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顾璟弈静静的瞧着文兰如释重负的背影,直至人消失在院门口,这才抬起眼深幽望着韩墨。
“他掳走的是何人,你们竟事先不知。”
嘴角平抿,已然心乱。
先前梁钰在他这说着的时候,他冷血心肠未曾去搭理,如今到是心绪复杂了。
韩墨低下头去:“大人,我们的眼线并不认得那姑娘。何况沈易兰本就风流这才无人留意。”
他握着佩剑的手,惴惴不安的攥紧,呼吸都便的沉重
顾璟弈喝道:“把梁钰叫过来。”
韩墨听了这话,那是两步并作一步飞快的就消失在了院子里头。
顾璟弈心头烦躁,又摸不着头绪。便在院子里头耍起了刀剑。
待梁玉被韩墨急匆匆地拖来之时,已然是明了了七八分事情。
两人站在院子口看着在舞刀弄枪的男人。默契地停住脚步,互相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这会儿要是过去,他是不是会劈死我?”
梁钰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挑出来的。被刀剑无形的杀气弄的紧张兮兮,吞了口口水。
韩墨这会儿也比他轻松不到哪去,如临大敌般地摇摇头。
梁钰地叹了声气:“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咚的一声,顾璟弈将手中的长枪立在地上。瞧见梁钰来了,便将其往墙边一丢。目光突然
梁钰赶忙使着小碎步到他跟前。嘴巴里的话那是没停的:
“我马上去联系,你也别着急,要是得手他们早回来了,人该是跑了现在还活着。”
活着最重要,至于其他的他还能说什么呢。
那时顾璟弈也没说任何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眼底里流转的都是复杂而又阴暗的灰色。
梁钰只有在他披上盔甲,即将上阵杀敌时才能瞧见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对所有生命的藐视。是他所有的强势即将要化作风雨的前兆。
梁钰自然知晓他为何如此生气,赶忙说了许多好话来哄他,嘴皮子都给磨破了。
“你大可放心,江老妹如此聪慧定然不会出事的。何况我已经让我的人回来了。他们只要找到歇脚的地方就不会出任何事。不过几日就能回到你跟前了。”
顾璟弈听到了他断后的方法。便让他回去,倒是从头到尾也没骂他一声。
梁钰这会儿惴惴不安的出了他的院子。就靠在了韩墨的肩头上装作要哭泣似的:“我的个天奶奶,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韩墨悠悠道:
“人也已经撤了,他们也算没事。”
梁钰抬起头来,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这哪能没事,他们没事我的事可大了!沈易兰那样的好色之徒和江老妹在外头,孤男寡女男强女弱的,江晚樱但凡受了委屈我还不得被顾老弟给劈死!”
韩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担心的倒是人活着没有:
“我听说,沈易兰是江晚樱救走的。不然此事定能成。”
说到这地方倒是有一些惋惜。
梁钰直气的一手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想瞧瞧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你傻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掳走了人。改日暴尸荒郊江老妹又如何推脱的清?总归这事沈易兰是死是活,到头来我都得死!”
梁钰这叫人找了两日居然是音讯全无。想来那地方荒郊野岭,鬼知道那两人骑着马能跑到哪里去。
燕王那边安稳了几日,待沈易兰失踪第二日后便派了不少人在找自己儿子。
但这事倒也都是悄摸摸的没想惊动别人。瞧着风平浪静的燕都实则是暗流汹涌。
江晚樱一失踪两日,又在定亲的档口。江庆梁来院里是没瞧见人。
“她人跑哪去了?”
男子儒雅的身影立在院子中。没有诞生柔和的气息。
江庆梁一向是这样的脸色,质问这院里的人。
文兰说道:
“回老爷,姑娘,姑娘去庙里了,说是心情不好要自己祈福。”
江庆染拧上眉头,心头火已起了一丝:
“她一人去的?连马车也没备?”
文兰摇拨浪鼓似的点点头,生怕他怀疑自己。
可不论怀不怀疑,这人终究是没回来,若找府里管事的一问便知道行踪了。
江庆梁立即唤人把老孙叫过来。
老孙是府上的管家。平日管着大小事物,自然知道江晚樱何时出去的。只是老爷不问他到也不会说。
江庆梁一听到江晚樱从昨夜便没在府上,顿时怒发冲冠。活像一只炸了的狮子。
“好大的胆子,竟敢两天都不回家!她人去哪了?”
他瞪大的眼睛就像是要吃人似的,文兰哆哆嗦嗦:
“姑娘当真去庙里了。”
瞧着这主仆串通一气是问什么都不会说了,江庆染也不与她废话,直接冲着管家吩咐:
“老孙,你带几个人给我去庙里去找,便是绑也给我绑回来。”
若是没有,那他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死丫头。
江庆梁冷哼一声,一挥袖袍便迈步出去。
文兰吓的跪坐在地上。还是兰英上前来扶她。两人在风雨中飘摇,彼此依靠。
这会刚刚送走那尊大佛,一直在门口偷听的江漓雪。便轻手轻脚地钻了进来。
“文兰,”
文兰一看是谁,哭笑不得:
“三小姐。”
江漓雪脸色清清淡淡的:
”我姐姐是不是失踪了。”
文兰苦笑道:
“三小姐想多了,姑娘只是贪玩罢了,她也不是第一次被老爷抓见。”
傻姑娘听了她的敷衍。语气虽然很轻。但眼神是十分的坚定:
“她再贪玩也不会在外头过夜的。你骗我对不对。”
文兰一时撒了这么多谎,心虚别开她的目光:
“三小姐别问了,终归这人会回来的。”
江漓雪眼底有受伤之色,神色都黯淡下去:
“姐姐是不是讨厌这个家所以离家出走了?她连我都不要了么。”
文兰摇头,敷衍着: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这主人一走只剩下奴才在这受罪。江庆梁是气的把他们这院子都封闭起来,不让他们出去。
文兰还需要担心姑娘是否安好。祈祷到半祈祷到半夜。
他们所担心的人,而此时还在深山里,四肢健全,心情轻松。
江晚樱到山中采一些野菜;幸亏这家主人心地好,舍得弄得许多菜。
她边在火房里忙活着菜,又做了两菜一汤。拿着木板端进房中。瞧着在床上躺了两日的人。直接冲他喊道:
“唉,你能不能动了。”
沈易兰如今能自个儿撑着坐起来,也没先前那般吃亏。四肢倒还利索着:
“倒还行。”
这几日养伤也幸亏伙食上没怠慢,有肉有菜,营养均衡,他的脸色好了许多。
江晚樱把碗筷摆好,给他架了个小桌子在床上。然后自己搬把凳子到床边,这样吃饭倒也方便:
“吃饭。”
两人各吃着各的,江晚樱咀了几口米饭;忽然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悄鼻吸了吸。
沈易兰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
江晚樱似笑非笑,:
“你嗖了。”
沈易兰脸一黑:
“放屁。”
她嫌弃的一笑:
“你是不是有两天没沐浴?”
一想到这大少爷也变得如今这样,她倒是觉得十分的顺眼;
这可真是恶有恶报,老天还是没瞎眼的。
沈易兰夹了一口红烧肉,夹肥带瘦的全包嘴里:
“死婆娘,你说老子不能沾水。”
她切了声:
“你自己也不知道拿水擦擦。”
沈易兰平时也是干干净净极好面子的,如今自个儿倒是真的臭臭的。
夹着碗里的肉就使劲往嘴里塞去。
江晚樱眼瞧着美味的红烧肉不剩几块了,伸着筷子去夹最后一块。沈易兰格外有力的筷子直接夺过去,最后到了他碗里。
江晚樱这拿筷子的手劲自然是不如他:
“你都吃了许多了。”
他冷哼声:
“谁夹到是谁的。”
她皱眉嫌弃道:
“你是不是没吃饱过?好歹也是世子呢。”
他边说还激动的喷了粒饭到她身上:
“你一女子如此厚颜无耻与我抢肉吃我还没说你呢。”
江晚樱娇俏的大眼悠悠的瞪着他,嫌弃的拍拍身上的饭粒;她默不作声的又喝了几碗汤。
她吃完出去了,回来抱着件衣服丢床上。
吃喝拉撒几乎在床上的沈易兰看着她。
江晚樱娇艳的脸在他眼前晃过去:
“你实在是臭了,我打了半桶水你进去泡泡。淹不到胸口便成。”
沈易兰自个抱着衣服,一步一步蹒跚地向外头去。
百姓和权贵的天壤之别,沈易兰总算是明白了不少。
他一个房间便当得上普通人一个屋子;若是要洗澡还得去杂房。
毕竟睡觉的屋子这么小是装不下木桶的。
由于伤口的问题,沈易兰脱衣服倒也是两只手直甩。让衣服滑下去的。
末了看着温温热热的水,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温和神色。
他在这破地方委屈了两日还没洗过热水澡呢。
江晚樱也狠心,也不肯帮他擦拭身子。他平日这么讲究的人难受极了,如今一泡了澡就不舍得出来了。
直到江晚樱在门口敲了敲。娇娇软软的声音传出来。
他还能下意识想到她挤眉瞪眼的嫌弃模样:
“唉,你好了没。”
沈易兰不假思索就是骂她:
“滚一边去。”
他说着起身穿衣服,瞧着质地粗糙还有补丁的短衫,是忍着心头的嫌弃穿了只袖子。
可吊着一只手,另一只袖子是怎么也挽不过来,怕动作大了又扯的伤口生疼。他烦躁地深吸一口气。直冲着门口大喊:
“江晚樱你这什么破衣服,大爷我穿不上!”
女子不甘示弱的嗓门一点都不比他弱:
“你没手吗?连衣服也不会穿!”
沈易兰听了这话,就穿着一条亵裤夺门而出。
江晚樱一看;他上面的衣服就套了一只手,其余的全搭在一边。
少年健康光裸的上身噗的一下就到她眼前。如此视觉冲击,江晚樱没来得及反应,吓得直后退几步。听他黑着脸骂到:
“老子身上有伤,你奶奶的。”
江晚樱往后头又退几步,没有要上前帮他的意思。
沈易兰长腿一迈到她跟前。恶狠狠就跟黑脸关公似的:
“躲什么躲,还不给本世子穿过来。”
江晚樱昂头瞧着人高马大的男子,一本正经拒绝:
“你没有人伺候就什么都不会了吗。”
沈易兰顿时噎住,不知该说是不是。那如鲠在喉的模样能用眼神杀死她。
江晚樱又倔着气瞪了他半天,瞧着他这模样实在可怜,一声不吭地绕到他身后;把他捶在手臂下的衣服提起来拽到另一边。
沈易兰伸起手,衣服便滑溜溜的套上来。然后衣领子挂在肩膀上。
江晚樱拽着他衣服贴着他身。然后才开始把那麻烦的衣带系起来。
她头微微垂着,一双黑色的羽睫轻轻在颤抖。就连乌黑的头顶也显得乖巧许多,像惹人疼爱似的。
沈易兰眼珠子下瞟着。跟大爷似的:
“我想洗个头。”
江晚樱给她他寄好了衣服。
“哦。”
关我什么事。
“你给我洗。”
她不假思索:
“凭什么。”
“……”
“真拿我当你什么人了。我不伺候了。”
他身上穿的这身衣服都是向人大伯借的。穿在少年的身上还有些拥挤;不过总比没得穿要好。
沈易兰如今身上是舒服的许多,但他的头整日就这么散着,也没人给他梳,他自个也不会;还十分的脏,这便十分的难受了。
有时候翻个身还能闻到头上的臭味。他是百般嫌弃,这样头有些痒,抓着抓着就更脏了。
人家里到也就两个屋子,晚上都是沈易兰睡床上,江晚樱在地上打地铺。
时常听到他半夜唉声叹气的挠头声,总是被吵的睡不着。
江晚樱第二日一大早到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又搬了个木桶放到了院子里头。再搬来一个长椅摆成一横。
她手里拿着干毛巾,冲着在床上躺尸的沈易兰喊道:
“唉,你出来,我给你洗头。”
沈易兰难听这话脸色都好了许多,让江晚樱扶着下床。一步一步到了院子外头。
这两日躺了许久,倒也没下来散散。他身子骨都有些软了。
江晚樱让他躺在长椅上,然后头悬空出来。然后坐在木桶前,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拿水给他打湿头发。
水温温热热的,女子的小手更是软乎。
沈易兰舒适的躺在木椅上,悠闲地双手交叠;抬头就看着头顶的风景。
蔚蓝的天空,摇曳的树枝。碧波翠绿,阳光明媚;时不时还能闻到青草的味道。都是干净的迷人的。
他闭着眼睛,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你会的挺多。”
江晚樱那是逼着自己给他洗头,不然这人活着便活着,臭死了她也不想管。
“是你太没用。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净瞧不起别人了。”
说来之前的事害她那样,江晚樱总归是有些记仇的。
沈易兰被她怼的沉默了一会儿,双眼皮深邃的往上挤:
“从前瞧见我便跑,你如今怎么这般不怕死?”
他倒是能瞧见在她头顶的容颜。娇媚艳丽,却总是有些不耐烦的。
便是连笑容都未曾给过。
江晚樱哼了声:
“嗯。”
她敷衍道:
“许是天天骂你你也没力气打我罢了。”
他顿时一笑,流气匪浅。这会却闭上了嘴;两只腿叠在一起还悠闲地摇啊摇。
江晚樱瞧他似乎没有了平时那令人厌恶的盛气凌人,不由得反讽一声:
“呦,我还以为你又要凶人。”
他哼着歌:
“瞧着你伺候的不错,先前的事便罢了。”
江晚樱故意的扯了下他头发,不重不轻,却能让他听清自己的声音。
“我从未欠你什么,是你天天为难我。还老整得全天下人都欠你的似的。”
他皱眉道:
“你一直都这么会呛人么?”
江晚樱挑眉,直接承认了:
“没,也就讨厌你罢了。”
沈易兰听了哼了一声,随机哈哈大笑。
江晚樱瞧着他脑子不正常又阴晴不定的。懒得在于他说,将他头发洗干净了之后,连水都黑了不少。
毕竟这人家用的皂角洗澡是不够好的,她可是洗了许多才给沈易兰洗干净。
江晚樱拿着毛巾把他头发擦了一遍又包起来,便让他在太阳底下躺着,自个儿把东西都收拾了。
这些天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虽说是给了钱,但好歹是为了分人情世故,江晚樱在没事便帮着主人家晒晒菜,翻翻土什么的。
她拿着一把锄刀在田园里,衣摆都挽了上来;一截手臂白如藕节。
身上穿的虽然是普通人家的粗布衣裳。但那暗沉的颜色反倒衬得她娇艳的面容更甚美丽。
头发在身后随意绑着,这样一股子惬意而又慵懒的打扮。到有少女年纪该有的潇洒。
沈易兰躺在外头,手垫着头。不时眼睛瞟过去,看着江晚樱干活的身影。
这几日倒也习惯她的勤劳。虽然瞧着娇滴滴,那手指更像十指不沾阳春水似的,但什么都能干。也从不说一声累。
她那般的懂事,唯独对他就像是踩到了屎一样,什么表情都能有,倒也真是讨厌他的。
“喂!”
沈易兰在那一喊:“我渴了。”
江晚樱头也没回,只留下一个忙碌的背影给他:“桌上有水。”
在这等了几日,无非是碍着某人的伤势。可瞧着他也能走路了,江晚樱起了离开这的念头,
她想杀手没找过来,总归是撤离才对。沈家总不能是吃素的。
她让沈易兰写了封信,随后让这一家的主人去镇上看能不能传信。
主人家听说他们会给酬金,自然也不吝啬这几步路途。只是从这里走到燕都也要一日上。
这又过了一日,江晚樱早早的就坐在门口看着外头。
这家主人起的比她还要早,一早就去镇上干活;她想等着有人来,可又无聊。便拿着屋里一个木碗放在地上,又捡了把石头坐在门口,开始扔石头。
十中九发。倒也显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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