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半夜,血迹早已混合着雨水四处流溢。少女麻木地,将最后一具尸骸推入坑。她忽然恍有所感,下意识仰起头,日出的第一缕阳光直直刺入她的双眼。
......
茂密的树林中,青鸟藏在一颗树后,重重的喘着粗气。
她悄悄探出头,听见不远处传来蹄子踩踏湿润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又立刻收回脑袋,凝神屏息。
直到眼角的余光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她身边走过,留下向前延伸的蹄印,又过了片刻,她才终于敢松了口气。
突然间,青鸟觉察到有一道视线在好似在打量着自己,令她瞬间全身汗毛倒立。
[是那野猪发现她了?!]
青鸟不敢出声,艰难地蜷缩自己湿漉漉的身体,暗自祈祷那野猪千万别往回走。
终于,青鸟隐约感受到那股视线离开了自己,立马便浑身脱力,瘫倒在地上。
重叠的树林将夜空遮蔽,月光从细微的豁口处漏下,勉强能让她看清前路。
为了救回她的村子,青鸟独自跋涉数月,踏入这座远近不闻名,但是传说有神仙的“仙山”。
但就好像事事与她作对一般,才踏入这座“仙山”不久,空中突然乍响惊雷,莫名的让她失神半晌。直到一阵细雨将她淋的湿透,青鸟才豁然醒转。而当她再准备抓紧时间入山时,这位“冤家”便出现了...
青鸟着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了这野猪。总之,在她在奔逃中几度突破自己的极限,并且彻底虚脱,丢失方向之后,青鸟才勉强甩开它。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便让她对野猪产生了一生难忘的心理阴影。
休整片刻后,青鸟咬牙站起身,准备继续前进。
她环顾周身,树林将月光遮掩了八成,此刻她只能透过撒下的那星星点点,粗略的判断自己周围的状况。至于东西南北...她已不做指望。
青鸟看着野猪离去的方向,此刻仍心有余悸,毫不犹豫的往相反的方向前进。
与刚入山时遭遇的麻烦相比,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可谓是异常顺利,周遭的环境安静有些可怕。
青鸟心里暗自打鼓。凭着敏锐的直觉,她开始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惴惴不安的青鸟,拖着疲惫的身子,不停的张望着四周,一时没能注意到脚下凸起,顿时向前摔倒在地。
而她的身体在经历长途跋涉后,已然到了极限,这一摔,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青鸟努力数回,却怎么也生不出力气支撑她站起来。
“唔..”
闷哼一声,她勉力撑着身体,艰难地挪到最近的一颗树旁。
青鸟半倚着树,躺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双目早已不见往日的光彩。此刻的她满身伤痕,一丝力气也没有,心下不禁感到无奈——她怕是连离开都难做到了罢。
她会死在这吗?死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将自己也埋入土里。
黑暗最容易放大人的恐惧,此刻寂静的树林在青鸟眼里,仿佛处处藏匿着吃人的妖怪。即便只是风偶然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也会令青鸟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
但没坚持多久,青鸟便再难以保持警惕——她实在是累极了。
她的双眼连续的扑闪,以此抗拒昏沉倦意。即便如此,她仍会时不时地短暂失去意识,而梦魇便在这半睡不睡之间涌入脑海。
在噩梦中,青鸟恍惚间回到清水村,回到她曾经的家。
可惜,即便在这种时候,她也难以去回想幸福甜蜜的记忆,而是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亲切随和的村长、最为照顾她的姐姐、依赖亲近她的妹妹,接连被身后的利爪刺穿胸膛。
满地的血污与尸体形成的画面,强烈地刺激着青鸟的双眼,让她得以短暂回神。
但清醒过来,青鸟却要面对更让她喘不过气的现实——方才的景象不只是噩梦,那是数月前真实发生在清水村的惨剧,除了她以外,无人生还。
青鸟深吸一口气,她用右手颤颤巍巍地按住身上一处伤口。剧痛让少女眼角湿润,却也给与她宝贵的清醒。
无助,孤独,恐惧在黑夜中疯狂生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青鸟准备尝试继续前进时,她突然听到前方依稀传来些许声响。
周围依旧漆黑一片,青鸟向前张望,发现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点亮光,那亮光缓缓变大,看起来是在向自己靠近!
青鸟听见自己逐渐沉重的心跳声,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堵住,透不过气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随着亮光逐渐逼近,青鸟才发现那亮光源自一盏提灯,而灯后是一道高耸的身影。在这深夜有谁会出现在荒郊野外?这是人?还是...鬼?
想到这,青鸟心中直打鼓,她不想贸然吸引他们的注意,便伏低身子,待在原地隐忍不发。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足以让青鸟看清灯下人的脸。
视线聚焦的一瞬,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个高大身影惨白的脸上,分明什么都没有!
青鸟捂着嘴,浑身颤抖。她只求它只是路过,不要发现自己。
那无面鬼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青鸟的身子越发紧绷。
而下一刻,在青鸟抬眼观察它的瞬间,那张一无所有的脸忽地转向了她。
青鸟只觉得都心跳漏了半拍,那张脸...正在“注视”藏在阴影中的自己!此刻什么迷茫,孤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青鸟立刻转过身,用尽全力想要逃离此地。然而,将将恢复的那点体力,仅仅支撑她跑出几步,青鸟便又狠狠地摔倒在地,最终也只是又落得一身伤痕。
“等等...”
青鸟此时一阵头昏脑胀,甚至难以凝聚出完整的思绪,根本没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依着本能,青鸟仍想继续往前爬。但她对身体的知觉越来越弱,几乎难以动弹。
青鸟第一次亲身体会到生命流失的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如同死亡的逼近。
少女闭上眼,她到底是不敢直面自己的死亡。
片刻后,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停下。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覆在她的脖颈,少女忍不住颤了颤,随后丝丝暖意从那人的泛凉的指尖流经她的全身,她才迟钝的发觉,并没有臆想中的痛苦。
她的身体被人小心地翻转过来,青鸟茫然的睁开眼。
一名墨衣女子屈膝伏在她的身上,手里的提灯散发出的温黄柔和的灯光包裹住她的身体。女子轻启朱唇,她的耳边响起清冷平和的声音。
“莫怕,不会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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