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姓石，单名一个莲字。论起来，和你血缘算近的，是你大伯我爹的嫡长女。”
石亭中的白衣少女边说边徐徐起身，迎着石婵好奇的目光，落落大方的缓步上前来到石婵面前。
身姿苗条，动若弱柳扶风。肤如凝脂，一颦一笑间光彩照人。
远看还不觉得，这近处细打量时，石婵都不由得一阵恍惚。这袅娜娉婷的少女当真美的不可方物了，好似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石莲被瞩目打量时，也毫不避讳的的打量着石婵。
高挑却不瘦削的身材，一身利落男式短打，高高扎在脑后的马尾随着脚步与微风活泼灵动的来回摆动着。
而这份青春靓丽的满满生命力，还不只在一举一动间。
不着半点粉黛的脸上，鼻如悬胆剑眉星目。偶一侧头间，清润明亮的双眼中日光一闪，便是遮也遮不住的欢快伶俐。
若是之前在府中迎头碰上，她怕是想也不想就误会，对方是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郎。
石婵少有被人看到害羞的时候，但今日莫名在对方含笑的目光中，脸颊竟是难以自控的越来越热。
“咳，看似你年岁比我大？那我该叫你一声堂姐的。不知莲堂姐为何这么早，一人来这荒僻的石亭枯坐？等人，还是散心？”
为了免的尴尬，一时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连最初的困惑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石莲却被问得微一愣，但很快就继续笑着接话道。
“我觉轻，也习惯了早睡早起。且诚如你师父所说，晨起天朗气清。闷在屋子里枯坐，才是白白浪费了这一日的大好春光。”
石婵本也不为打听八卦。
见对方肯开口，且目光也不再直直盯在自己身上，自也不会再纠结这问题。只顺势将目光投向，一旁捋着山羊胡优哉游哉不知又神游天外想些什么的便宜师父。
“哦，那师父您带我来此究竟要做什么？若不是非石亭不可，咱们也别耽误莲堂姐享受明媚春光，换个地方？”
其实早在听到便宜师父与石莲打招呼时，石婵心中已隐隐猜到，那束半开的腊梅大概就是用来敲这位门的。
且先不论这其中的说道是什么，只提一点，堂姐又和便宜师父考教她的本事间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是……
才刚想到这，被点到名的某个“罪魁祸首”恰好起身，接过话头。
只是，开口却不是冲石婵，而是面向石莲笑眯眯，问道。
“石姑娘真的不考虑考虑吗？你看贫道的小徒弟都急着走了，若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石婵听得一愣。
好家伙！
她这才晚到了几步？老家伙又怎么骗人小姑娘了？！
“等……”
只是才张开嘴刚吐出一个字儿来，就被老道一个眼刀给截停，并立时想起了密林里被附耳警告的那句话——若还想待在这大宅里，一会儿就少说多看。
啧。
她是不想节外生枝，徒增烦恼。
且一个几乎毫无印象的堂姐妹罢了，等她回山里便是此生再无交集的人。当真犯不上为了对方，得罪本就跃跃欲试想给她出难题的老道。
但……
“喂，莲堂姐，这……咳，这什么事儿我虽不清楚，但无论何时何事，都是忙中出错，事缓则圆。如何抉择，还需三思而后行。”
石婵差点儿就脱口喊出‘这老家伙的话没一句能信的！’
但转念想到自个小辫子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这说话做事儿不能太过分，这才险之又险临时改口只劝不评。
本以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算不能立时拆穿老道忽悠人的真相，至少也能让这事儿推迟。
谁成想——
石莲认真看了看石婵，又侧头扫了一眼玄明道人，忽笑着开口接话道。
“相逢即是缘，难得两位肯为我这般费心，若不试一试，即对不起二位，我自己也不甘心。”
说着人已侧转身，边拿起身后倚着美人靠的琴囊和在其上的腊梅枝，边继续道。
“眼下时辰不早了，正是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劳两位跟我走一趟吧。”
石婵一愣。
咦？
这都哪跟哪儿？怎么就要跟她走了？
不是，等等，在此之前。听石莲这话的意思，根本就是已接下她师父的试探，不再考虑，准备彻底放手一搏？
……嘶，怎么觉着她刚刚的话不仅没能劝住人，反倒成了帮凶，最终推波助澜了？
石婵这厢还正自胡思乱想，玄明道人已呵呵笑着开口，火上浇油般确认道。
“石姑娘真的已想好了，贫道的小徒弟刚刚说的还是不错的，且你眼下这一点头看似十分轻而易举，但带我们去了后可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石婵听到这话，直觉不太对，但一时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刚刚才踩过的坑还历历在目，让她这会儿恨不得把嘴巴粘起来，免得又被人当棒槌使。
一念及此，她已侧头狠狠瞪了老道一眼，并用目光警告对方别欺人太甚，把事做绝了。
玄明却优哉游哉的笑眯眯回视过去，轻轻捋了捋胡子后便转回头，不再搭理石婵。
石莲却没管这师徒俩的眉眼官司，略低头一瞬就已笑叹着徐徐开口。
“从小到大，我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个字几乎都在斟酌。这一次若再瞻前顾后，怕是这辈子都再没可以肆意的机会了。”
说着，她忽然抬头冲师徒俩微微一笑。
明媚的春光恰好穿过树荫洒在她的脸上，鹅黄色的温柔光晕好似给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儿，并不灼眼却足够温柔。
甚至衬的这句离经叛道般的宣誓，都似春风拂面少了棱角与铿锵，却多了一份百折不挠的倔强与笃定。
给出这一句答案，石莲便转身抱起琴囊手握腊梅，当先给师徒俩带起路来。
石婵一阵无奈。
但在听到这话的瞬间也明白，无论一会儿是什么事这都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与便宜师父并肩跟在石莲身后亦步亦趋时，她却仍不甘心的侧头，低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