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峤琢磨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在秦少淮眼里,就是个喜欢车震的富二代,肯定还带点游手好闲。
宋温峤十三岁那年被捅了刀子,养了好几年身体,一直在外躲到了十八岁,样貌变了,气态也变了,许望山这人性格跳脱,也有点离经叛道,宋温峤跟他在一起那十几年,性格也放肆,没什么规矩方圆,后来日日跟在宋南天身边,宋南天这人和许望山是截然相反的两面,宋南天是生意人,明面上杀伐果断,骨子里却克制,宋温峤这几年和他在一起,也变得像个生意人,凡事都考虑输赢得失。
秦少淮说他没有锐气,他是没有锐气,可总有一股子邪气压在心里,时不时往外窜,又狠狠心往下压。
宋温峤在房间里躺了一整天,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将宋温峤唤醒,他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的咚咚声又再响起。
他不再犹豫,飞快地打开门冲出去,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吃了一惊。
骆北不知何时来了二楼走廊,跪在秦少淮门口搓手,姿态卑微道:“小秦,小秦,你原谅我吧,小秦,你别不理我,小秦,我对不起你,小秦。”
宋温峤的脸色像是被扣了一盆锅底灰,他冲上前提起骆北的后领,极难得爆了粗口,“你他妈想干什么?”
骆北只有一米七左右,比他矮了一大截,双脚凌空被提了起来,眼神变得无比阴森。
咚咚咚......声音并没有停歇,相反那声音由远而近,逐渐向这里靠拢,咚咚咚......
骆北握拳攻击宋温峤,与此同时,一根纤细却坚硬的铁棍朝着骆北的后脑勺敲了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骆北与宋温峤同时偏头躲过,两人松开相互的桎梏,倒在走廊两侧。
咚咚咚......
令人惊异的是,那铁棍站了起来,就像长了腿一样,竖直悬于空中,逐步朝着骆北靠近,时不时撞击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声响。
更怪异的是,骆北似乎并不在意那根铁棍,他红着眼,拢起爪子,朝着宋温峤扑了过去。
铁棍狠狠敲在骆北后脑勺上,将他后脑勺打得鲜血淋漓,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走廊里的动静过于喧闹,二楼的住客陆续推门走出来。
只见骆北趴在地上满头是血,身旁是一根沾满了血的铁棍,而宋温峤就站在边上,眼神阴鸷。
连钟擎都傻掉了,怔怔道:“你对情敌不用这么狠吧?”
宋温峤下意识看向秦少淮,秦少淮环着手臂站在房门口,眉毛拧得都快飞起来了。
宋温峤恍惚间回过神,昨天是偷窥狂,今天就变杀人犯了?
宋温峤沉声问:“我说是这根棍子自己动的手,你们信吗?”
秦少淮眯起眼看向那根棍子,若有所思沉下脸来。
钟擎硬着头皮说:“你是我兄弟,我信你。”
叶荟清躲在人群中,战战兢兢问:“要不要报警?”
而与此同时,骆北吐了口血,扬起了头,他用手肘撑着地,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翻过身,试图从地上爬起,浓稠的血液糊满了他的脑袋,淌进他的眼眶里,掩住了那双红色的瞳孔。
宋温峤紧盯着那根棍子。
‘哐当’一声,铁棍再次朝着骆北的脸砸了下去,一下接一下,砸得他面目全非。
众人看傻了眼,宋温峤试图去握住那根铁棍,铁棍却仿佛拥有千斤力,将宋温峤整个人甩飞了出去。
骆北的脸凹陷下去,鲜血喷涌而出,炸开一般往外溅。
尖叫声此起彼伏响起,住客们跌跌撞撞往楼下跑,秦少淮推了叶荟清一把,让他赶快下楼,二楼的走廊里,除了被打得气息断绝的骆北,就只剩宋温峤、钟擎与秦少淮。
眼珠子从骆北的眼眶里掉了出来,脑浆四溅,鲜血就像喷泉一般灌得满地都是。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行动。
然而此时,骆北又站了起来,他仿佛一具直立行走的尸体,直挺挺向着秦少淮的方向走去,他的嗓子还能发出声音,声音咯咯嗒嗒,“秦、秦小、小......”
铁棍调转了方向,哗地转到骆北与秦少淮之间,再次攻向骆北的面门。
骆北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他像一具抽了骨头的肉团,软绵绵倒了下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脖子里长出了一根肉须,那东西仿佛长了眼睛,正在四处观望,视线扫过秦少淮与宋温峤,最终定格在钟擎的脸上。
肉须慢慢从骆北的身体里爬出来,它小心翼翼掩饰着目的,起初只有一节手指,轰然间,它整个窜了出来,约莫有手掌这么长,通体血红,像条泥鳅,浑身上下又布满了窝洞,像是一只只细小的眼睛。
它奋力扑向钟擎,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钟擎全然未注意到它的靠近,彼时他还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个烂摊子。
就在泥鳅扑向他的瞬间,一支钢笔飞了过来,将泥鳅钉死在了墙上,随即所有人注意到了它的存在,那根铁棍发了疯似的敲打它,再次将它敲成一滩烂泥,直至它再也无法动弹。
钟擎扶着墙壁想吐,又不得不防备那根铁棍,打着干呕说:“秦教授,谢了,欠你一条命。”
在‘泥鳅’断气后,那根铁棍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淌着血立在墙边一动不动。
秦少淮眼神怔诧,喃喃自语道:“铁杖开花。”
宋温峤绕到他身边,费解问:“铁杖开花?”
秦少淮敛了敛心神,“我们也下楼吧。”
宋温峤转头看那铁杖,那铁杖似乎稍许挪动了距离,在宋温峤收回视线的瞬间,铁杖倒了下去,顶端敲在宋温峤脚踝上,力道很轻。
宋温峤下意识回头,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牵绊他,让他再留一步。
秦少淮站在不远处,撇过头看向宋温峤,问:“不走吗?”
宋温峤沉了沉心道:“你们先走。”
“那我先走一步。”秦少淮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温峤最后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极速向前奔去。
宋温峤蹲在地上看那根棍子,一米长,三指宽,铁杖开花?
乾帝阴阳碑?铁杖开花?
乾帝阴阳碑,死生不复相见。
铁杖开花,你死我生。
殊途同归,是一个道理。
这铁杖如果是当年乾帝之物,打死骆北是为何?那红泥鳅又是何物?
钟擎还扶着墙打恶心,宋温峤问:“这老板娘姓什么?”
钟擎没立刻回答他,拨了电话去问,转口说:“姓沈,楼下有人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来,咱们一会儿怎么说?要不你认了吧?咱俩总得进去一个,要不送秦教授进去?你舍得吗?”
宋温峤没搭理他,继续琢磨这事情,这铁杖是乾帝之物,顶开了沈桃的墓,铁杖开花,开的是桃花。
铁杖、桃花;乾帝、沈桃?
宋温峤倏然间明白了过来,他站起身,自言自语道:“并非死生不复相见,而是同生共死,这铁杖既是乾帝,也是沈桃。”
钟擎纳闷:“什么意思?”
宋温峤说:“沈桃盖衣冠冢并非诅咒与赌气,而是他发现,那时候乾帝已经死了。”
钟擎问:“这又和骆北有什么关系?”
“这根是乾帝铁杖。”宋温峤脑海里闪过秦少淮刚才的眼神,想起他之前说乾帝与沈桃的爱情,宋温峤懊恼地拍了下脑袋,转身往三楼跑。
三零四的房门大敞,屋里有被人翻箱倒柜的痕迹,宋温峤转身又往院子里冲。
院子里挤满了人,却不见秦少淮与叶荟清,宋温峤终于是明白过来,秦少淮所谓的先走一步。
他比自己更快理清了思路,从沈老爷子的遗物中,拿走了一件东西。
宋温峤自嘲地笑,完全被秦少淮说中,如今的他毫无资本谈合作。
半个小时后,有警察到了现场,疏散了人群,给所有人做了笔录。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为难宋温峤,也没有人带他去警局,做完笔录后,登记完个人信息,就把他给放了。
宋温峤或许不明白骆北是怎么回事,但他显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暗中有机构在观察这一切,并尽力掩盖此事。
而秦少淮仍是解开这一系列谜题最关键的人物。
宋南天连夜派车来接,宋温峤和钟擎坐上回程的汽车,秦少淮的脸反复在他脑海里打转,他冷冷笑了起来,“这几年收敛了脾气,窝囊过日子,反倒让人得寸进尺。”
这天空古城任它是在天上还是地下,这万阶云梯他一步也不踏,凿碎了这天,让它自己摔到他脚边!
钟擎突然汗毛直立,想起宋温峤小时候那疯劲儿,这名字没取错,真是淬了毒,沾上必死无疑。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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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乾帝阴阳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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