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鳐兽(九)

宋温峤把PID的摄像头都拆了,在门窗附近装了红外线探测器,又重新换了门锁窗锁。

秦少淮起床的时候,宋温峤已经改装好了所有,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宋先生不用睡觉吗?”秦少淮穿着睡衣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捧着马克杯,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瓷器,神情看上去比之前放松许多。

宋温峤多看他几眼就觉得如沐春风,他嘴角挑起笑,须臾又说:“你装的摄像头视线死角太多,我帮你调整了位置,我吃过早餐再回去。”

秦少淮面色淡淡道:“不用这么麻烦,租约到期就要搬走。”

“生气了?”宋温峤关了火,洗手,走到他面前说,“我只是想戏演得逼真点,你听过就算了,还想搬去哪儿?”

秦少淮冷冷看着他:“下次不要乱加戏,我不是演员,接不住你的戏。”

宋温峤讪笑。

两人坐到桌前吃早餐,简单的香肠吐司配荷包蛋,宋温峤喝红茶,秦少淮喝咖啡。

吃过早餐,宋温峤主动去洗盘子,秦少淮走去客厅一角,跪坐在地上用小刀划开纸箱的封胶。

宋温峤擦干手走过去,“怎么不把书摆出来?”

秦少淮说:“搬回宿舍的时候还得收进去,麻烦。”

宋温峤屈膝在他身旁坐下,柔声道:“我明天去挑一个书柜。”

秦少淮没出声。

宋温峤勾了一下他的手指。

秦少淮说:“原木色的。”

宋温峤无不答应。

纸箱里的书都有塑封,秦少淮从里面拿出一本茶色布纹硬壳记事本,A5大小,放在手里沉甸甸很有重量。

记事本上也有塑封,秦少淮习惯把不常看的书用塑封机塑膜,顺手把许教授的记事本也塑封了,上面的灰尘在秦少淮拿到手后已经清理干净。

宋温峤将笔记本捧在手里,翻开第一页,是他父亲的字迹。

他小心翼翼摩挲着纸页,看着上面密密麻□□怪的文字,不由得笑了一声。

秦少淮问:“你看得懂这些字符?”

宋温峤说:“这是许教授从前自己发明的文字,有一定阅读规律,每个字符对应一个字母,同时对应一个数字,一整行并不代表一句话,整页内容需要重新排列组合才能解读。”

秦少淮说:“你对许教授很熟悉。”

宋温峤点头。

“你在潘耀斌的慈善晚宴上提起许鸩,装作不认识他。”

宋温峤抬头看他。

“你在说谎。”秦少淮眼神凌厉,“你就是许鸩。”

宋温峤察觉到了他的怒气,语气平静道:“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秦少淮语塞,酸涩的情愫在他心头漫开,一股脑窜进了他的鼻腔。宋温峤知道了他所有的过往,凿开他的心,直视他内心的伤痛。

而他对宋温峤一无所知,他浑身**站在贫瘠的土地上,而宋温峤衣冠楚楚如神祇般身处云巅。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一线之隔,亦是遥远的天地一线。

秦少淮满心愤懑,失落与绝望交替在他心头摇摆。

他撑着地想站起身,宋温峤突然扑了过来,将他压在地板上,掌心托着他的后脑勺,压制住他的同时,嘴唇贴了上来。

秦少淮的瞳孔放大,下意识推他,宋温峤没有理会他的挣扎,忘情急躁地吮咬他的唇舌,直至秦少淮咬了他一口,鲜血从嘴唇滑落,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口腔中。

宋温峤逐渐放开他,松开一拳的距离,他痴痴望着秦少淮的脸,随后又俯下身去,贴住他的嘴唇,轻柔厮磨,鲜血零落,染红了秦少淮的唇瓣。

宋温峤伸出舌卷走他唇上的血渍,沙哑道:“我昨天就想吻你。”

秦少淮嘴唇颤抖,眼神冷冽,脸颊却泛红,整个人连手脚都在发烫。

宋温峤将他的双手擒在头顶,迎着他盛怒的表情,轻轻笑了一声,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秦少淮咬着嘴唇不说话。

宋温峤眼神戏谑盯着他看,见他不吱声,低头咬他的睡衣扣子。

秦少淮咬紧牙关,逼出两个字,“房西。”

宋温峤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松开他的双手,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蹭了蹭说:“好困,我先睡一会儿,睡醒告诉你。”

“太重了,别在这里睡。”秦少淮推了他一下,实在推不动,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地上凉,我冷。”

宋温峤这才松开他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去沙发上补眠。

*

厚厚一本记事本,三四百页的纸,写得密密麻麻,宋温峤头皮也发麻。

秦少淮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看着记事本。他换上了圆领长袖卫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皮肤白皙剔透,宋温峤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视线被牢牢抓住,流连在他肩颈处。

“宋先生,看够了吗?”

宋温峤收回视线,从善如流道:“看不够。”

秦少淮踩了他一脚。

宋温峤吃痛,“你真是暴力狂。”

秦少淮怒目:“亏你说得出口!”

宋温峤笑,摸摸鼻子重新翻阅记事本,“我教你怎么看。”

秦少淮放下马克杯,认真听他说。

宋温峤拿了张A4纸,先把数字对照表和英文字母对照表写下来,举例说:“标题第一个符号既是A也是18,18可能代表第十八个字,也可能代表第一行第八个字,当然也有其他可能,找到那个字对应的英文,才是真正第一个字。”

秦少淮沉吟道:“我试试。”

宋温峤把记事本和对照表递给他。

秦少淮试了试,蹙眉说:“这种解读方法越往后,可能会产生错乱。”

“整篇文章解读完之后,把混在其中的废词剔除,才是完整的内容。”宋温峤说:“不过,不同的解读方法,可能会解读出现两种结论,就好像故事的两面性。”

秦少淮眼神涌动:“许教授真是个天才。”

宋温峤笑而不语,起身去倒水。

“鳐兽!”秦少淮愕然惊呼,“第一篇写得就是鳐兽!”

宋温峤放下水杯,拿了一叠纸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分工。

从午后到黑夜,两人并坐在两米见长的餐桌前,共看一本记事本,交头接耳讨论内容,白纸废了一张又一张,到后来秦少淮已经不需要再看对照表,下笔神速,笔尖就跟擦了火一样,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纸。

宋温峤蹙起眉,笔尖无意识敲打在纸上,落下好几个黑点。

秦少淮把笔放下,环起手臂问:“我好了,你要帮忙吗?宋先生?”

宋温峤沉默须臾,“咖啡,谢谢。”

秦少淮冲完咖啡回来,宋温峤正把几张纸并在一起,将废词剔除,合并成最终版本。

“鳐兽出自天空古城,以执念为食,通人性,红肤湿滑,形似泥鳅,体外杀不死,体内共存亡。”宋温峤眉宇微蹙,“体外杀不死?”

秦少淮把咖啡递给他,拉开椅子坐下,问:“你在想骆北?”

宋温峤点头。

秦少淮说:“比起这几句话,我更在意,许教授为何要把记事本藏在北崖市,难道他失踪前预料到,会有人来抢夺这本记事本?”

宋温峤想起刺伤他的长袍男人,瞬时间头疼欲裂,他托着额头喘息,脑海里充满了迷雾,混混沌沌令人煎熬。

温热的指尖按在他太阳穴处,力道适中地揉弄。

“你太久没有好好睡觉,所以才会头疼。”秦少淮问,“好点了吗?”

宋温峤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秦少淮抱住他的脑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缓声道:“还有两一种可能,这本记事本,并非是许教授放在北崖市的。”

宋温峤仰头看他。

秦少淮说:“有人拿到了这本记事本,或许他也想解开天空古城的秘密,但显然,他办不到,他利用盘龙双纹玉佩的地图,将有能力解开谜团的人引去北崖市,接手这本记事本。”

宋温峤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会儿说:“之前我被长袍男捅了一刀,他拿走了牛皮本,也就是潘耀斌手里那本,假定这本茶色记事本和牛皮本都在长袍男手中,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牛皮本会流落在外,他一直在寻找可以解开谜团之人,盘龙双纹玉佩是个考验。”可兜兜转转,这世界上能解开这本记事本的,除了许望山,就只有他宋温峤,殊途同归,目标仍然是他。

秦少淮说:“所有的事情全部指向天空古城,冥冥之中有人在指引我们向它靠近。”

神秘人、PID、鳐兽......它们揭开了天空古城的序幕,将跨越了十六年的谜团重新抬上历史的舞台。

秦少淮眼神不舍望着宋温峤,“宋温峤,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宋温峤眼神阴沉下来,“你说什么?”

秦少淮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坚定,“我不要鳐兽害死你。”

“我告诉过你,我不怕死。”宋温峤站起身,擒住秦少淮下颚,“别想过河拆桥,你知道我的脾气。”

秦少淮垂下眼,决绝道:“这是我单方面的决定,不需要经过你同意,宿舍装修好之后我就会搬走,我与你之间的交易,结束了。”

“秦少淮!”宋温峤手下用力,他低头吻住秦少淮的嘴唇,伸手解他的衣扣,对方却无动于衷一般毫不挣扎。

宋温峤停下动作,喉头哽动。

“如果宋先生想要这样的报酬,我愿意支付。”秦少淮眼神冷漠道,“但诚如我之前所说,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你。”

宋温峤捂着眼睛自嘲地笑,他笑停后冷下脸,眼神阴冷道:“秦少淮,我会让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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