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瑛猛地从榻上坐起，冷汗湿透了她的衣衫。
东窗外熹微晨光洒落在她身上。
天已经微微亮了。
梦境消散，她大口喘息着，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回想，没能回想起方才梦境。
哦，自己此时该在云门。
晗瑛起身换了衣服，慢慢回想起来，她之前在门派里参加玄级剑道试炼，和琚铧交手。
咦，我输了还是赢了？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做了梦……
晗瑛试图回想，可梦境已经被忘得七七八八，她恍惚了一阵子，翻身下了床榻，才准备往外走，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中年女修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双方都愣了一下，而后晗瑛先开了口，“您是？”
女修便对着她和煦一笑，关切道：“你可算回转过来了，我是云门七长老，复姓东方，你可以叫我东方师叔，这里是我的居所。”
东方长老将药碗递到晗瑛手上，“你先把它喝了，这是宁神的汤药。”
晗瑛便捧起碗，闻到一阵苦味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头，还是一口气把药喝了和一干二净。
呕——这也太苦了吧！
晗瑛努力吞咽，终于压下干呕的冲动，把药汁竭力咽了下去
东方长老看着她努力把巨苦的汤药喝光了，默默收起了准备好的糖丸。
大概是苦味过于浓郁，晗瑛总算彻底清醒过来。
“东方师叔，我的试炼通过了吗？”
晗瑛看向东方长老的眼睛里霎那间盛满了期待。
东方长老看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五味杂陈起来。
“很抱歉，你没有通过。”
没有通过……晗瑛脸上表情顿时委顿下来。
是啊，自己输了，明明该知道已经败了，为什么还要心怀侥幸去询问了？
如琚铧所说，自己只是使用了旁门左道，若说想堂堂正正凭着剑道超过对方，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东方看到晗瑛脸色灰败，出言安慰道：“虽然败了，但是，从没有人能接下琚铧那么那多招呢。”
看着晗瑛不答，东方长老又道：“况且……大家都很关心你，你既身体无恙，可自去学宫看看。”
“若是实在不开心，也可静养上几天。”
“啊，对了，你身上伤势初愈，还要喝三天汤药，别忘了哦！”
东方长老离开了。
晗瑛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中，还没回过神来。
眼下学宫是肯定不想去了，还是静养几天再想想以后怎么安排吧。
琚铧......
还是差得多了，不过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打败她！
晗瑛在东方长老的居所发了半日呆，做出了决定。
怎么办呢？
输了试炼，日子还得照样过啊！
先回东舍静养半天，明早接着去学宫练剑。
结果不回东舍也还罢了，一回东舍，照实把晗瑛惊到了。
“晗瑛师妹，是晗瑛师妹吧？哎呀你可回来啦！”沿路上撞见的所有东舍师姐热情地向她招手。
晗瑛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她指着自己，不确定道：“你、你们是在和我打招呼吗？”
太阳打西边出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巡视的师姐们热情地围上去，朝她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听说你和琚铧对上手了，受了伤，师妹你现在还好吗？”
“师妹你有所不知，你和琚铧对招的事情全门派都知道了！”
“师妹，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接下琚铧那么多招！”
“对了，师妹，你养伤的时候，大家送了好多礼品来慰问你，都放在你房间里啦！”
说着几个师姐就已经簇拥着她，将晗瑛往房间的方向带。
晗瑛越听越奇，不明所以。
她结结巴巴道：“可是，我、我不是试炼没通过......大家......大家这也太热情了吧？”
“你不知道吗？”师姐的声音骤然拔高几个音调。
晗瑛莫名奇妙，“知道什么？”
“天呐！你竟然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拖住了琚铧，其他所有同门都通过了试炼啊！！！”
晗瑛脑袋里轰一声响，“什么？”
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房间外，只见包装好得鲜花和瓜果堆了满地，晗瑛在几人帮助下收理好了瓜果，好不容进了门，结果桌上堆满了崭新的话本。
“师妹不用客气，这些都是通过试炼的弟子报答你的，知道你喜欢话本，所以他们特意搜罗了不少最新的话本，怎么样，喜不喜欢？”
晗瑛的脑袋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心情舒畅地扬起嘴角。
“就是说在玄级试炼时，我拖住了琚铧，是以其他师兄师姐都通过了试炼？”
好嘛，其他人都通过了试炼。
玄级试炼通过的概率通常为十之二三，哼！
虽然自己输了，但琚铧也别想好受！
晗瑛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琚铧阴沉的脸色，琚铧越不高兴，她就越高兴。
......
琚铧正在山顶断云崖上练剑。
此时已是深秋，云雾退却，从断云崖上俯瞰，能看到足下群山万壑，逐渐亮起的天幕之下，风流淌过群山间隙，于是漫山红叶簌簌飘落，在风中上下翻飞。
琚铧几近忘我地练剑，对周遭美景无动于衷。
等风稚来时，她已经练了一整个时辰。
天已经大亮，看到琚铧自觉地在关禁闭的地方练剑，风稚一时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见风稚到来，琚铧收剑，对着风稚一礼，“弟子问师尊安。”
风稚幽幽叹了口气，“你也入门将近十年了，每天都在同一个地方无时不刻都在挥剑，不倦吗？”
这满山的红叶，这么清爽的秋风，这么一尘不染的碧绿高天，竟然都没有兴趣看上哪怕一眼的吗？
风稚想着，愈发感到痛心疾首，正要接着往下说，琚铧一本正经道：“敢问师尊，您每日三餐，会倦吗？”
这能是一回事吗？
风稚不禁扶额，“......我的意思是，你多少该懂些人情，难道云门这么多弟子，你一个也看不上吗？”
“看不上。”琚铧理直气壮。
风稚语重心长：“可你是人，不是剑，做事情该劳逸结合。”
“修者的路很长，你若是与人周旋，凭的可不只是三尺长剑。”
琚铧低头看着断云崖下的群山万壑，听着西风呼啸而过，对风稚的话无动于衷。
风稚也便沉默片刻，随后问道：“你的道心是什么？”
“您每年都要问我这个问题。”琚铧声音平淡，没有波澜。
风稚有些服气了，“所以，你今年也不愿回答吗？”
见琚铧不答，风稚换了个话题：“行，不说也罢，我本以为你这么嗜剑如命，守关失误会消沉一阵子，特地来开导你，现在看来，你活蹦乱跳的，不需要开导。”
“不过你守关失误，总是该罚的，我也不罚你抄《南华经》，罚你巡夜三个月不过分吧。”
风稚絮絮叨叨地说完，准备离开。
琚铧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南华经》吗？”
风稚一愣，停步回身，“为什么？”
原来这竟然还有原因的吗？
琚铧的语气陡然严肃，“因为**之内，生人不得逍遥。”
“如果我被怨灵吞没，你会救我吗？你会收我为关门弟子吗？”琚铧一字一句说完，又再次郑重发问，“你会吗？”
会吗？
断云崖上，山风格外凛冽，琚铧衣袂飘扬，和崖边的风稚相对而立。
“我不会。”风稚收起了随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佩与尊重，“你的道心，我明白了。”
“可若你非要刻舟求剑，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记得同他们巡夜三个月，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罚你抄写《南华经》。”
......
[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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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怀往昔（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