有点莫名其妙的。”

不知不觉，她俩已经走到卖米粉的窗口。

和米饭窗口相比，米粉窗口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地排着一队，易疏吟探头查看排队情况。

她往那边一看，惊奇地发现排在队伍最后面的不正好就是肖遇舟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易疏吟和许添爱递了个眼色，两人悄步靠近了队伍。

她偷偷溜到肖遇舟背后，用右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马上躲到旁边面条窗口的队伍后面。

男生朝右回头，只看到许添爱。

许添爱讪笑着打了个招呼道：“嗨。”

“嗨。”

肖遇舟礼貌回应，他见是许添爱一个人，有点奇怪，因为她俩经常跟连体婴似地同时出现，这会没看见另外一个，确实比较少见。

躲了好一会儿，易疏吟才蹦出来道：“ta——da——，我在这呢鱼粥。”

真看到她出来了，肖遇舟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朝她点了点头，就赶紧转回了身子，肩线有点紧绷。

许添爱把肖遇舟背后的位置让了易疏吟，她在他耳边没话找话：“鱼粥，你今天怎么到食堂来吃啦？”

男生微侧着头回她话：“我妈今天倒班，没时间做饭。”

易疏吟道：“哦。”

肖遇舟又不说话了，易疏吟觉得有点没趣。

她盯着他的肩膀，心跳得有些急促，肖遇舟身上有股洗衣液的味道，不过很淡，要很近才闻得到，也不是每次都有，取决于是他自己洗的衣服还是他妈洗的衣服，他总是掌握不好那个量。

“一个素粉。”肖遇舟对着窗口阿姨喊道。

除了米饭馒头，素粉应该是整个食堂最便宜的东西了，难怪肖遇舟来这里吃。

易疏吟道：“哎，等一下。”说着她马上掏出了饭卡。

然后转头看着肖遇舟道：“刷我的吧鱼粥，来个羊肉米粉吗？”

肖遇舟摇摇头道：“不用了。”

易疏吟坚持道：“哎呀，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说着跟食堂阿姨道：“阿姨，要两个羊肉米粉。”

阿姨看了看肖遇舟，犹豫地举着勺子，毕竟被请的人还没有发话。

肖遇舟稍微提高了声音：“真的不用。”末了又补充道：“我不爱吃羊肉。”

易疏吟有点惊讶地回头看他，她明明记得肖遇舟是最不挑食的，父母还经常拿他当不挑食的例子教育自己。

她试探道：“那就牛肉米粉？”

“阿姨，要两个牛肉米粉。”她再次转头对窗口道。

阿姨见男生没说话，就当他默认了，于是点了点头，转身拿了两个碗摆在案台上。

“两个牛肉米粉，一共16。”

肖遇舟摆摆手道：“哎，等一下，先别做。”

阿姨催促道：“同学，快点决定吧！后头还这么多人等着呢。”

易疏吟回过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窗口已经乌央乌央地排起了长队。

肖遇舟叹了口气，坚持道：“阿姨，我就要一个素粉。”他稍微挡开女孩拿着饭卡的手，然后换上自己的卡。

易疏吟有些着急，忍不住抱怨道：“鱼粥，你现在怎么和我这么见外了？”

他无奈地看她一眼，感觉眼底有什么东西蓄势待发。

肖遇舟沉默半刻，冷脸道：“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头上。”

这语气有点不太友好，尤其是对肖遇舟来说。

男生偏过头来，指指嘴角道：“我上火了，就想吃点素的。”

易疏吟看着他发红的唇角，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肖遇舟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上落下细细的阴影。

他用一种冷中带刺的语气说道：“再说了，一个米粉我还是吃得起的。”

“请你以后别这样了。”

男生眼里有些血丝，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去，朝着窗口。

易疏吟：“……”

易疏吟：“对不起。对不起鱼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肖遇舟向后摆了摆手，不再看她。

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忽然觉得眼里有股热意，很快眼前的画面变得有一丝扭曲。

许添爱碰碰她的胳膊道：“疏吟，该我们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肖遇舟已经端着餐盘走掉了，阿姨正戴着口罩看着她。

她哑着嗓子道：“阿姨，一个素粉。”

许添爱看了她一眼，和阿姨说道：“我要一个羊肉米粉。”

易疏吟有点没胃口，忽然就不想吃羊肉米粉了。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易疏吟默默吃.粉，没心情说话，热气腾腾的碗和她黯然神伤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她垂下眼睫，一颗热泪滚落到汤碗里，给清淡的素粉汤里增加了一丝咸度。

许添爱安慰她道：“别想了疏吟，我看遇舟今天是心情不好吧？而且这也不是你的错啊，你又不知道他上火了。”

是啊，可是为什么她不知道呢？为什么他一开始不说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变了？

她想知道答案。

易疏吟偷偷抹掉眼泪，强颜欢笑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我俩小时候还经常闹别扭呢。”

是吗？

其实不是，他俩还挺少闹矛盾的，主要是肖遇舟那种温吞性子，基本上就不会和人起冲突。

所以刚刚那么一遭，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彻底完蛋了？

易疏吟心里越来越冷，她不敢细想。

*

回到教室后，她看了一眼肖遇舟的位置，对方已经在座位上埋头做题了。

她正盯着空空的桌面出神，桌子上突然被高弈扔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绒面外壳的平板电脑。

易疏吟疑惑地抬头看她的同桌，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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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