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将军?”

周明夷刚给彭大头喂下丸药,便听见有人在唤他。

周明夷戒备地环视四周,意外地看见来人却是全副武装的孙一千,后面跟着他的四名手下。

孙一千疑惑道:“将军,你怎会身在此处,怎会这么一副打扮,看你身形,我差点以为是李锋那厮。”

周明夷眼前一亮,来不及解释,连忙从孙一千身上摸过来一副弓箭,将彭大头托付给了孙一千,便匆匆沿着黄育芩留下的痕迹摸索前去。

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自老典的手中救下了黄育芩。

白羽箭贯穿了老典的手掌,老典吃痛,弯下了身子,黄育芩连忙手脚并用地向前滚去,远远地躲开了老典。

周明夷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温暖坚实的触觉让惊魂甫定的黄育芩找回了一丝安全感,黄育芩在下一刻却推开了他。周明夷怀中一空,疑惑地看向黄育芩,黄育芩却扭头不看他。

周明夷亲自将老典五花大绑,孙一千已先遣两名手下带彭大头回去就医,自己则带着两名手下候在原地,与周明夷汇合。

至此,相府家仆之事画上句号。

然而黄育芩怒火难消。

黄育芩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回去后,黄育芩闷头扎进了软禁他的院子,闭门谢客,不欲与周明夷再多交流。

周明夷哪会不知,黄育芩必定已经想通前后关节,恼了自己将他一直瞒住。周明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好打道回府,恰巧孙一千安置好了彭大头,正过来向周明夷汇报情况。

孙一千拱手道:“彭大头的中毒症状与先前丧命的五人的症状十分相似,幸亏摄入的分量较小,不至于立刻丧命。可是此药十分歹毒,性命依旧垂危。至于老典,我已经将他下狱了。”

周明夷面沉似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抬眼却见孙一千疑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周明夷只好开口。

孙一千心道,什么怎么了?非要让我明说么,老典有极大的可能性是下毒杀人的真凶,这么一来,你关照的那位黄公子便可以洗脱嫌疑了,你怎么还一副我欠你钱的表情。

孙一千木着脸,却说:“若是无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周明夷捏着眉心,却想起一事,问道:“你怎会想到去那片柳林。”

孙一千仍旧木着脸道:“那日虽然被将军与李锋嘲笑了一番,但是我的心中仍旧放不下对老典的怀疑。因此仍旧暗中查访,昨夜却不慎教他发觉,于半途中被他撇下,幸好重新寻回了他踪迹。”

难怪昨夜老典过了约定的时刻才出现,原来还有这一层波折。想到自己曾经将孙一千之事当做乐子说与黄育芩去听,昨夜幸好有他相助,这才顺利脱险,周明夷不禁有些惭愧。

第二日一早,周明夷正在一五一十地向冯先生说明了昨夜事情的经过,李锋带着一人求见入内。

李锋上前抱拳,自言已经将前些日子发生的命案理出些头绪。说罢,便令身后的人上前。

那人三十岁上下,其貌不扬,正是李锋派出去打探的探子。

探子尹实循着蛛丝马迹多方打探查证,终于寻到了那五人的来处。

尹实找到李庄时,偌大的村庄早已人烟荒芜,只找到了一名看管闲田的老人。老人眯着眼睛,费力地辨认了画像中的人物,这才认出了他们。

这五人分别叫做李若松,李若竹,李若柏,李向光,李罗光,他们在当地的名声极差,早年里只知道好吃懒做,时常碰瓷偷盗,结下的梁子不知多少了。

后来地里连年歉收,村内的青壮年纷纷出外谋生,村子逐渐冷清起来,这五人大约也早离开了李庄。

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变了脸色:“我与这五人并无姻亲血缘关系,敢问后生来寻他们,莫非是他们在外面闯下祸端?”

尹实摇头:“并非是闯下祸端,只是他们卷入了一桩案件。”

人没了。

老人放心下来,尹实见老人瘦骨如柴,衣衫褴褛,便将包袱中的一半干粮递给老人。

银丝白发的老人睁着浑浊的眼睛,摩挲着手中的干粮,连连道谢,有意攀谈,“敢问是什么案件,若有老朽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直说。话说回来,他们曾经也卷入一桩案件中。”

不等尹实开口再问,老人自顾自地讲起了旧年的悬案。

原来本村曾经有过一段称得上仓廪实的日子,乡民们便集资请了一名外地的秀才过来教书。秀才还带着一个孩子一同过活,那孩子机敏可爱,能说会道,却只有一样不好,过分看重钱财。

老人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尽管有着这项不好,但是除此之外,却是个十足的好孩子。只是后来村里收成大不如前,众人便顾不上秀才了,秀才和他的儿子便只能自寻生计。

后来秀才的儿子在一个大雪的天气里出门了,晚上没有回家,人间蒸发了似的。

秀才开始风风火火地寻人,后来疯疯癫癫地日日提刀在村口徘徊。最后大家觉得秀才此举十分危险,便将此人赶走了。

尹实:“后来报官了没有?”

老人点点头,随即皱起眉头:“可是府衙又不是可以信口开河的地方,上官见秀才说话颠三倒四的,在公堂上嚷嚷说那五人杀害他的小典,可是他又拿不出证据,便将老典赶了出来。”

“小典?”

“秀才姓典,名棠,他是老典,他的儿子典敏书自然就是小典了。”

“没想到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嫌犯果然是粥棚的杂役。”李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周明夷,“这本册子誊抄了当地的县衙记录的有关典敏书失踪一案的经过。”

周明夷接过册子,道:“来得正好,今日提审典棠,多了这项证据,也不怕典棠嘴硬不招了。”

老典并没有想抵赖罪行的想法,十分痛快地承认了投毒杀人的行为。他跪在孙一千的面前,双腕被紧缚住,精神却很好,自下而上地看向孙一千,面露讥诮神色。

孙一千隔着桌子,端详着老典。

老典嗤笑一声:“即便我没有伤到黄育芩分毫,我也心满意足了。我能亲手送那五只禽兽上路,便是够本,带走黄育芩,便是额外赚的。”

“可是法网恢恢,你终究还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呵呵,我的性命?以我一人换取他们五人的性命,便是不赔的买卖。我食得咸鱼抵得渴。我曾想过先送黄育芩上路,可是我稀罕自己的性命呐,我要活着找到他们,替我的小典报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们竟然自己撞到我的面前来了。”老典又笑了两声,后落下泪来。

孙一千悲悯地看向老典,他遭受丧子之痛,为子报仇,却实实在在地背负了五条人命,不得不将他明正典型,以安民心。

察觉到孙一千目光中夹带的情绪,老典却仿佛遭受侮辱一般,露出恶意的笑容:“比起我大仇得报,孙将军,我看你更可怜呢!”

孙一千不知眼前之人何出此言,他反射性地怒道:“放屁!”

老典发出渗人的“桀桀”的笑声,在空荡的牢房内回荡,他露出牙齿,作出挑衅的模样:“你和周将军都知道那人是黄相的儿子,却不能如我一般,手刃仇人,甚至还要将他保护起来,供养起来,可觉得憋屈?”

“强词夺理,我们何时将他保护供养起来了!”孙一千怒道。

老典环顾四周,眼中闪着精光:“都说周小将军和部下行事公正,执法严明,何曾如此刻这般,只敢将犯人单独囚于废弃的牢房,只敢私下审讯。你们将受万民唾弃的黄相之子保护起来,可曾对得起万千黎民?若我说,不如砍掉黄育芩的脑袋,让在京城中养尊处优的相爷尝尝丧子之痛!”

孙一千的脸色渐渐黑沉下来。

“人犯典棠,死到临头,还在强词夺理。”周明夷的声音自牢房外传来,老典不知他在外面听了多久。

很快,周明夷踏入牢房,在老典面前站定:“你说黄相之子罪大恶极,你便说说,黄毓英自入城来,手上可曾沾上血腥?而你却利用职务之便毒害他人。”

周明夷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睛注视着老典,老典怒道:“我所杀之人,所害之人,皆是穷凶极恶,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彭大头呢,彭大头又有何罪过?你在递给他的银票上面沾上了毒药,想要害他性命。若非救治及时,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即便城中最好的大夫竭力医治,他至今未醒。”

老典苍白着面色慌忙摇头:“不,我不想害他的,是他贪财,是他咎由自取!”却也说服不了自己。

孙一千早在周明夷进来时,便站了起来,他将墨迹未干的供状递给周明夷,周明夷快速看了一遍。

“人犯典棠,犯下杀人重罪,念在事出有因,判秋后斩刑!”周明夷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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