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风宿醉迟迟不醒，罗轻便守着她，忽又听到外头的叫门声。罗轻小心开了一条门缝看去，原来是小九小十在拍千风的房门。

躲不过去的误会了。

罗轻沉默片刻，去把千风叫醒了，在千风洗漱时候，小九小十就找了过来。

看着同住一屋的两个人，就像她的父亲母亲一样，小十能懂，但是心里总有一个拧巴的结，解不开。

千风洗完出来，小十看着她，突然大喊一声：“慕千风！”

众人皆一惊，千风缩了缩脖子，小声叫道：“满十姐姐。”

罗轻一愣，又见小十插着腰气昂昂地：“听不见！”

千风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梁满十姐姐！”

小十这才满意，张开手臂让千风来抱她。

燕子经常欺负千风，她教小十也欺负她，这就是她帮的好忙，打击报复、公报私仇……千风满心的不情愿。

她不肯认祖南芳以外的其她人。燕子比她大几个月，有自己的主见，看着千风恨铁不成钢，两个人玩闹的时候就让她喊“姐姐”，千风嘴一努，不玩了，倔得很。这次借着小十生气，燕子搞这一出，不知道都乐成什么样了。

小十缠在千风身上闹，千风得无条件服从，过了一会儿，小九就想燕子，担心她的伤再复发，出了事没人照应。

千风清楚燕子现在的状况，本想糊弄过去，却灵机一闪，眼珠一转，决定带她们去见燕子。

“燕子姐姐！”千风推开燕子房门，那两只小雀儿就扑过去。

“唔！”燕子正睡得迷糊，一翻身那俩就扑到她身上，彻底清醒。

燕子压实了被子，不满地看着一脸坏笑的千风，恼火道：“干什么？”

千风清清嗓子，挑眉说道：“小九担心你伤口再复发，我们就来看你。”

鬼才信你。

燕子瞪了千风一眼，又看向身边的小九，柔和下来，轻声道：“我没事了，不用担心，你出去玩吧，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小九点了点头，小十已经脱了鞋爬到燕子身上，说道：“燕子姐姐快点起床，慕千风欺负我，你帮我报仇。”

千风一梗。

燕子觑她一眼，跟小十说：“她不敢，你去欺负她，她保准不还手。”

“不要！要和燕子姐姐一起！”

小十耍起赖，燕子瞪着千风，恨不能给她两脚，千风抿着嘴不说话。

“梁满十！”忽然，小九吼了一声，引得众人瞩目，她声音又低下来：“你不要再闹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梁满十被燕子和千风惯得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梁满九身为长姐，半个月经历那么多事，终于放松下来，看着妹妹高兴她也高兴，却也会恨铁不成钢，气恼她没有眼力见，不懂体贴人。

小十莫名其妙被凶了，心里委屈，看了姐姐一眼，将脸埋在被子上。

燕子瞪千风这个罪魁祸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来，揉着小十的头发，轻声哄她：“小十听话，姐姐现在不方便出门，你先和千风出去玩，她代替我陪着你。”

等小十闷哼了一声，燕子又哄小九，夸她体贴。一直默不作声的罗轻看过去，无意中看见燕子裸露的胳膊，延伸到到被角下的锁骨，以及脖子上挂的红绳和玉燕信物。

她是裸的。

非礼勿视。罗轻滑过眼眸，却不由得思考起来。

她照顾燕子这几天，知道她睡觉会穿衾衣，昨晚为何没穿，是和千风一起喝酒喝醉了？她们之后又出门了，是遭遇了什么吗？

罗轻思忖之际，千风忽然挨过来，错了个位，在身后牵住了她的手。她看她，却见她深埋着头，神情郁郁。

燕子哄好了两个小孩，一抬头就见千风失落的样子，气得想骂人，气到嗓子眼又成了一声长叹。

恨铁不成钢。

满脑子只有那个不沾亲不沾理的姐。

到最后还得是她哄。

燕子气得要死，把气撒到旁边罗轻身上，瞪了她一眼。又连忙意识到在迁怒，她跟小九小十说：“这样，我让罗轻姐姐代替我陪你们玩好不好？有她在，慕千风一样不敢欺负你们。”

她故意把“姐姐”那两字咬得很重，但愿罗轻能明白她的意思，总不能一直叫她来哄千风。

“好。”孩子们应了好，罗轻收到燕子的眼神暗示，带着她俩先出去了。

燕子有多生气，哄千风就有多熟练。只要不说祖南芳坏话，她就能自己说服自己，要说祖南芳坏话，她还急眼，末了想从她嘴里听点好话让她喊声姐，跑得比兔子还快。

千风去而复返，交代道：“你今天自己起床自己吃饭，中午你赶在午时之前来广场找我们，有事。”

燕子佯装生气，翻身翻得震天响，表示抗议。

千风朝她吐舌头，燕子又改了主意，连忙把她叫回来，也交代：“你让小九小十先适应适应，你跟罗轻的相处，省得以后她们见到月儿再起冲突……”

千风欣喜若狂，高兴得几乎要跳到天上去，她扑到燕子身上，往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夸她：“真棒！”

“滚！”燕子嫌弃得很，可惜一只手推不动千风，另一只手还得捞着被子怕掉。

好不容易撵走了千风，燕子立即下床把脸上她亲的地方洗了干净，真不知道那家伙在抒怀轩跟着采凤仙都学了点什么东西。

气到最后，这一次，燕子笑了一声。

认识千风，固然辛苦，却的确是她的幸运。没几个人，愿意十几年替她往抒怀轩砸钱保头牌，没几个人，愿意催促她去改变月儿的身份，没几个人，能替她高兴到这种地步。

能做慕千风的“祖南芳”是福分。

可没几个祖南芳能铁石心肠到那种地步。

————

千风高兴得忘乎所以，光明正大牵着罗轻的手走，边走边跟她们讲月儿的事。

罗轻上次见她这样高兴，还是在走狼关娄家女儿订婚，那时候两个人关系正僵硬，此刻却握着彼此的手，如梦似幻。

罗轻听千风讲月儿，她将她形容成仙女一般的人物，赞美之词不绝于口，罗轻不由得也对这位月儿产生了好奇。

千风忘乎所以，甚至还要说抒怀轩，罗轻赶忙挠她掌心制止她，千风这才收住，带着小九小十去玩耍。

等燕子赶在午时之前找到她们，千风已经先一步离开，交代罗轻她们等着，有事发生。

午时一到，道路尽头渐次传来号角声，散乱的人群开始往两侧避让，像波浪一样传到罗轻她们身边。

罗轻和燕子带着小九小十退到一处巷口，罗轻忧心忡忡，燕子看她一眼：“她又搞哪一出？”

罗轻思索了一下，说道：“她说今天林建英会被处刑，要让小十看到。”

燕子勃然大怒：“她疯了？！”

罗轻看向她，轻声说：“这是她昨天决定的……至少，让她为小十做一点事……”

罗轻不再说话，燕子也不再追问，小十听得懂这是昨天她和千风的矛盾导致的，内疚地低下头，小九趁机训她几句。

号角声逐渐逼近，已经能听到马蹄声和脚步声了，四人之间的氛围更加压抑，小十双手都抓着小九，紧张非常。

来了。

罗轻已经看见人了，为首的，正是千风。

千风骑在一匹白马上，器宇轩昂，她记得离开时候罗轻所在的位置，临近了，她便往下瞟。

见到了。

千风和罗轻眼神交汇，她又看向旁边，心中顿时一梗。

燕子低着头根本没看她，压抑得很。

而她最期待的小十的反应，也没有她预料中的喜悦和崇拜，只有恐慌。

她再看罗轻，罗轻冲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她又错了吗？

千风压下心中疑虑，继续往前走去。

她身后跟着一批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燕子察觉不对，抬头瞟了一眼，愕然：“器人？”

罗轻看向她：“什么？”

燕子站直身子，双眼依然紧盯着器人，回答道：“一个刺客集团，只听皇帝号令，历史还挺长，全称‘祖氏器人’。”

她看向罗轻，眼眸炯炯有神，如刀刃一般。

祖氏。

罗轻敏感地捕捉到关键词。

千风的金牌……她，又说谎了吗……

林州的器人队伍人数不多，排成三列跟在千风后头，很快就过去了，器人之后，是一辆盖着黑布的囚车，不出意料，里边就是林建英。

燕子轻叹一声，把小九小十拉到前边来看。

那辆囚车死气沉沉的，尤其再盖上光滑的黑布，在阳光照射下折出白光。

一般说来，囚车押送犯人，会露出犯人的真面目，以作警示。而林建英的囚车处处透着诡异，再加上器人的出现，可想而知他此时定是凄惨非常。

小十问为什么盖着黑布。燕子没有解释。

囚车之后，就是林州城的官员、护卫等等。

领头的千风已经到了刑场，等到一切事宜准备好，千风拿出金牌，上前一步，朗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我皇登基以来，体恤民生，关爱民情，时刻谨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谏，依靠九州各地官员与百姓建立联系。”

“查，林州州牧林建英贪赃枉法，私结党羽，祸乱朝纲。数罪加身，死不足惜。”

“今，长隆敕封使君，领我皇圣谕，判林州乱党林建英死刑，即刻行刑！”

千风简短两句讲完，便回到监刑台前坐下，当场写下死刑令牌，交予身边器人，器人领了令牌就去囚车前，掀开黑布，在场众人皆哗然。

燕子捂住了小九小十眼睛。

小九真的很好的小朋友，不能不会哭就不给糖吃。阿芳同理（划掉，阿芳不需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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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