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图书馆总是格外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旧书页特有的干燥气息。

宋酥冉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历史课本。她今天没戴口罩，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晒得有些暖，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唇角微微抿着，带着点认真的弧度。

上周脸上的小疙瘩彻底消了，妈妈说总戴口罩闷得慌，她犹豫了很久，今天出门前终于把口罩留在了抽屉里。起初还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周围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直到沉浸进书本里，那份局促才慢慢淡了下去。

苏时屿走进图书馆时，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本来是被同学拜托来借本物理竞赛题，脚步顿在阅览区入口，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个靠窗的身影上。

没有口罩遮挡的脸比他想象中更清瘦些，睫毛很长，低头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浅影。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连带着她握着笔的手指，都像是被裹进了暖意里。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又有点痒，顺着血管蔓延开细微的战栗。

他其实见过她不戴口罩的样子，在开学典礼的主席台上，她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声音清亮，眼神坚定。可那时隔着遥远的距离，远没有此刻这样清晰——清晰到能看到她因为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到她翻书时指尖划过纸页的轻柔动作。

苏时屿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书包带在肩上硌出浅浅的印子也没察觉。他甚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指尖碰到温热的脖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紧张。

上去打个招呼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看到宋酥冉正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的世界此刻好像被那本书、那支笔圈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干净又完整，他贸然闯进去，似乎会打破这份宁静。

而且……他该说些什么呢？“你今天没戴口罩”？听起来太刻意了。“好巧啊”？又显得太随意。

苏时屿的指尖在书包带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她忽然像是解出了难题，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快得像错觉，却清晰地落进了他的眼里。

那瞬间的心动像是被风吹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轻缓了些。

他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

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宋酥冉抬起头，视线无意间扫过入口的方向，他才像被烫到一样，迅速转身走进了书架深处。

指尖按在冰凉的书脊上，苏时屿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阳光下她清瘦的侧脸，她低头写字的认真模样，还有那个转瞬即逝的、浅浅的笑。

原来她不戴口罩的样子，是这样的。

他靠在书架上，轻轻吁了口气，唇角不自觉地跟着扬起一点极淡的弧度。

或许，下次可以再“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