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皇家围猎。
沈清辞本不必去,但皇帝说她算学精妙,或许能算算猎物数量,便也被列入随行名单。沈尚书对此极为不满,却不敢违逆圣意,只反复叮嘱她“千万别惹事”。
围场设在京郊的木兰坡,寒风猎猎,旌旗招展。皇帝高坐观礼台,文武百官与宗室贵女分列两侧。沈清辞站在角落,看着场中骑士纵马驰骋,弓马娴熟,心中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她听说,沈尚书今日会与几位大臣在猎场西侧的营帐密谈,或许能听到些关于旧案的线索。
“沈待诏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传来,谢明澜一身骑射装扮,更显丰神俊朗。他手里拿着一支刚猎到的白狐尾,递给沈清辞:“冬日寒冷,这狐尾做个暖手筒正好。”
沈清辞连忙推辞:“谢公子好意,臣女不敢收。”
“只是寻常物件,沈待诏不必介怀。”谢明澜将狐尾塞到她手里,语气温和,“方才见沈待诏似有心事,可是不习惯这围猎场面?”
“并非如此。”沈清辞斟酌着开口,“只是觉得,这围场虽大,却也像个笼子。”
谢明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沈待诏倒是看得通透。只是身在其中,谁又能真正挣脱呢?”他顿了顿,又道,“听说赵灵阳姑娘近日对你颇有微词,你凡事小心些,她性子骄纵,怕是会为难你。”
沈清辞点头道谢。谢明澜的提醒并非多余,她能感觉到,赵灵阳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她,像淬了冰的刀子。
果然,没过多久,赵灵阳便让人来请她:“我家小姐说,看到一只极美的白狐,想请沈待诏帮忙算算它往哪个方向跑了,好让七哥去猎。”
沈清辞知道这是借口,却不好不去。跟着那丫鬟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一片密林边缘。赵灵阳站在树下,见她来了,冷笑一声:“沈清辞,你真以为靠那点算学本事就能攀龙附凤?七哥是不会看上你的!”
“臣女从未有过此念。”沈清辞平静地说,“若是没别的事,臣女先回去了。”
“想走?”赵灵阳挥了挥手,身后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上前拦住了去路,“这林子里常有猛兽出没,沈待诏一个人走,怕是不安全吧?不如就在这儿待着,等我们找到白狐再说。”
沈清辞瞬间明白她的用意——这是想把她困在林子里,等天黑后,随便来只野兽,就能让她“意外身亡”。
“赵姑娘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赵灵阳笑得得意,“就是想让你知道,有些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有些人,不是你该肖想的。”说完,她带着人转身离开,临走前还故意惊起了林中的飞鸟,像是在引来什么。
沈清辞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她环顾四周,密林幽深,风声呜咽,确实藏着危险。她握紧了袖中的一把小巧的铜制机关笔——这是她防身的武器,笔杆里藏着细针,按下机括就能射出。
她不能坐以待毙。父亲教过她,机关不仅能算计外物,也能算计地形。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树木、石块,很快有了主意。
她先是爬上一棵粗壮的古树,用机关笔在树枝上刻下记号,又在树下布置了几个简单的绊马索——用藤蔓和枯枝制成,虽不致命,却能拖延时间。做完这一切,她躲在树杈间,屏息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兽类的低吼。一只斑斓猛虎从林中走出,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引来的。它嗅着气味,一步步走向树下。
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不是猛虎的对手,只能寄希望于刚才的布置。
就在猛虎即将靠近绊马索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在猛虎身侧的树干上,惊得猛虎后退几步,发出一声咆哮。
沈清辞抬头,只见萧彻骑着一匹黑马,手持长弓,从林中疾驰而出。他看到树上的沈清辞,眉头微蹙,随即翻身下马,再次搭箭,瞄准了猛虎的眼睛。
“七殿下!”沈清辞下意识喊道,“不必伤它性命,驱走即可!”
萧彻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但他还是调整了角度,一箭射在猛虎的前腿上。猛虎吃痛,转身逃回了密林。
危机解除。萧彻收起弓箭,抬头望着树上的沈清辞,语气听不出情绪:“沈待诏倒是好兴致,独自一人在树上看风景?”
沈清辞从树上跳下,站稳后才道:“多谢殿下相救。臣女是被赵姑娘的人引到此处,并非有意逗留。”
萧彻挑眉:“赵灵阳?”他看了看地上的绊马索,又看了看沈清辞袖中露出的机关笔,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看来,沈待诏不仅会算学,还懂些防身之术。”
“略懂皮毛,只为自保。”
萧彻没再追问,只是道:“此地危险,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并肩往回走,沉默地走在雪地上,只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沈清辞能感觉到,萧彻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那探究的意味比之前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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