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两人一道僵住,不速之客竟是毅王府世子江玉笙。他来这里做什么?
月折看一眼林卿卿,随即沉声道:“走错了!”
门外的声音似乎远去些,不过一会儿又是近前:“没有错的,江某已经打听过,林小姐便是住在这间,不知阁下是?林小姐可是有恙?”
这是怀疑她将林卿卿如何了?
月折撇撇嘴,好整以暇地看向林卿卿,等她拿一个主意。
林卿卿心知,门外之人是三妹妹林瑶瑶所嫁,江玉笙来见夫人的姐姐,可是尤为不妥。她自是不能见他,但亦不能由着江玉笙这般不肯离去。末了,只得寻了折中的法子。
林卿卿行至门前,不开门,更不提迎人进门。只是隔着门与他道:“民女林卿卿见过世子,不知世子找我是有何事?”
“卿卿……”江玉笙开口便是急切地唤着,仿佛她是他心尖之人。全然不曾察觉,对方字字疏离。
月折抵在门口听着,不由得都挠了挠耳朵。这人也是忒莫名?她一个女子,与林卿卿也是相处数日才叫她一声“卿卿”,这人倒好,上来就可这么亲昵。
“卿卿你可还好?”江玉笙仍没自觉,依旧关切道。
林卿卿无奈,索性更直接些:“民女得蒙侠女相救,一切都好。只是回到江城方知,妹妹已与世子成婚,民女来得迟,还未曾道贺说声恭喜。”
门外之人果然沉寂下去,但他步子不动,她们两人也只得照旧提着心。
过了好一会儿,江玉笙忽的略有些哀怨道:“卿卿,我知你怨我,恨我,我最初本想迎你入门做世子妃,可不妨你忽然失踪音讯全无。我想,娶谁都是一样。若是你妹妹进门,也算不曾辜负你。”
娶了妹妹,便不算辜负姐姐?
闻言,这回不止月折,连带着林卿卿嘴角都抽搐了下。实是不懂来人这是什么道理?
林卿卿越听越是糊涂:“还请世子慎言,我与你素未相知,谈何深情?”还要她做世子妃,这是何年何月之事,她怎的只听见了满街流言,却未见过任何实质的表示?
倒是林瑶瑶跌在他的怀里是真,眼下他娶了林瑶瑶也是真。
“卿卿,你怎能这么说?”江玉笙似乎忽然被气着,声音里都带些恼意。“我知我有错在先,可你纵是恨我,也不该将我们的从前全都抛却了。”
从前?
哪来的从前?
林卿卿一头雾水,想着到底是哪处不对劲,还是纯粹就是这世子脑子不对劲?
然她一抬眼撞见月折探究的目光里,果断给她使一个眼色。“你可是不能听他胡说,我与他清清白白。”
月折目光瞥向别处,不置可否。
林卿卿缓缓道:“世子或是有些误会,我与世子唯一交集不过是平白得过您一句谬赞,其余的,再不知还有什么。倒是您眼下寻来,要见自个的姨姐,实是不妥。”
“林卿卿!”江玉笙似乎当真恼了,咬牙切齿般连带着她的姓氏都一块喊出。
“我喜欢你,你应当知道。”
呃……
一声闷雷陡然炸响,将门内两人险些炸蒙,一块陷入长久地沉默当中。月折勉强带些好戏的心情,林卿卿大脑飞速运转,赶忙道:“世子慎言。”
勾引妹丈,这名声比着遭人玷污自尽身亡,还要难听。
她要月折扮做将她救下的女侠,不能眼瞧着再被江玉笙连累了声名。
“卿卿。”江玉笙又是低声唤,那嗓音听着,忽然带些祈求。“不论如何,让我见一眼。你失踪的这些日子,我不知如何挨过,唯有你曾写于我的诗句聊以慰藉。现下你回来了,让我看你一眼,只一眼好不好?”
林卿卿瞬时明了,她与江玉笙何曾有诗句往来,且以她的水准,从前亦写不出了不得的诗句。看来,是有人代替。
她方才还紧绷的面目,顿时松了松。门外人做得深情,陡然间全似是笑话。
林卿卿直接道:“世子怕是弄错了,民女识字不多,诗文更不甚通晓,何来的本事与你互通书信?”
“卿卿,你是全然不认了?”
“此事林家上下皆可作证。”自十岁之后得林昌邑盛宠,每日里的时间一分为二,全用来丹青与琴艺,哪来的时间钻研书册?
有才名的一直是三妹妹林瑶瑶,这世子是哪来的不对劲竟觉得她既享着美名,诗才亦是卓著?
门外的江玉笙沉寂许久,到了这会儿才算愣怔着反应过来。“你是说……”他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好!”他默然长叹一声,又是后退一步。“江某叨扰了。”说罢,便是踉跄离去。
待人走后,林卿卿与月折一道走至窗边,打上头瞧着从如意楼走出仍是身形不稳的男子。
月折素未论过男女之情,这会儿亦是感叹一句:“这世子倒是深情。”说罢,似有觉得不妥,添补道,“可惜用错了人。”
顿了顿,又是拧着眉:“哎!深不深的,与你没甚关系。”
林卿卿没应声,只瞧着走在长街仿佛大醉酩酊的男子。她看不清晰,是以到了今日也还不曾知晓那江玉笙到底是何模样。只远远瞧着,素衣白袍,身形单薄,倒像个温润的书生。
……
夜幕渐深,林卿卿与月折用过晚饭,便静候林昌邑到访。
随着窗外异风四起,月折紧握手中长剑,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不多时,便听得房顶似有动静。
“你一人小心,我去去就来。”月折说罢,便是翻窗而去。
房顶果真有黑衣人潜伏,且不止一个。打斗间,几人不知觉便来到一处空旷的院子,随即更多人冲出,将月折团团围住。
寂寥的院子似乎荒废许久,月折紧握着剑,盘算着胜算。屋内忽然亮了盏灯,随即房门打开,门内缓缓走出一人。
来人道:“月折姑娘,别来无恙。”
月折凝着眼前人,面色顿时松了松,连站立的姿态也没了警醒。悠悠回应:“林老爷,咱们白日方才见过,算不得重逢。”
“您这是做什么?”月折凝着他,“杀救命恩人吗?”
“呵!”林昌邑冷哼一声,没空与她白话。“我今日便是要问问你,你们三辰宫行的到底是什么规矩?收了我的银子,转眼就反咬我一口,怎么……要来黑吃黑那一套?”
月折道:“您倒有自知。”
三辰宫不良,林昌邑也不善。这才算是黑吃黑。
顿了顿,月折瞧着林昌邑被气得青白的脸色,又道:“林老爷,您应当清楚,我没有多要。嗯,或是有些多了,但我这般不辞辛苦将林小姐救下,您半点表示都没有,实在过分。”
“还有,我带林小姐一路走来,街上的人也算见了一个遍。还是说林老爷这声名是半点不打算要了?”
“我没有那么多钱!”林昌邑甩手负在身后,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月折才不管这些,只道:“有没有的,林老爷自个不清楚吗?原本定好的就是余下八十万两,眼下不过百万,二十万两还不好筹措?”
林昌邑气得嘴角抽搐:“你们违约在先,这是要坏了江湖规矩。”
“我打听过,三辰宫从未违约。”林昌邑道,“你此番私自行事,就不怕你们宫主知道。听闻,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这是打算拿宫主来压她?
月折唇角不屑地扯了扯,摊开手颇是无谓地凝着他。
“同三辰宫有约,你不是第一个。”
林昌邑果然反应过来:“那些你们不准备履行承诺的,都被杀了?”
“是。”月折淡淡道。
林昌邑蓦地瞪圆了眼睛,原本他还存着侥幸,这些不过是月折一人所为。毕竟,若是与整个三辰宫为敌,需要太多的底气。
他厉声道:“你们留着卿卿的命,想用她做什么?”
若是循着最初的承诺,不论将人是杀是留,三辰宫都能得一笔丰厚的报酬。既算是反悔,也可重新与他商谈。眼下却是直接了当带人回城,这是有更要紧的事,甚至重过了百万两银。
月折反问:“那你想做什么?”
林昌邑立时被问住,如被戳中要紧的穴位,眸中陡然生出狠厉的杀意。他霍然后退,团团围住月折的那些人立时欺身而上。
同一时刻,如意楼。
林卿卿自月折走后,一人独在房内,也并未生出几分惧意。哪怕,明知是有人调虎离山。白日里她方才在最繁华的长街走过,人人皆知她被人救下,若是今晚突生意外,林昌邑便是脱不开嫌疑。
林卿卿以为,林昌邑不至于此。
可时间在渐盛的烛光里流淌而过,久等月折不回,林卿卿心底到底生出些不安。
忽听得门外传来微弱的脚步声,那声音迅疾而来,落在地上偏又轻微。林卿卿猛地起身,方才将陆安之先前送她的剑握在手上,门便被人自外面一脚踹开。
她来不及想,是否是林昌邑非要她死?只紧握着手中之剑,做好防御的动作。
可来人来得又快又急,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也不曾给她。林卿卿甚至来不及反抗,那情形,像极了从前林昌邑忽然抽剑刺向她。只不过眼前的蒙面人,是手执大刀,更为狠厉。
林卿卿抬起剑意欲对抗,却是被人轻易一刀劈下,长剑落地,震得她掌心都是发麻。下一刀,便是毫不犹豫挥向她的脖颈。
身前是被人踹开的房门,身后,是敞开的窗户,燥热的风在身侧穿行,陡生冷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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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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