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两界分界之处,没有生灵注意到,一架飞舟自云端飘过。
青鸟倚在栏边望着黄昏中远去的青山,摩挲着师尊赠给她压制气息的手环,心中突生闷感——一朝别离,与师尊、小狐狸相处时的记忆愈是鲜活,便叫少女愈是难过。
除此之外,和师姐有关的事也扰的她静不下心来。甚至只要一想起有关的事,心中的酸涩与烦闷便叫她喘不过气。
就算她是个再迟钝的人,在经历那番幻境后,也该明白自己对师姐有些不正常的非分之想,有些超越了师姐妹之间该有的期盼。
青鸟偶然会想,若是自个儿将昆仑圣山上的事当做不曾发生过、藏下这分感情,她可否继续如往常一般与师姐相处?
她还可以时不时与师姐言欢、时不时与师姐嬉闹、时不时把师姐惹气了,再想法设法的将师姐哄开心...虽然这般她永远也无法从师姐那儿得到她最为渴盼的,但至少她也不必担心会失去什么。
但她舍不下、又藏不住...她的贪心横亘于她的身后,阻止她就这么退回原处。
所以她彻彻底底暴露了,当师姐吻上她的那一刻,心中那份积压许久的感情便再也压抑不住。
——即便师姐当时想吻的不是自己。
青鸟不会心存侥幸,她比谁都相信师姐。以师姐的聪慧,不会看不出自己的心思。
她如今只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可悲在即便是现在,她也还在贪恋那个不属于她的吻。
而可笑呢,便可笑在她与师姐比起来当真好懂的过分。
明明她还半点都拿不准师姐的心思,却已将自己暴露都一干二净。
而当时明明是师姐吻了她,现在烦心的又是她,好生不讲道理!
左思右想也没个结果,青鸟自暴自弃的长长叹了口气。
身旁传来轻微的动静,一分清幽的香气萦绕鼻尖。
青鸟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来了——师姐总是这般来去无影,若非师姐自己愿意,她怕是永远也望不见师姐的衣袂。
她转过头,自若地笑着问候道:“师姐怎么来了?”
青鸟自认伪装的不错,应该不至于被看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谁知她的师姐却突然伸出手按在她的嘴角上,缓缓将她强作出的那缕笑意抹平。
宋辞面色淡然,轻声开口道;“既不愿笑,又何必勉强。”
青鸟闻言一哽,她看着真正自若淡然的师姐,心中莫名有些恼火——她真就这般容易被看穿么?
反正被看穿了,青鸟也不愿再强撑下去。她撇开脸,故作凶狠道:“怎的总是动手动脚的,不许摸我!”
她本以为自己都这般胡说了,师姐肯定也不愿再搭理她了。结果却不然,宋辞不依不挠地牵上她的手,低声问道:
“师妹是厌我了么?”
青鸟从未听过师姐这般委屈的声音,引得她的心猛地一颤,本欲放出的狠话也哽在喉头。
不得已,她转过头避开师姐的视线,闷声道:“...不告诉你。”
——她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厌了?但光她喜欢又能如何,师姐连她赠的钗子都不带了...
青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那支簪子,郁闷地看着远方。
她听见师姐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也在此时松开。
青鸟忍不住一哽,一下闷住头。即使她一遍遍在心中说服自己:“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却还是无法忍耐酸涩的情绪。
闷着头的少女忽地瞥见宋辞的袖口飘出了一张折起的宣纸,悠悠落在她的脚边,不知为何令她有些眼熟。
她愣了一瞬,飞快捡起那张宣纸,退开几步和师姐保持了些距离。
青鸟抹了抹眼角,狐疑地看了一眼宋辞,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将宣纸展开。
看清整张宣纸全貌那瞬间,青鸟心中不知为何颤了一下。她一字一句看下去,却是越看脸越红,越看越心虚。
——这是她真正的字,但这又是她什么时候写的?为什么会在师姐那儿?
那岂不是说,自己先前贪恋与师姐亲近,故意装作写不好字的事早就被看破了?师姐竟也不拆穿她...!
青鸟心里砰砰打鼓,掩耳盗铃般将宣纸藏在身后。但她的目光却无处安放,在宋辞的注视下小脸越来越红。
少女结巴道:“你怎么会有...不不,你留着它做什么?”
师姐满带着笑意看着她,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缓步拉进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青鸟莫名有些慌乱地踉跄几步,却又如何逃过她的师姐。
宋辞双手穿过她的腰间,环住她的同时,轻柔地将那张宣纸“抢”了过去。
——与其说是被抢走,不如说是青鸟一被抱住便不争气地失了力气,半点儿也没抵抗。
宋辞轻笑道:“这是我的好师妹赠我的,可不能叫你抢走了。”
青鸟眼中微微一亮,但马上又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不满地嘀咕道:“你倒是还有几个好师妹...”
怕师姐此时追究她先前伪装之事,青鸟想要将话题扯开,故作蛮横道:“你这会儿说的好听,明明我赠你的钗子你都不带了!”
其实她倒也不全然是装的,师姐不愿带着她送的钗子当真令她失落。
只是她也不愿让师姐觉得她在无理取闹,毕竟那不过是一支普通簪子,不带便不带了。
宋辞轻挑眉头,似是有些讶然。随后,她从袖口中取出一只白玉钗子。
“先前担心遇上危险顾不上它,便先将它藏了起来。”
边说着,宋辞边将钗子插入自己乌黑的长发中。
“是我的不是,师妹便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
宋辞的软语挑逗着青鸟的心尖,将她心头攒起的别扭一下化开。
少女别过头去,只觉得面上在烧,根本说不出话来。
——师姐怎么这样...这让她还如何胡搅蛮缠的下去?
她别扭地说道:“那就、就这一次,饶了你便是。”
宋辞低低笑了一声,轻柔地抱住她,也没有多追究什么。
青鸟也终于不再挣扎,任由师姐抱着自己。
她们之间的氛围似乎回到了往日,却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青鸟心中却还是纠结,她们要这般不清不楚下去么?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宋辞附她耳边轻笑道:“师妹若不生气了,我们可该回到从前那般?”
青鸟微微一怔...只是回到从前么?
不过这样也好。
她心里轻松了一瞬,只是伴随着一股莫大的失落。
青鸟推了推师姐的肩膀,两人分开些许。
她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道:“我哪有生气!从前...从前就好,从前就...”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失落,宋辞忽地捧着她的脸,认真问道:“只是从前,师妹便能满足么?”
青鸟怔怔地望着师姐,眼眶不自觉地泛起微红。
她怎么可能会满足...
青鸟猛地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下哑口无言。
师姐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并不显得着急,但眼神中的期待却隐约可见。
青鸟稍微平静些许,组织一番语言后,鼓起勇气问道:
“师姐你早..你早便晓得我...”
见她又说不下去,宋辞轻轻呵出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唇上。
她捧着她的脸,认真道:
“青鸟,别将我想的那般□□。有些话你不说,我便不会晓得。多数时候,我也只是凭心意行事罢了...”
青鸟微怔,心中各种情绪翻腾,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姐的意思是,想要听自己说些什么吗?
她没有猜错,下一刻,她便听见师姐轻柔的声音:
“青鸟,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青鸟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宋辞的唇角。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下定决心,颤声道:
“师姐,我要你,我只想要你...”
几乎在她声音落下的瞬间,熟悉的温软又一次迎上了她的唇。
青鸟眼眸微动,下意识便看向师姐的眼。这一次,那双淡金色的瞳孔中,清晰的映着自己的倒影。
几滴清泪从青鸟的眼底流出,她不敢想自己的心愿当真能够得到成全。
——她当真不是处在梦之中么?
马上,一丝痛意将她从恍惚中惊醒——宋辞轻轻地咬了一下少女的唇,似乎在表达对她走神的不满。
青鸟终于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幻境。师姐的吻,不只是触不可及的幻梦。
心中的喜悦喧嚣,还要更甚于在幻梦中的时候。她什么也不愿再多想,伸手回抱住师姐,送上她的唇。
半晌后,两人终于分开。宋辞看着仍不知足的少女,眼底满是笑意。
她轻笑一声,调侃道:“师妹这次不跑了么?”
青鸟小脸顿时通红,轻轻锤了一下宋辞的肩。她低着头闷闷道:“你那时眼里分明就不是我...”
宋辞愣了片刻,她温柔地抬起青鸟的下巴,看着她的眼解释道:
“我那时的确才从幻梦中醒来,还未清醒。但是青鸟,我的眼中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人,即便是在幻境中,我看见的也是你...”
“幻境留给我的情绪,让我没做太多分辨便吻上你。但当情醒后,我只后悔自己太过冲动,全然未顾及你的想法。我...”
青鸟未等宋辞说完,便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她的师姐。她终于明白了师姐的心意,这两日间笼罩在她心上的雨云顷刻消散。
心中的所有的惶恐不安,在这一刻全然转变为更强烈的喜悦——她喜欢的人眼里也有她,这便足够叫她欢喜。
此刻青鸟的心中只剩最后一个顾虑——
她声若蚊呐:“师姐,你当真晓得,接吻是何意思么?”
——这可不是师姐妹间该做的事!
宋辞轻笑着说道:“我只晓得在山下,只有相恋之人会接吻。师妹呢?师妹见多识广,可还晓得有什么人会这么做?”
“我,我怎么知道!”
青鸟感觉脸快要烧起来,她是多蠢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宋辞的唇却靠近她的耳畔,一丝轻的似有若无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耳垂,激得青鸟浑身一颤。
“那师妹你,希望我是何心思?”
改这章的时候歌单刚好放到爱情陷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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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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