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敬然回到鹿神轩，一进门看见玄关贴了个大福字，正奇怪哪儿来的？刘世轩听到动静赶忙从屋里冲了出来，急切地问：“回来了，怎么样？”

肖敬然没回答，问道：“这福字哪儿来的？”

刘世轩拉着他进屋，让他看落地窗上还贴了透明的红色窗花和拜年的娃娃。刘世轩一边带他看一边解释：“我一回来，物业就发给我一堆过年的窗花、对联、福字什么的。我一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这些都贴上了，好看吗？”

肖敬然露出了笑容：“嗯，真喜庆。”

刘世轩：“你喜欢？那我明天再去买点儿别的，把这房子布置起来。”

肖敬然：“干嘛？哄孩子啊？”

刘世轩：“你不是咱们家宝宝吗？我这两天把房子布置一下，多添点儿红色，咱俩在这儿喜庆地过年，好不好？”

肖敬然笑着点点头：“好。可是，除夕我还是想回爸妈那儿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刘世轩：“嗯，咱给爸妈多买点儿年货。”

肖敬然：“好，就这么说定了！”

肖敬然换了拖鞋进屋，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刘世轩：“那……现在说说杨晓扬吧。你们见面说什么了？”

肖敬然：“她知道我骗她离婚的事了，也知道我得病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刘世轩一惊：“连我都知道了？”

肖敬然：“那应该没有。”

刘世轩松了一口气：“她怎么知道的？”

肖敬然：“巧合吧，她在街上遇见柳梓妍和她男朋友了，晓扬当时气不过，就去问柳梓妍为什么破坏她家庭又没跟我在一起。柳梓妍就都跟她说了。”说到这儿，他笑了笑：“以她的性格，确实干的出这种事儿。”

刘世轩看得出肖敬然眼中的宠溺，心里不悦，说道：“哦，她就是这么莽撞。”

肖敬然反驳道：“她不是莽撞，就是正义感太强，挺可爱的。”

刘世轩：“她知道了也好，省的对你有那么深的误会。”他转念一想，又问道：“她不会一感动想跟你复合吧？”

肖敬然连忙摆手道：“不会，不会，她现在有男朋友，有她自己的生活。再说了，我都这样儿了，她跟我复合？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正常人都得避之不及吧？”

刘世轩把胳膊搭在肖敬然肩膀上，说：“你的意思是，我就不是正常人呗。”

肖敬然把脸转向他，没说出声，但欠欠儿地做了个“傻逼”的口型。

刘世轩看出来了，假愠道：“你大爷的！”然后开始挠肖敬然痒痒。

“你再说一遍，谁傻逼？”

“你傻逼。”

“谁傻逼？”

“好了，别挠了，我傻逼，我傻逼……哈哈哈……”

俩人嬉笑着闹了一阵，过年的气氛好像更浓了。

第二天，刘世轩果然去买了好多布置房间的物件，有那种电子鞭炮，还有电子灯笼，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还能模仿鞭炮噼里啪啦的响，房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肖敬然看着开心，想起刘世轩说他俩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也挺好，他现在也这么觉得。肖敬然的心情一好，病情好像也好转了不少。

这两天，肖敬然还是忍不住一直刷网上的消息，杨晓扬和姜可凡的新闻频频挂在热搜上，对他俩都很不利，尤其是对杨晓扬，网上的谩骂铺天盖地，越来越难听，越来越离谱。肖敬然看了，不禁替她担心，照这么下去，她和姜可凡的事业很可能都要毁了。

没过两天，肖敬然接到杨晓扬打来的电话。

杨晓扬：“是我。你怎么样了？”

肖敬然：“还那样儿，没出结果。”

杨晓扬：“你住哪儿呢？我明天一早过去接你吧，把你接回家住，我照顾你。”

肖敬然一愣，说：“呃……不太方便吧？你不是跟你那小男朋友住一起呢吗？”

杨晓扬：“我刚跟他分手了，他已经搬走了。”

肖敬然：“这么快？不会是因为我吧？”

杨晓扬：“是，也不完全是。”

肖敬然：“你的意思是，我们重归于好？复婚？”

杨晓扬：“你先搬回来吧，其他的等你回来再说。”

肖敬然沉默了片刻：“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杨晓扬有点急了：“什么好不好的？你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让你搬你就搬！把地址发我。”

肖敬然心想，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住在刘世轩家啊，于是说：“呃……那好吧。但是不用你那么麻烦来接我了，我自己找个搬家公司搬回去吧。”

杨晓扬：“你身体那样儿搬得动吗？”

肖敬然：“你也没多大力气啊。你不用担心，我找搬家公司，不用我自己搬。”

杨晓扬：“好吧。那我明天在家等你。”

挂掉电话，肖敬然陷入了沉思。他能听得出，杨晓扬的语气很急切，心情也不好，结合最近网上的新闻来看，她应该是找自己当救兵的。

这时，刘世轩下班回家了，看见肖敬然坐在沙发上发呆，便问道：“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肖敬然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晓扬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搬回去和她一起住……”

“不行！”刘世轩连鞋都没顾上换好，光着脚便走了进来，走到沙发前坐下说：“你在这儿住的好好儿的，不能搬走。别她说什么是什么，你现在身体不好，受不住搬来搬去的折腾。”

肖敬然放低声音说道：“她说就因为我病了，所以她想照顾我。”

刘世轩一下就急了：“她不是有个小男朋友吗？怎么着，你们仨住一起？她还一女侍二夫啊？”

“她说分手了。”肖敬然眨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刘世轩。

刘世轩一愣，随即提高嗓门说道：“那也不行！你就任由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开玩笑！她工作那么忙，哪有工夫照顾你？你这不是小病，她也不了解，怎么照顾？绝对不行！”

肖敬然叹了口气：“我已经答应她了。”

刘世轩的眼睛都睁圆了：“什么？你还答应了？你有病吧？”

肖敬然：“对，我是有病啊。”

刘世轩：“不是，你这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肖敬然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最近看了网上的新闻，她和她那小男朋友一直在热搜上挂着，被网暴。我估计是那小男朋友实在遭不住，就跟晓扬提了分手。晓扬是个对感情认真的人，她现在一个人，估计很难过，想让我去陪陪她吧。”

“她想让你陪你就去陪？你身体遭得住吗？你最近刚好点儿，回头一折腾又……”刘世轩说不下去了，他心里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

“我自己有分寸，不用你操心。”说着他起身要去卧室：“我今晚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搬过去。反正也近，都在一个小区，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刘世轩一把拉住他吼起来：“你没听明白吗？我不许你去！”

肖敬然愣了一下，想甩开他拉着的手，没想到他抓得更紧了，怎么都甩不掉。

“你放手！”

“我不放！”

“放开！”

“不放！”

肖敬然也急了，冲刘世轩吼道：“你是我什么人呢？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刘世轩失语，他想不出辩解的词。

肖敬然哭了，他边哭边说：“晓扬她现在需要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不是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叫我回去。我太了解她了，从她电话里的语气我就能听出来，她现在很不好。如果我最后还能帮帮她，就算是病情恶化了，死了，我觉得也值。”

刘世轩听到这儿，眼泪止不住流出来，大喊道：“你胡说什么呀？！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你不走，我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一定能治好的！”

肖敬然摇着头说：“当初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是我抛下他们的，如果还能有机会让我做些补偿，那我就算是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能不能别老说死啊死啊的？！不吉利！”

“我想牧牧了，我好久没见过我儿子了。”肖敬然泣不成声：“如果我还能活一段时间，我想多陪陪儿子，多看看他……我想最后的时光跟晓扬和牧牧在一起，你放了我吧……”

听到这些，刘世轩慢慢松开了肖敬然的手腕。此时，刘世轩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在肖敬然眼里，他和晓扬还有牧牧才是一家人，而自己是外人，永远无法和他们相比。

刘世轩只觉得喉咙发紧，眼泪肆无忌惮地往下流，胸口像被揪着一样疼。肖敬然有父母，有杨晓扬，有牧牧，有他惦念的人，有他在意并想保护的人，可是自己呢，自己心里只有一个肖敬然。

此时，刘世轩像个受伤的孩子，只是小声念着：“你不能搬走，我不让你搬走……”

肖敬然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知道自己这么说伤害了刘世轩，但巨大的责任感让他坚定，一定要回去帮帮晓扬，这是他责无旁贷的事，他必须走。

肖敬然转身默默往自己房间走。

“你答应我要一起过年的……”

“对不起……”

肖敬然不敢回头，他怕回了头自己就舍不得走了，他也怕看到刘世轩失望的双眼。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也关上了心门。

刘世轩在背后一直注视着他，可能这一个转身便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