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逸静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双目紧闭,何宸坐在一旁焦急地紧蹙起眉头,双拳紧握一脸不安的看着……
“你是谁?”医生给时逸注射完药剂缓缓问问道。
“时逸……”
“你看到了什么?”
“黑……黑的。”时逸一脸平静地缓缓答道。
“你害怕吗?”医生问。
“不……不怕。”
“你身边有谁在?”医生问。
“哥……哥……我哥。”
“除了你哥,还有人吗?”医生又问。
“妈……”时逸眉头微微皱在一起,缓缓地说。
“他们长什么模样?”
“我哥很瘦……眉眼很漂亮……很温柔……”
“具体长什么样?”
“短发,低眉……眼睛……”时逸想努力记起,却发现何宸眉毛下的五官在记忆中早已模糊。
“别激动,这样,你先描述你妈妈的样子吧,你妈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医生为了减缓时逸的痛苦,换了个问题,问的也不是很仔细。
时逸:“……”
“你妈妈身形什么样子?“医生又问。
时逸:“……”
时逸回忆着何宸幼时的模样,除了眉间的模样,其他地方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母亲的模样早已没了一丝记忆,时逸头疼极了,耳中一阵嗡鸣,身体开始不自觉发抖,手又习惯性的想找些什么,何宸见状急忙上前握住时逸的手。医生神情严肃,给时逸又注射了一管药剂,随后叫何宸出了病房。
“病人已经出现了部分记忆缺失的现象,很严重,不过好在他能主动接受治疗。”医生说。
何宸透过门上的窗户满脸不安地看着病床上的时逸,焦急地问:“医生,我该怎么做?”
“我刚才还没问到关键地方,不过从病人催眠下的描述来看,患病的病因大几率就在他哥和他母亲身上。”医生说。
“他母亲……在他小时候就离开了。”何宸说。
“那就解释的通了,分离焦虑障碍患者在与依恋对象分离后,会产生反复且过度的痛苦,他们往往会把自己推向坏情绪的深渊,不断地自责、内疚,慢慢地不自信等绝望淹没自己后就会出现偏激行为,但是病人的思路很清晰,你确定他之前没有接受过治疗?”医生问。
“没有,他只是一直在吃药。”何宸说。
“不是,他没有一直吃药,他要是坚持吃药的话,情况会比现在好的很多。况且,他一开始就说了,眼前是一片黑暗,我再问他旁边是不是有人,他却看到了他哥和他母亲,这是很不正常的,出现这种病症,我们人的大脑会主动保护身体的主人,从而最先遗忘的就是病因中最重要的记忆和人,他母亲外形他一个都答不上来但是他却清楚的记得他哥的一项五官,显然他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母亲的样子,我刚才注意到病人似乎在抓些什么,以我多年经验来看我严重怀疑病人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病情,而且他还在用偏激的行为想留住他哥在他脑海中的记忆。”
何宸听到时逸通过伤害自己只为留住自己的一个五官,那一刻,他的思维仿佛被抽空,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医院周围的嘈杂声都消失不见,何宸耳中嗡鸣,大脑一片空白,喉咙中的苦感直冲味蕾。
“这类病人极度缺爱,很幻想被爱,家人要学会暗示治疗……先生?先生?”医生叫回呆滞地何宸。
“医生我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怎么才能治好?”
“家人要学会暗示治疗,让病人在治疗期间感受到十足的爱意和安全感,暗示病人分离只是短暂的,让病人一步步能接受分离。还有这类病人是极度缺爱的,他们渴望被爱,会幻想被爱,需要极强的安全感,我不建议病人在治疗期间有恋爱关系,在爱恋中人们很难遇到一个矢志不渝的爱人,若是再次出现被抛弃的现象病人会很危险。”医生说。
“矢志不渝的爱人……“何宸心中默念。
“还有可以试着让病人适量运动,不能老是自己一个人呆着,病人要学会释放释放情绪,比如找一个爱好,或者放声哭泣……都可以缓解压力。”医生说。
医生给何宸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何宸守在时逸的身边眼中酸涩终是忍不住趴在床边无声流泪。
时逸终于醒来,望向窗外发觉天色已黑,见何宸坐在一旁削水果,叫了一声:“哥……”
何宸没应只是回身看着,眼中满是心疼。
“哥?”时逸见何宸不说话又叫了一声。
时逸起身想要下床,何宸急忙上前扶着,时逸又说:“哥,我没事的,医生看过了我想回家不想呆在医院。”
“好……”何宸一边递给时逸削好的苹果一边说:“给。”
时逸见何宸开车的方向是自己家,缓缓开口解释:“哥……我能……回你家吗?”
何宸手指微抖,直接掉了方向用很坚定的语气说道:“阿逸,那也是你家。”
“哥……你喜欢……的……人会去家里吗?”时逸吞吞吐吐地说,眼睛看着自己脚尖的方向,不敢抬头看何宸。
何宸的“嗯”了一声。
时逸听到何宸应声,仿佛心中的玻璃瓶被无情丢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碎片还刺痛着心脏。
“哥……你喜欢的人他很好吗?”时逸问。
“嗯,他性格很好、很可爱、很治愈、很帅气……他保护过我。”何宸想起儿时的画面,描述着自己眼中的时逸。
时逸越听心中越疼,他觉得何宸描述的每个特点和自己都完全不符合。
“哥……你不会再离开我的吧。”时逸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的。”
时逸不信,眼底全是失落,两人进门后时逸紧盯鞋架上的两双拖鞋,时逸越看越觉得这个房子就本该是两个人生活的模样。
“发什么呆呢?进屋。”何宸说。
时逸换上“不属于”自己的拖鞋,慢慢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饿了吧,我给你做饭,想吃什么?”何宸问道。
“随便都行,哥……我想看看……家里。”
“去吧,我去做饭。”
何宸的房子装修风格是意式极简,整体灰白色调,客厅被划分成不同的区域,给每间休息的房屋内都装了落地窗,晚上从窗户低头望去还可以看到下面的车流,采光很好,还在家中安置了几套运动器材和一间衣帽间,时逸看着仿佛进了电视剧中某个明星的家,时逸逛完回到客厅看着熟练煮饭的何宸,何宸带着黑色的围裙游刃有余,满满的人夫感,画面很温馨,时逸应该感到喜悦,然而他脑海中却浮现出何宸对另一个陌生男人很温柔的画面,心中不禁一阵酸涩。
“怎么样?对家里还满意吗?”
“嗯……很好。”时逸用失落的语气回应道。
何宸察觉到了时逸的不开心,放下手中的厨具,解掉围裙凑近时逸问:“怎么了?”
“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何宸凑得有些近,身上的青柠味夹杂着饭香扑鼻而来不禁使时逸往后退了半步。
何宸继续上前半步,语气既温柔又细腻:“你觉得我看着像做什么工作啊?”
时逸看不出何宸的工作,磕磕巴巴地猜测:“厨师?我……不知道。”
何宸只笑了笑,转身回了厨台,说道:“不急,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吃饭吧。”何宸盯着进食的时逸,脸上尽是藏不住爱意。
“阿逸,你喜欢‘肆意’吗?”
自和何宸相认起,时逸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何宸身上,何宸突然提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肆意”直播了,时逸正吃饭的手忽然不自觉抖动了一下,不答反问道:“哥,你喜欢他吗?”
何宸轻笑一声回答道:“我不喜欢他。”
“那……哥……之前加我……还说……”时逸结结巴巴问道,手不停的用勺子压着碗中的米饭。
“我故意的。”
时逸一脸疑惑抬头看着何宸,只见何宸起身缓缓走到自己身旁,轻揉自己的脑袋:“那只是为了想和你找个话题,我故意的。”
“哥一直知道我的联系方式,那之前怎么不……“时逸脸色微微不悦,语气像是在责怪何宸。
“我不敢……哥怕你再给我删了。”
“哥……我不会的。”时逸不自觉把手覆到何宸手上,好似在是安慰何宸也好似在是责备自己。
何宸反手握住时逸的手,换了个姿势把脸凑近时逸,用深情的眼神盯着时逸,语气有些吃醋地问道:“阿逸,你喜欢他,还是喜欢哥啊?”
时逸被何宸凑近的美貌和身上的清甜味道冲击到,脑子里反复回放何宸的问题,盯着何宸的眼睛呆滞了半天,嘴巴不受控地说了句“哥……你身上……好甜……”
时逸说完脑子刷一下一片空白,连忙推开何宸自己也后退了几步,他现在只想逃离,本能地转身找到一个房间躲了进去然后用身体死死堵着门。时逸被自己的危险发言吓得脸色骤白,他站在门后心脏咚咚捶打着胸腔,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种话,还是对着自己的哥哥!哥哥儿时对自己还很照顾!!而且哥哥还告诉过自己他喜欢的是男人!!!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荒唐了,有一种……going的感觉………从此刻起,他觉得他都没脸再见何宸了。
何宸被推开后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被时逸的“危险”发言怔住,呆在原地,房间中原本只微妙的氛围瞬间燃了起来,何宸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时逸的这句话让他生出了错觉“阿逸,你是不是……”何宸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哥……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何宸听到时逸语气有些发颤像是在害怕,他有些担心,没不敢再问些太直白的问题,只轻声说道:“阿逸,你可以把门打开吗?我就想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何宸伸手想要推门进去,时逸尴尬极了,就不肯放何宸进来,他不敢想何宸该用什么表情看自己,而且自己现在也不敢面对何宸,时逸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平时完全不同,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何宸隔着门缝都能感受到时逸的无措,为了缓解气氛他忍住笑意故意调侃道:“阿逸,你的房间在这边,你今晚要是想睡我的床也不是不可以。”
时逸闻之微微松手,这才发现自己跑到了何宸的卧室,他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会儿缓缓把门打开,头低的像是犯了错的小朋友。何宸没进去只在门口乖乖等着,等时逸主动把门打开。
何宸看见时逸垂着脑袋开了门,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微微勾唇开口问道:“告诉哥……初中高中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时逸果断回答。
“大学呢?”
时逸摇摇头,视线始终不敢看向何宸。
“你有喜欢的人吗?”何宸话语一出时逸脑海一闪而过何宸的脸,他此刻竟然想说他喜欢……喜欢何宸……
何宸见时逸不语,微微弯身想去看时逸的表情,恳求道:“阿逸,你先不要谈恋爱好吗?”
“为……为什么?”时逸缓缓抬头,视线撒到何宸脸上。
何宸看着时逸脸上的小表情,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的时逸和平日太不一样了,还有时逸话都说不顺畅的样子真是在无形中撩拨他,撩的他快要忍不住想直接吻上去,忍不住想直接告诉时逸:因为他喜欢,他爱时逸,他不能允许自己的阿逸和别人在一起。但是他又想到时逸刚才的无措,憋了半天只是回了句:“因为医生说对你病情不好,等稳定了再考虑。”
夜已深但窗外依旧灯火通明,两人各自回到卧室。何宸被时逸的一句“好甜”撩的难以入眠,时逸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脑海中反复回想着两人呆在一起的画面,他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何时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他想了两人校园时的初见,想了与辰思逸在健身房的相处,想了儿时陪伴自己的哥哥,想了多年未见再次相逢变化极大的宸哥,他没找到答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每个样子每种身份的何宸他都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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