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魔兽现世,其中危险不可言喻,半个月内,南方多地相继显现魔族气息,为平稳人心,仙盟只在秘密中调查此事。”刀无声听完越,萧对洗水河边那只魔兽的描述后解释道,“你们二人英雄出少年,南湖谷也担起大任,挺身而出,未来仙门也是后继有人。”
一力不出,还能捞个好名声,这便是胡疏那日解释的目的了。
“不敢当,清平山只求六根清净,不入尘世,诛杀妖魔,也不过是一番侠气,”越驿说着,将收在袖中的信函也放在桌上,“这角,自然是两位前辈保管更好,这信,是家师的回函,今年的大选,清平山依然弃权。”
胡疏作揖:“南湖谷亦然。”
南方一带偏僻,没什么仙门能在中原排得上号,即使是南湖谷,也不过是个人丁兴旺的名声,要论修为高深,可与他们家没什么干系。
再加上这仙盟大选,参加了一次,就可谓人在风雨中。
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中原仙门决定逐鹿天下,这便是另一番追求了,刀无声将两份回函收入囊中,挑了其中的软柿子捏:“不知胡道友可否帮我与李夫人,做一个见证?”
胡疏心下明了,朝着萧刿越驿眼神示意,让他们快些出去。
萧刿纵然有几分少年心性,也知道这并非他能肆意妄为的地方,跟着越驿拜别风雨楼,而胡疏留下,往凳上入座。
日过正午,胡疏才从风雨楼中离开,而李夫人握着一杯茶盏,与对面摇着扇子的刀无声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仍然萦绕着魔气的那只兽角,谁也没有伸手,刀无声率先开口道:“意下如何?”
“胡疏已做过见证,这魔角自然是留在风雨楼,由楼主保管,再到仙盟大选当日现世。”李冥鸣道,那双丹凤眼轻轻一扫,却像剑光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华山剑法,修进了眼窍,“那么副楼主认为,那两位小友如何?”
“小小年纪便斩杀魔兽,这普天之下,谁能教出这样的弟子,谁能有这般的功夫?”刀无声摇扇子的动作一顿,“可还记得当年浩然道长的二师弟,你的二师兄?”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若是你说,那位飞升不成,离了华山,便去了清平山,我看未必是真事。”
李冥鸣放下茶盏,话头一转,笑意盈盈道:“我二师兄飞升不成,一身修为散尽,无颜对面山中师父,早就拔剑自刎啦,就算他在清平山,便还在九州之中,与华山相比,小小一座梨花山,又能如何?”
“说的也是,魔角一事闹得重大,就算他在清平,也不可能藏一辈子,”刀无声轻呵一声,“是我思虑太多。”
“副楼主不过是关心。”
萧刿与越驿打道回府,临走前萧刿在驿站给胡疏留了一份信,说明去向,随后两人便踏着轻功朝着南地归去,同样,也不忘去扬州桂香坊带上一包糖糕,当作给小师妹赔礼道歉的歉礼——他们出远门没向那位小祖宗知会一声,恐怕那姑娘多半要生气上好几日了。
三日内,与他们打招呼的游侠,修士,甚至是百姓,都多了不少,萧刿不过十几岁出头,几分欣喜之中,又带着些担忧,在驿站过夜的一晚,他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想着把心里这些愁绪向越驿说说,他们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
只是伸出手,就在要碰到那人的后背时,萧刿又不知怎么开口了,他说担忧,却也不知担忧什么?最后还是作了罢,好在上天垂怜,又是少年性子,没过一会,他便忘忧天外,陷入了沉睡。
常人道,人有忧虑,便会做些打搅心神的梦——三声洪钟,震耳摄魄,萧刿本能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如有千钧,怎得也睁不开,他登时警惕起来,梦中性格似也沉稳不少,他不挣,也不动,本能一般握紧右手!右手之中有东西!
他摸到一只冰凉的剑柄!气力倒转,肺腑澄明,萧刿猛地睁开梦中之眼,撞入一双金色眼瞳!萧刿提剑,转腕刺去,这是本能的反应!
——萧刿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身边的越驿也闻风而动,坐了起来,面色惊诧。
“你怎么了?”
越驿关心道,伸手上来,擦去萧刿额角的汗水,随后抓紧手,输送内力。
两人默契十足,萧刿立刻闭目调息,周转内气,硬生生将那心魔一般的梦境遮了下去,越驿始终看着他,倒不心急,直到萧刿再次睁开眼,两人视线交接,萧刿便开口道:“我做了个梦。”
“什么?”
越驿问道。
“我梦到....”萧刿话音顿住,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梦到了一柄剑,一双眼,若是说可怖,可算不上,“梦中景象难以描述,一柄剑,还有一双黄金似的眼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只怕是心魔入障,又或者,沾染什么魔气,才使我慌了神,还好的是现下身体已无碍。”
越驿挑起眉毛,思忖起来。
“剑?”越驿盘腿坐起,让床不拥挤些,“你是因剑入道,若是梦中有什么剑,只怕是一番机缘,而那金色的眼睛...”
两人都没说完话,却已经明白了对方所指,萧刿面色沉了沉。
“所以我认为可能是沾染了魔气,”萧刿凝重,他也盘腿坐起,张了张嘴,想和越驿说应当没事,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抬起头,莫名小声道,“师兄............”
越驿狠狠闭了闭眼,转过头来:“回去问问师父就好。”
月色流转,萧刿总归也睡不着,干脆下地坐在木凳上调息,越驿则起来帮他护法了几回,确认不会有事之后,便去休养生息,预备赶路了。后半夜他背对着越驿,忽然在心里想,他倒不是怕那魔气,也不是贪生怕死,那梦境留给他的震慑,绝非一时半会能消除,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令萧刿不由自主地烦闷担忧起来。
然而月下多愁思,萧刿认认真真调息几回,检查着自己经脉,身体,甚至是内力,都没发什么别的什么异变时,天边也刚刚泛白,深呼吸着清晨第一缕气息,萧刿睁开了眼睛,心绪依然平淡下来。
恰好此时,一只手搭在萧刿的肩膀上。
“内息平稳,看来你昨晚多半是魇了。”
越驿语气调笑,却也仍然是无法掩藏的关心,萧刿无奈地笑起来,轻盈地腾起,从木凳上翻身下来:“只怕是让师兄看了笑话,想来也是胆小窝囊。”
越驿没接他的话茬,只是将木剑为他挂好:“那包糖糕可别忘拿,回去之后,还是要向师父禀明。”
“那是自然。”
三千里路过眼云烟,萧刿越驿这一路穿山走水,等快到清平时,发现自家门派的山门口,早就聚集了一群修士,萧刿定睛一看,这群修士来自明月山,也是南地一大山门,南地修仙派别,要说大户人家,除却南湖谷,便是明月山了。
一山不容二虎,这两家关系自然也耐人寻味,萧刿心道不好,果然是一朝出名是非多,扭头去看越驿表情,只见那人笑得也有几分牵强。
明月山修士身着整齐素白道袍,见远远来了人,议论声便在人群中炸开,又恭敬地让开一条道,两道排开,缓缓走来一男子,男子腰间佩戴一枚月牙玉佩,价值不菲,彰显身份,定然是这群修士的头头了。
清平山的两人率先上去一拜,对方连忙回礼,一番使不得使不得的乱说一通,见了萧刿,又瞧见一边的越驿。
“想来这位,便是清平山的大师兄了。”
萧刿心道:嘿!大师兄是写在皮上了还是怎么的,这也能看出来。
越驿道:“小修正是,不知阁下....?”
那弟子应当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他挥挥手,一幅受不起的模样:“小人明月山,幽静洞第二弟子,申屈,听说越道友师门,清平山,被破格提拔至仙盟大选,实在为清平高兴,前来道贺。”
说罢,申屈又弯腰,又作揖,又行李。
越驿赶忙把他扶起,皱起眉头道:“不知,这是哪儿来的消息?”
“自然是扬州,仙盟说,清平山除魔有功,破格提拔至仙盟大选,月后的大选,还请清平一定到场,这可万分光荣,家师一听,便让我们一行人来了。”
萧刿越驿对视一眼,客气几句,匆匆送别申屈,以最快速度跨过山门结界,回了这梨花山,空留申屈一行人在身后呼喊——两道身影掠过白雪,惊落了一树春意盈盈,他们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日那只魔兽,竟然会将清平山推至此境地,眼下乱了套,只好急急前往山顶,去向师父禀明。
学堂三日未扫,已落了一地叶子,两人走得急,叶片都在地上打旋:“毛毛躁躁,像什么样?....越驿,你进来。”
——在他们还没跨进门的时候,便听到那苍老威严的声音,从学堂内传来,一道古道之风刮过,萧刿双脚僵硬,定在原地,只留越驿调整步伐,朝他看了一眼,再缓缓走进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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