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婕还在凑过去,跟林丁低声说着话。她抚吅摸吅着林丁的头,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
华山一剑张若非一脸不耐烦,负气道:“大公子,她们没完没了。我们就干等着,不给小公子报仇了么?”
风铁星出言道:“厉姑娘,关于杀吅害舍弟的凶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婕闻言转头,还未开口。范何澈已道:“厉姑娘带我来此,便是要我澄清,杀风银月的人,并非聂姑娘。”
我松了口气,虽不明白厉婕为何这样帮我,但能帮我洗脱嫌疑,总是好的。
范何澈望着我,道:“聂姑娘,风银月这小贼,花言巧语,害你**于他。你视他为心上檀郞,他却视你为玩物,轻贱于你,是也不是?”范何澈语调悲沉,似乎很同情我。但把我描绘得这般楚楚可怜,我有点哭笑不得。
众人都一脸可怜、玩味的表情,望着我。连罗玄也紧紧地盯着我,一副可怜我又怀疑我的神色。我忙道:“我是自愿的,算不得**。”话音一落,周遭一阵嘘声,罗玄的眸子狠狠一黯。
风铁星忽然道:“聂姑娘,你觉得舍弟为人如何?”
“什么如何?”
“我听说,银月生前,跟姑娘有诸多往来。所以想问问,聂姑娘是如何看待他的。”他问得轻描淡写,我心里却一紧,预感他是想从我言辞中探究出什么。
我力作轻吅松道:“风银月长得还可以,跟公子你一样,挺俊的,虽不如你斯文有礼,但胜在为人风趣。”大约我装轻吅松装过头了,有点言辞轻佻,风铁星温润眉锋一紧。我微妙调整一下口气,轻吅松中加一点怨怼的情绪转折,续道:“虽然我听说,他跟他的狐朋狗友在背后辱吅骂我,我很失望难过。”我声音染上悲怆,停顿了一下,用温柔口吻道:“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他的本意!我与他……”我做出欲言又止的小女儿情态,“……总之我相信,他肯定是受小人误导。我一点也不恨他。听说他死状凄惨,我心中的伤悲,实不比你少!和你一样,我做梦都想擒拿凶手,为他报仇。奈何你们竟……哎……我是真心喜欢他,怎么可能忍心害他……”
我言辞恳切,做出悲痛哽咽状。为了洗脱嫌疑,夸张一下我对风银月的感情,又有何妨?为表真诚,我抬头与风铁星对视,却不期然撞见,罗玄投来的冷峻目光,似乎想探究我的话是真是假,又似含鄙夷厌弃。我的心被蜇得一疼,只好低垂了眼,停下声情并茂的表演。
范何澈连连摇头:“聂姑娘真是可怜复可笑。风银月如斯轻贱你,你竟痴心不悔!”
我有一种别人往我嘴里塞狗屎,我却得咽下去的难受。
我低头不语的样子,大约是很像为情所困、深情不悔,天向被我情绪牵引,一脸心疼我,安慰道:“小凤,你莫要难过了,风公子……”他吞吞吐吐想说什么,被罗玄打断:“无关琐碎,不必多谈。”
天向目光中是表露无遗的关怀之意。罗玄则面色漠然,不辨喜怒。
风铁星道:“所以,聂姑娘,你是真心喜欢过舍弟的,对吗?”风铁星盯着我,似乎这个问题对他很要紧。
我点头,信誓旦旦道:“那是自然!我跟他情投意合,海誓山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被简单粗吅暴地误会为痴情风银月,也比误会杀了他强。
“囚困闺阁的小女子,看多了话本情爱之谈,有扭吅捏小家子气,娶娶嫁嫁地挂在嘴边,也便罢了。身为江湖儿女,还一天到晚情情爱吅爱地腻歪,空有武功,而无半点洒脱之气,还不如别习武。”计在名忽然道,一脸严厉之色。计在时点头,一脸失望,计在离则一脸鄙夷看着我。我这才发现,这装深情的戏码,丽水三怪最是不喜。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而道:“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风银月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往后海阔天空,再不会为情爱羁绊。我的路还很长,情爱之事,亦不过过眼云烟罢了。”
“可惜银月福吅分浅薄,不曾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了聂姑娘。”风铁星叹道。
我垂眸忍耐不语。哎,这可笑的自以为是,总以为娶别人,便是最大的赞美抬举。
猛抬眼,正对上罗玄深澈冷清的眼眸,似有嫌厌之意。大约是怪我瞎了眼,喜欢这么个玩意儿吧。
我在心底苦笑之际,风银月道:“我看了银月的伤口。杀他之人,是恨极了他,每一道伤口,都像是在发吅泄其无尽的恨意。聂姑娘既对银月痴心一片,我相信你,并非杀银月的凶手。”
张若非高声道:“大公子,你莫信这妖女惺惺作态。此女水性杨花。清家堡大祭之日,她与姓罗的名为师徒,竟还当众与之搂搂吅抱抱!”
天向闻言,一脸震吅惊看向我,又看向罗玄。罗玄的目光稍一沉敛,即又恢复到他理直气壮的冷峻之态。
我反驳道:“江湖儿女,自是不拘小节。我和罗大侠乃纯粹是师徒之情,可昭日月。只有你这等心思龌龊的小人,才会无吅耻猜度,扭曲诋吅毁!”我既是辩驳,亦是说给自己听。我对罗玄虽不止师徒之情,但我次次表白心迹,他有哪次回应过呢?他对我,一来是师徒之情,二来是心存内疚吧。
不自觉地,我望向罗玄,是否同意我的说法呢?罗玄即背转了身,大约是觉得这种话题,无聊得很吧。
张若非不依不饶:“哼,当日吅你们奸夫淫吅妇相,人所共睹,哪有半点师徒的样子?”
“住口!”我和天向异口同声。
误会我跟罗玄有染,我其实是无碍的。但考虑到罗玄会受不了,我便辩解道:“罗大侠又不是死板夫子,当日见我重伤危殆,危急关头自然全力施救,哪容诸般避忌?你这假道吅学,估计你老吅娘落水,你也袖手旁……”
“你也住口。”罗玄忽然打断我,口气严厉得充满戾气。我莫名其妙,他毫不理屈地收回目光,眼皮下略一挪转,即沉声训诫道:“大庭广众之下,出言无状,有伤风化。”
我气得心头一窒,针锋相对道:“休要端着师父的架子训我。你我已非师徒,方才……”我忍耐着怒气,顿住了话头。虽然他对我行的跪拜之礼,只是权宜之计,我并不当真。但好歹我也是名义上的神母,在这么多名义上的下属面前,拂我面子,我吅日后还怎么树立威信?更何况,明明是替他出头,他不领情也便罢了,竟还叱责我。
“方才什么?说下去啊!”张若非却望着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你是想说,方才他还对你三叩九拜?” 他转而又望向罗玄:“阁下训斥得不错,只可惜你投靠魔教,才向她匍匐跪拜完,转眼又板起脸充严师,难怪她瞧不上你。你们这师不师、徒不徒的样子,除却这妖女擅长勾引魅惑外,也怪你这做师父的,一见女吅色便昏了头,进退失据,不成体统!”他胡子颤吅动,一副痛惜礼崩乐坏的凛然模样。
罗玄道:“我便是错了,亦轮不到你在此说三道四。”说话间,罗玄气度万钧,威势压人。
我附和道:“不错。什么狗屁华山一剑。八年吅前,罗大侠的徒吅弟还是个齐腰高的小孩儿,就打得你满地找牙。”我拍了拍天向肩膀,继续嘲笑道:“武艺这般低微,我要是你,就算不羞愤自吅杀,也起码闭关苦练个二三十年,不然,哪敢出来丢人现眼了呀!”我想起,听风银月说过,张若非八年吅前败于天向之手,一直耿耿于怀,引为毕生之耻。他八年未出华山,苦修剑术。但上次在清家堡,我轻吅松击败他,他必是大受打击,自信全摧。
果然,张若非似持剑欲攻,又欲出言反驳,最终也只得强自忍下,目光倔犟又落败,由风铁星、张乙龙安慰一二。
我得意大笑,看向罗玄,却见他全无快吅意,像是陷入自我思绪中,沉思间似有感怀自省之意,甚至有一丝伤颓。
厉婕亦道:“真是好笑!华山派掌门自己师徒不伦,便以为全天下师徒,都跟你们掌门一般无吅耻么?”说话间,厉婕望了范何澈一眼。范何澈目光如火、满含悲愤。
张若非不理厉婕所言,只盯着我,胡子颤颤,脸气得猪肝色,咬牙切齿间思忖着词句,道:“妖女无吅耻!你满身花柳病恶疮,对银月公子投怀送抱。你……”
计在时打断道:“小辈儿女,情投意合罢了。阁下何必说得这般难听?”
张若非道:“我说得难听?银月自从跟这妖女一夕交吅合,便发了疮痘之症,浑身上下,时常奇吅痒无比。他后悔受这妖女引吅诱,发了几句牢骚,便惨死在这妖女之手!”
罗玄叱道:“一派胡言!”目光与我一触,我目光柔吅软,他神色却愈发冷厉:“聂小凤的疮痘,与花柳病全无干系。”后半句已语调疏冷,客观无情绪。
张若非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她脱了衣服给你看不成?”
我拔身而起,正欲教训他,身吅子一腾空,但觉气血翻涌,十分难受。
“啪啪”两声,却是厉婕斜里蹿过,朝张若非脸上连拍两掌。她身形极快,打完就走,风铁星与张乙龙俱是阻拦不及。张若非一张老脸上,指印分明,一时又惊又怒。
厉婕冷冷道:“出言不逊的老狗,你再胡说,下次就不是两个耳光了。”
张若非当众受吅辱,便要出手。厉婕一脸轻吅松挑衅,好暇以整,无吅所吅畏吅惧的样子。风铁星拉扯住张若非,道:“厉姑娘,你……”风铁星涨红了脸,却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半晌,肃然道:“舍弟之死的真吅相,到底如何?”
范何澈道:“我知道风银月之死的真吅相。但这里人太多,我不想太多无谓之人,打扰我。”
我想一声令下,让无关的人退下,好让范何澈快快洗脱我的嫌疑。但我这个所谓的神母,怕是不管用吧。踌躇之际,但听杜十雁忽然朗声道:“嵇前辈,韩副使,聂姑娘晋升神母之事,我等还需禀告教吅主。现下林左使穴吅道受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热闹就不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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