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宋安阳是一名文官,官居一品,我娘是长安第一才女,于是我娘在生出我的时候,我阿爹说此女以后定能继承我娘第一才女的名头。
后来......
“小姐,小姐,慢点跑慢点跑,奴婢跟不上了。”
许是桃枝的大声嚷嚷,让宋时乐的风筝断了线,还被风吹到了树上。
宋时乐想爬上那棵树,取回她的风筝,但是桃枝一直将阿时拉着,不让她爬上树取回风筝,因为桃枝害怕她家小姐再次从树上摔下来,她会再次被阿爹阿娘骂。
想了想上次从树上摔下来,虽然无伤大碍,但是耳边一直有阿娘的唠叨,还有阿爹罚她去书房禁足半个月抄写诗经。
于是宋时乐放弃了爬上树取回风筝的想法,打算再让小五重新给她做一个更漂亮更牢固的风筝。
“桃枝我们走,去将军府找小五。”
于是将断了线的风筝柄放在桃枝手中,将手背着往前大步走。
走了一段路,宋时乐偷偷往后看了看发现小桃枝站在原地舒了一口气,对着自己的胸口拍了拍,大概是因为听了她的话没有爬树,因此她也不会被阿娘阿爹责怪,而放宽心了吧。
“桃枝,快点跟上!等会儿我们顺道去给小五买点糕点带过去。”
“来啦小姐!”
宋时乐拎着糕点走进将军内府,看见小五的爹爹正站在花园里指导小五习武,但小五那个身子属实不适合练武,还未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坚持不住开始东倒西歪了,他爹一脸不争气的样子看着他,但又不忍心骂他,只能别过头去,叹了一口气。
忘了说,小五叫张清平,与宋时乐一同长大,他爹叫张康安,是长安的大将军。
而宋时乐喜欢练武,不喜欢读书练字,因此她每次都会偷偷溜出府来找张伯教她习武,所以她对小五爹爹的喜爱超过阿爹宋安阳,每次阿爹都会很生气的说胳膊肘往外拐。
为什么阿爹生气,因为自古以来,文武都是不对付的,阿爹与张清平他爹也是一样,互相看不上彼此,阿爹觉得武官只会打打杀杀,行事作风极其粗鲁,张清平他爹觉得文官只会在那咬文嚼字,不像他们习武之人直率坦荡。
每次他们对上都是张伯说不过阿爹,被气得不行,但是阿爹自从生了她,即使阿爹还能轻飘飘的将张伯气的不轻,但就是因为宋时乐喜欢同张伯玩耍,张伯就会拿这件事去气气阿爹。
而且老天爷还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一个文官生的孩子不喜欢读书写字,整日就喜欢将打打杀杀挂在嘴边,一个武官生的孩子不喜欢练武,整日就喜欢捧着书读。
其实张清平为什么不能练武的原因是,他的阿娘在怀他八个月时,背着张伯偷摸跑到南街去买甜食解馋,路上碰见有人抢荷包,于是没忍住行侠仗义的出手了,导致胎位不稳,羊水破了,张夫人是偷摸出来的,没有带着家丁,碰巧阿娘经过,急忙使唤家丁去找大夫。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她们两家的关系稍微有点缓和,于是小五比宋时乐早出生两个月,因为早产导致小五身子弱,无法习武,小五的阿娘也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对小五有所愧疚。
宋时乐看见小五的爹爹别过头来,就朝张伯开心的招了招手,喊了一声大将军!随后带着桃枝往院里跑去,大将军看见了她,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时乐,今日你阿爹怎么舍得让你往我这边跑。”
小五听见声音,停下蹲马步的姿势朝宋时乐望过来。
她从桃枝手里拿来了断了线的风筝柄,向他举了举。
“今日我乖乖的听了阿爹的话,将课业温习完了,于是阿爹允我出来放风筝。”
“但是风筝不知为何断线了,于是我就来找小五帮我重新做一个风筝!”
宋时乐悄悄地对小五那里笑了笑,他似乎看到接下来因为不用再被他爹爹训练习武也对着她笑了笑。
小五的爹爹听到这句话,摆弄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对她说:“好哇小时乐,枉我高兴一场,还以为你是来找张伯我练武呢。”
张伯总以为他摆出这副生气的表情,这样就会害怕他,可是她才不怕他,于是她前快走了几步,拉着小五往他房间跑,边跑边回答小五的爹爹:“张伯,等我下回我再偷偷溜出来找你练武。”
“阿时,慢些,慢点些,我跑不动了。”
宋时乐停下脚步,往后看去,小五正微弓着身子喘着气,原本因为练武而苍白的脸色好像更加苍白了,好吧一时大意忘了小五的身子不能剧烈运动。
“那我们歇一会在走吧。”宋时乐询问着。
小五点了点头。
于是宋时乐拉着小五往旁边的栏台走去,还没来得及坐下,桃枝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小姐,下次能等等桃枝嘛,桃枝腿短追不上你们。”
好吧,因为太想重新要一个漂亮的风筝,忘记了桃枝也跟着在后面。
宋时乐带着歉意的语气向桃枝说:"桃枝,快来歇一歇,下次我一定也拉着你一起跑。”
话刚说完,桃枝就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小姐,你饶了我吧,你看看张公子跟着你跑命都快没了。”
“阿时也是为了我好,我身子太弱跟不上她,幸好阿时拉着我,不然我还在桃枝你的后面呢。”小五断断续续慢悠悠的说话。
原本还有些愧疚,听到这话,瞬间就昂首挺胸对桃枝说:“看见没有,你小姐也是为了小五好。”
桃枝白了她一眼,没有回话,转身坐在栏台上用手扇了扇。
小五将宋时乐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捋了捋。
休息了片刻。
“阿时,我休息好了,我们走吧。”
“嗯!好。”
她准备在拉着小五往他房间跑,但他拉了拉宋时乐的手,对她摇了摇头:“阿时,再跑的话我的腿明日就站不起来啦,我们走过去吧,没几步路的。”
宋时乐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几步路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宋时乐他们慢慢的往小五房间走,不过这次不是她在前面拉着小五往前跑了,而是他拉着宋时乐慢慢的往前走,桃枝抱着她们再来时路上买的糕点跟在宋时乐她们后面走。
刚进入房间,小五就放开了她的手,往书柜的后面走去,突然被放开了手有点不习惯,宋时乐摸摸鼻子,打量着小五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跟他整个人一模一样,中规中矩的。
宋时乐跟着他往书柜方向走去,停留在书桌面前,记得上一日来他的房间,书桌上摆放的好像不是这本书,记不清了,果然没有读书的天赋,看着这些字都头疼。
没一会,小五就从书柜后面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出来,他见我坐在那翻书,对宋时乐说:“阿时什么时候对《周易》这么感兴趣。”
宋时乐听见他的声音,连忙放下书。
“小五,你就知道逗弄我,你知道我看书就头疼,每次去学堂,那老头都会骂我一句榆木脑袋,你又不是不知道。”
桃枝一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
“小姐才不是榆木脑袋呢!如果小姐是榆木脑袋,那桃枝的脑袋岂不是比榆木脑袋更榆木啦。”
小五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宋时乐也跟着笑了起来,桃枝虽然很疑惑我们为什么要笑,但还是跟着她们笑了起来。
小五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别笑了,不是要做风筝嘛,今日想要什么样式的。”
于是她假装思考一番,正想说出口,他就打断宋时乐的话:“不许说霍去病。”
“啊,那我要……”
“阿时也不许说岳飞。”
“啊!可是小五我就想要这种样式的嘛!带出去最威武了,别人肯定很羡慕我!”
小五不说话了,就这么一直盯着她,她最怕小五做这样的动作了,上次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还是用着宋时乐的小金库给他买了一只上好的狼毫毛笔,才让他跟她说上话。
撒娇的话在嘴边还没说出口,就转变为另一句话:“那我要小狗!我要黄色的小狗!。”
听到这话小五才把视线转移到那个大箱子,他熟练的打开箱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摆放在桌子上。
宋时乐挨着小五的身边坐下,桃枝和她一同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他做风筝。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了下来映在桌子上,刚入春,这种阳光最是喜人,因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但现在照在这双做风筝的手上,让那双手变得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细腻而温润。
宋时乐顺着阳光照下来的方向往外看,一棵海棠,一棵玉兰,枝桠交错着,它们依偎在一起生长。
一阵春风微微吹过,不禁吹的海棠花瓣随风飘落,有些竟被吹落在盛开的白玉兰花瓣上,让宋时乐想起小五曾站在那两棵树下对她念过的一句诗:“海棠不知羞,玉兰滴红泪。”
但她不会像小五那样会作诗去描述这个场景,她只觉得海棠花瓣因为玉兰花的白衬托着它更为鲜红,像她三岁时跟着阿爹去边境,那时战乱四起,百姓的反抗导致他们的鲜血落在厚厚的白雪上。
而他们的尸体就像这落在地下的海棠花瓣,路过的活人无暇顾及着他们,也没有残存的力气去绕过他们,只能从他们的尸体上践踏过去,践踏到无法看见完整的他们。
刚才的那阵春风吹落了花瓣,也吹翻了她面前的书页,眼前书页翻飞,混合着墨香和陈旧的书香味道,让她想到小五院中那棵海棠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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