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只是觉得不对劲，这眼眶一红，声音一颤的，唐唯更加确信他是遇着什么事了。
听他说要剪头发，唐唯有些不解，他的头发算不上特别长，平日看他扎头发的动作娴熟，也习惯了长发，怎么突然之间就说要剪头发了？
唐唯第一时间往面试他的人身上想，他知道有些人思想老陈，会对男生留长发十分鄙夷，年纪大些、没礼貌的，可能还会说些伤人的话。
他轻着声音问：“面试的人为难你了？”
沈知年摇摇头，随后低下，什么也不说，而唐唯已经看到他微红眼眶里带了一丝晶莹。
唐唯推开椅子起身，给沈知年把挎包拿上，抓着他的一只手臂将他拉起来，“咱们不在这说，咱们上楼说。”
沈知年一声不吭，随着他的动作起身，又随着他拉扯跟着上了二楼。
一走进光线昏暗的楼梯间，踏上楼梯，沈知年的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流，他抽抽鼻子，直到唐唯打开二楼房门拉他坐下，才得空拿来纸巾给他擦眼泪，擦鼻涕。
二楼房间空间很小，两个成年男性在里头是有点挤的，唐唯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往地上一坐，高低差让唐唯可以看清沈知年低下的脸。
唐唯拿着纸巾给他擦掉眼泪，一手握住他空出来的手，大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语气温柔的问：“发生什么事啦？告诉我吧。”
沈知年觉得他在哄小孩，可这个时候的他是真的吃这套，也因为没别人了，抽泣两声，就开了口：“我，我在面试那里，跟人吵架了。”
唐唯眼睛亮了亮，一脸惊喜，“呀？我们年年敢跟人吵架了？为什么会吵架呀？他欺负你了？”
“我们有三个人，复试，除了我，还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沈知年边说边吸鼻子，用纸巾擦了擦鼻涕，确定自己说话没那么失态了，才继续说，“那个女生看上去就是很优秀的那种，那个男的就，是个垃圾吧。”
听沈知年这么说，唐唯没忍住笑出声，“他怎么垃圾了？”
“他歧视女性，搞性别歧视，还一直拉着我要认同他的话，我不服，我就顶嘴了。”
“然后就吵起来了？”
沈知年点点头，说起来时还有点小骄傲，“他被我气得都跳起来了，反驳我的话还没说完，面试官就出来了。”
唐唯带着微笑，给他把眼角的眼泪抹了抹，“那是面试官骂你们了？”
沈知年摇头，“不是。”
“那个男的说什么脏话了？”
沈知年撇了撇嘴，想起那人说的话就冒起了一些泪花，“他，他说我......他说我是不男不女的东西。”
唐唯眼皮跳了跳，眉头深深一皱，站在沈知年的角度一块臭骂那人，“搞性别歧视的垃圾什么都说得出来，这种人没有教养，不会尊重人，走到街上说一句话都要被教训，老鼠看见了都绕道走，这种人看他一眼咱们都嫌脏。”
“而且头发的长短甚至衣着的选择都不是定义男性或者女性的标准，男生可以留长发、可以扎辫子、可以穿裙子，女性可以剪短发、剃光头、穿帅气的衣服，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无论他是对女性还是对别人的不一样发出歧视的声音，那都是他的问题。咱们先祖不也是留的长发？他们穿的衣裳也都有裙子的呢。”
沈知年听着连连点头，认同唐唯的说法，又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后来发生的事：“那个人，他在那里贬低女性，还妄想自己会面试成功，结果没选他，选了那个女。她出来后和我说，他们在里面听见了那个男的说的话，这就是祸从口出！”
“没错！”唐唯认同地重重点头，看他比方才好了不少，身子往前倾了倾，伸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弄得有些乱，“那咱们不去剪头发了啊，咱们可不能因为一个垃圾说的话而去做自己不情愿做的事，你看你，留这头发多合适多好看啊，他这种人是不懂欣赏的。”
唐唯手指摩挲到了虎口，沈知年稍稍发力，动了动指头，捏住了唐唯的拇指，轻轻点点头，“不剪了，我还是不太想去理发店，那些托尼，应他一声就会不断跟我说话......而且我有些习惯长头发了，反正扎起来也很方便。”
“还很好看，我就很喜欢。”唐唯不吝啬夸赞和喜爱，看着被自己揉乱的头发，脸上浮现出窘态，“好像被我弄乱了......我可以帮你重新扎一下吗？就当给我练练手了。”
沈知年已经没有方才的坏心情了，点着头把橡皮筋拿下，头发往后背和肩头散落，“我和你换个位置，我在高处你不好扎。”
“好。”
俩人说好，对换了位置，唐唯却没让沈知年立即坐下。
他把双脚并拢伸前，抬抬下巴，说：“地上凉，你坐我脚上。”
“我不用那么讲究的。”
“快坐，我急着练手呢。”
沈知年没犹豫太久，背过身轻轻坐在他脚上，怕压坏他，还不敢放松。
唐唯的声音在那时凑到了耳旁，语气轻得像是在勾人，“你这么轻，就放心坐吧。”
沈知年抱着双腿，点点头，希望自己能放松坐下，可方才唐唯凑近耳朵的那句话似乎散不去了，呼吸喷过来时那种痒意也止不住，他把脑袋往下低了低，遮掩自己羞红的脸。
...
唐唯扎头发的手艺实在不行，没有梳子的帮助，不仅扎得歪七扭八，不少头发都漂浮起来，像被静电吸附一样。
沈知年从他手中夺回皮筋，剥夺了他给自己扎头发的权利，以五只爪子为梳，三下五除二就把头发给扎好了。
唐唯说：“我会勤加练习的。”
沈知年捂住自己的头皮，“我的头皮受不了。”
爱哭鬼的眼睛还是有点红，唐唯建议他洗把脸缓一会再下楼，沈知年同意后，唐唯便先下楼去了。
今天沈知年待到了吃完晚饭才回去，因为今晚不会太忙，唐唯在他准备离店时就说开摩托送他，说距离不远，而且他也顺路回家。
坐摩托得戴头盔，沈知年边戴头盔，边装作不经意问：“你家在哪啊？”
带着头盔看不见对方神情，但沈知年确确实实看见唐唯顿了一下，才作答：“就在棠西小区往西一段路的居民楼，还没到隔壁云舟站，因为不近两边地铁，所以开摩托方便些。”
“要是近地铁的话你会坐地铁吗？”
唐唯：“看情况，毕竟自己有车，不是逼不得已就不坐地铁。”
“噢。”
回到棠西小区时夕阳正好，尽管南方的十月还热，但到了这个时候到底有些许凉风了。
唐唯把他脱下的头盔放好，给他理了理因为戴头盔而乱掉的头发，说：“晚上睡觉别踢被子，慢慢就要起风了，换季最容易感冒的。”
“我不踢被子的。”沈知年背好包说。
唐唯轻笑一声，“明天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行，待会到家了记得吃药。”
沈知年点头答应，“开车小心。”
“进去吧。”
...
回到屋子时间还早，吃完药、洗完澡后他就倒在了榻榻米上，给早吖说着自己今天面试遇到的那些事，还和他说了自己在无解哭了的丢脸情况。
早吖在片刻之后才回复，同他一起斥责那个男人的不对，又说起自己搬进了唐唯朋友的家里，而且至今没见过房东本人。
早吖：【你朋友说他很忙，或许真的没什么时间吧。我也有个朋友，经常忙得不着家，都是为了事业。】
没好天：【确实，我忙的时候也是这样。】
没好天：【但很奇怪的是，他好像不愿意加我微信，租金也是由我朋友代收的。】
没好天：【有点奇怪。】
早吖：【你是怕这位房东图谋不轨？】
没好天：【倒也有点，毕竟我和他不认识，房租还这么便宜......我总要有点防备。】
早吖：【有点防备是好事。】
其实在早吖说到这点前，沈知年才意识到自己的防备心轻了，因为他信任唐唯，在这间房间出现后，一直都是由唐唯领着他看、领着他签合同，这让他下意识就放松了防备。
现在再意识过来，似乎有点晚了。
但目前看来还算安全，他得观察几天，最起码的，了解一下这位房东大概是多少点下班回家，如果可以，最好能和这位房东碰个面。
于是这天晚上，沈知年特地熬了夜，他把房间灯关了，手机静音，就为到晚一点的时候能注意到房东回家的声音。
可沈知年平时不熬夜，十二点四十多分就要睁不开眼了，这会正努力支撑着，觉得自己撑了许久，可一看时间才过了两分钟。
眼皮最终还是撑不住，他想闭一会儿就继续等着，但那双眼睛一闭上，手机就从手中滑到枕边，人是呼呼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