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门口,千风把猫放下来让它自己认家回去,结果这家伙吃饱喝足还被人抱了一路,完全不想动弹,又往千风脚上蹭,想继续被抱着。
千风蹲下来,指着它的脑袋跟它讲道理:“我到我家了,你回你家去,好聚好散下次再见了还给你吃的,你再不走、你再不走我就把你卖到猫界抒怀轩去,你再想走都走不了!”
可这到底是只猫,听不懂人话。
还是只家猫,见千风竖着指头以为是在玩耍,两只前爪站起来抱住千风的手指啃。
罗轻远远听见了“抒怀轩”三字,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它不肯走,跟它说了好多遍了,不听话。”千风皱着眉头,左右晃着手指,那只“不听话”的猫追着咬。
“……”罗轻缓了一下,才道:“会有人跟猫说‘不听话’吗?”
千风仰头看她,理所当然道:“肯定有啊,人家养猫肯定养听话的,不听话的那就是养不熟的。”
罗轻也蹲下来,顺着她问:“那养不熟的怎么办?”
千风说道:“养不熟的,要么送给别人,要么卖了,要么就放到野外自生自灭。”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只?”罗轻伸出手,那猫也认得她的味道,过来蹭她掌心,已经熟透了。
“还没想好,给它扔这儿?它要再饿了就自己找回家了,要没有人家,那这边人也多,说不定谁就给它领走了。”千风苦恼得不行,前后颠起来。
罗轻看着她,问道:“刚才听你说到抒怀轩?”
千风不颠了,两肘垫在膝盖上枕着脸,闷声说道:“吓唬它的,谁知道猫界有没有抒怀轩……都不知道猫中有没有猫界这个说法。”
见她苦恼如此,罗轻又想起她几次给自己找居所,虽然都没定下来,此时来看,却明白了她是认真的。
罗轻揉了揉千风的头,说道:“不如将它先带回去,我们还会再住几天,如果这几天都没有人来找,那就把它带去人界的抒怀轩。”
千风眼睛一亮,又很快沉下来,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要。你以为抒怀轩是什么好地方呢?她们连我都不放过,一只猫进去,基本就完了。”
罗轻忍不住笑:“你又被如何不放过了?”
千风警觉,红了耳朵,嘴硬道:“我才不说。”
反倒证明了如何不被放过。罗轻笑意愈浓:“你不说也罢,早晚要去的。你把它抱着,我就有手抱你了。”
说着,罗轻把猫抓起来塞给千风,向她靠近准备抱她,千风就像到嘴的鸭子,红透了脸,抱着猫匆匆忙忙站起来,跑去开门了。
左右是躲不过去的,千风只得把她在抒怀轩的经历全招了。
和月儿一起进入轩里的,还有一大批小姑娘,基本上都和千风差不多大小。她们见她好欺负,就追着她练习接客礼仪,也拿她练习各种妆造技巧等等,不一而足……也就包括了欢情的技巧……
等到十四岁的时候,她们就不得不开始工作,也就是接客。第一次难受,或者碰上过于恶俗的客人,她们都习惯来找千风哭诉,哭得累了,甚至直接睡着了,就一起睡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和轩里的人都睡过了……
不过——千风强调——她们之间都没有发生过关系。
罗轻笑。她仔细分析过千风提起抒怀轩的语气,甚至她在外做了坏事都是回抒怀轩吃药疗养。
她和燕子不一样,燕子因为月儿的关系抵制抒怀轩,并且中间隔了四年时间;千风却是一直留在了抒怀轩,且不止有月儿一个朋友。
某种程度上,抒怀轩可以算得上是她的一个家了。
千风见罗轻轻松的样子,也放松下来,她道:“这次化妆成展风去林府,她们教我的妆造技术还帮了大忙。”现在她已经卸去展风的妆容好久,但是眉毛、鬓发等地方的改变,却是持久性的,离近了看还能看到一些痕迹。
罗轻顺着千风的指引看过去,顺便亲了亲她。
千风都快被她亲得掉一层皮,现在她又亲,千风嘟了嘟嘴表示抗议,她抱住罗轻,将头垫在她的肩膀,这样能比她高一些,也把脸错了过去,暂时叫她亲不到。
罗轻抱着她,也是餍足的。
睡了一早上,千风现在不困,抱着罗轻百无聊赖,撩着她的头发玩,忽然,她灵机一闪,坐起身道:“我来给你化妆吧。”
千风拉着罗轻风风火火地去买了梳妆品,大包大揽的,也不挑剔,她说用不完都带去抒怀轩送人,她每次回去都得带。买了梳妆品,她又去成衣店给罗轻看衣服,罗轻完全听从千风安排,千风就根据衣服款式给她定妆。
等真的坐到了梳妆台前,千风反而无从下手,甚至红了脸。罗轻是好看的,平常跟她嬉耍都习以为常,偶尔她笑一下心动一次亲一下也就过去了,而此时此刻,她完全把她交付给她,千风却不想改变她什么。
罗轻就是最好的。
是她的。
……
千风一时红了脸。
“还不开始吗?”罗轻问道,猫跟过来,蹲在罗轻脚边,好似也拭目以待。罗轻伸手把它抱上来,放在腿上。
千风尴尬,差点咬到舌头:“这不还在想嘛。”
千风理了理脑中思绪,决定不看罗轻,先从她头发开始做,她问:“头发,可能会剪、会做一些处理,可以吗?”
“可以。”罗轻垂下眼眸,手指在猫的毛发中穿梭,“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千风又咬到舌头。这家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说。
不正经。
千风闷不吭声,抓起罗轻的头发比一些发型,有了轮廓她就放下来开始剪。
罗轻以往不爱打理,总是随意散着头发,但发质柔顺丝滑,像绸缎一样,千风一点一点的试,惶恐剪多了剪毁了。
罗轻察觉到千风的郁闷,便道:“你怎么不说话?”
“剪头发,说什么话。”千风此刻完全不是认真工作的气场,她的不高兴溢于言表。
罗轻手指拨了拨猫的耳朵,说:“以前在轻山,清会替我剪发。”
“嗯。”
“我只想方便些凉快些,就随便她剪了,也不曾在意过。”
千风闻言,说道:“想方便想凉快怎么不扎起来?或者辫起来。南芳的头发就很长,一直垂到腰,她就辫起来,特别粗的一箍。”
罗轻道:“以前跟随古道先生习武的时候会扎起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再扎了。”
“习惯了吧,一次不扎,不知不觉就都不扎了。”千风淡淡道。她不会生气太久,更况且只是一句话。
罗轻也跟着淡淡应了一声,又说:“说回正题,以前清替我剪发我不会在意,现在你帮我剪,我会很在意。”
千风手上一顿,她扭过头,闷声道:“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本来抒怀轩就有专门做头发的女师傅,我也就照葫芦画瓢,要是我剪毁了,你在意我也没办法。”
罗轻看见铜镜里的她害羞,唇边浅笑,说道:“好,那我不在意。”
千风继续给她剪发,罗轻挠了挠手中的猫,已经呼呼地睡着了,她问:“是不是要给猫起个名字?”
“你真打算养?”千风一愣。
罗轻笑:“不养,只养你。”
“……”千风垂下手,气鼓鼓的。
罗轻拉了拉她的手,才道:“只是做好送去抒怀轩的最坏打算。而且它这几天留在我们家,要叫它的时候不知道叫什么。”
千风说:“随便叫呗,据我所知,有的人就算给猫起了名字,叫它的时候还是会学猫叫,好像这样猫就能听懂、就会过来一样……你学个猫叫给我听听呗。”
“不要。”罗轻当即拒绝。
“小气。”千风嘟囔,继续给她剪头发,“那就不给它取名字,看你以后怎么叫它。”
罗轻从镜中望了千风一眼,笑说:“那以后就叫它‘千风’,往后我抱‘千风’就好了。”
“……”千风低下头,咬她的脸,又亲她的嘴。
罗轻看着她笑,千风又一次心动,她赶忙站起来,在罗轻肩膀拍了一下,说:“剪头发呢,别说话。”
“好。”
罗轻不添乱,千风就很快剪完,给她盘了一个发髻。她又去成衣店取了衣服,叫罗轻换上衣服再化妆。
这次给罗轻做了两身衣服,一身桃色的长裙,还有一身黄色的裋褐,准备叫她试着把头发扎起来。
罗轻换了桃色长裙回来,白发红衣,好似一场雪打桃花的美景。她一步步靠近,带来了春天的气息。千风呆滞了一下,很快烧红了脸。
罗轻坐回梳妆台前,千风靠坐在梳妆台上等她,现在不敢看她,罗轻牵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你坐好,准备给你上妆了。”千风掩饰道。
罗轻抓着她的手不放:“我很在意我现在的模样,却看不到,你告诉我,好看吗?”
“好看。”千风脱口而出,罗轻却不满意,当她想要逃避,只是在敷衍。
罗轻不放手,千风看她蹙着眉,忍不住过去亲她,轻声道:“别皱眉,不好看了。”
罗轻仰脸,千风吻她。
她乱了心思。
她的手从她后颈抚摸,头发被盘了起来,现在只有清凉嫩滑的肌肤,和几缕挠人掌心的碎发,都叫她难以放手。
再往下探,探入桃色的衣服,触摸她雪白的肌肤,以及肌肤下的,微微摇摆的骨骼。骨骼是因为她的动作而动的,她把整只手都探了进去,握住那一方骨骼,就像手中的蝴蝶一样。
沿着她的颈子流动,她的手落到了她的锁骨上,随着两个人的呼吸而翕动着。她的手在此停驻。
罗轻去捞她的手,她错开位置,望了她一眼。
“别动。”千风抬起手捧着罗轻的脸,又追上来继续亲她。
许久,她才放开她。
千风最后吻了吻罗轻脸颊,帮她整理衣领。罗轻抓住她的手,抬起头看她,千风不自觉挑了挑眉毛,随即笑了一声,捏了捏罗轻的脸,说:“怎么,只准你亲我,不准我亲你吗?”
她挑眉的动作暴露了她的虚张声势,罗轻顺势道:“对。不准。”
“……”千风噎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
罗轻看着她,鼻子哼了一声,“过来。”
千风顿时没了气势,乖乖被罗轻抱坐在怀里。
罗轻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还有几天?”
“不知道……”千风斜过眼睛,不敢看她,“以前感觉不对就走了,一年去一次,没有具体时间。”
罗轻沉默,她将脸贴到千风脖子,道:“那换个思路,你今天……感觉对了?”
千风想了想,回答:“不知道……但是会下意识地克制自己,应该不对吧……”
罗轻说:“那就都列出来,列成两种思路,一种靠感觉,另一种靠制定具体时间。”
千风愈发害臊,手指扣了扣脸,低声回答:“一般这种事都靠感觉的吧……但是我——”
罗轻见她消沉,不等她说完就吻住她,她说:“既然一般都靠感觉,那我们也不做特例。靠感觉。”
“嗯……”千风弱弱地应了一声,她被罗轻突然的吻吓了一跳,现在罗轻又定了主意,她也就跟着走。
罗轻将千风兜紧,在她耳边说道:“千风,那天你自己也说了,过去的事你改变不了,你又何必纠结呢?”
“我知道那段时间你很难受,没有人可以指责你做了什么事,我最不可以,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我认识的是现在的你,我喜欢的也是现在的你,你过去的事被囊括在现在,我都接受,我都喜欢。”
“我喜欢你,我要你,我可以亲你;你喜欢我,你想要我,你想亲我,这都可以,当然可以。”
“千风,你从没有低人一等。”
罗轻从她旁边缓缓退开,她盯着她的侧脸,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窥不得她的想法。
这是她二十八年人生经历,换来的唯一一条箴言。
她一时心切,仿佛与千风共情,就说了出去……也不知道千风听不听得懂,若听不懂,她又凭什么和祖南芳争。
察觉到罗轻的气息离去,千风下意识地去追逐。
同样缓慢的。
直到两个人对上视线。
千风不知所措。
罗轻也在犹豫。
两个人对视许久,也沉默许久,好似世界只剩了她们。
千风眨了下眼睛,看向铜镜中的她们。
她道:“我继续给你上妆。”
“好。”罗轻应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着,千风的手也小心翼翼,不碰到罗轻。
她的心脏,被罗轻的话打开一个口子。
而她,不是家猫,是野猫。
她本能地逃避。
又回头来确认。
直到接触那个不一样的世界。
给罗轻上好了妆。
胭脂打底,扑了腮红,涂了唇脂,还在她眉间画了五瓣桃花的花黄。
千风看着她,罗轻问:“好看吗?”
“好看。”
罗轻伸手想牵她。
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不管祖南芳存在与否,她都会把她交给她。不知悔改。
千风捉住她的手,亲了亲,又放在心口,她说:“我想亲你。”
她俯身来亲她。
接触的一瞬间,仿佛心意相连,一同奔赴那个不一样的世界。
罗轻也在那一瞬间明白,她听得懂。她懂她,她都懂,懂她的**,懂她的真诚,也懂她的感觉。
一瞬间雪打桃花,劲风催雪。两个人感觉相通,随心所欲,她们是自由的,是平等的。
直到风停雪霁,桃花绽放于枝头,她们十指相扣,原来那个不一样的世界,就在眼前,已经发生。
(第一部 完)
“你从没有低人一等。”当时给我写到眼泪尿尿的一句话。
休息一天,因为有第一条关于小说内容的评论,给我整感动了,我就多写了一篇教学局的床戏番外,是这个风停雪霁的过程。
第一次写床戏,可能不会好看,也可能发不出来,具体情况再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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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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