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周明夷坐在主位上,皱着眉头听着面前的李锋汇报由探子自京城传来的讯息。京城中的小皇帝派出了安国公赵若飞为主帅,曹国舅为副帅,率领五万禁军前来征讨永州。

“朝廷来势汹汹,兵强马壮,辎重充实,是有备而来。幸好我们的将士操练一日不敢懈怠,充实粮草,驯养马匹,尚有一搏之力。”孙一千心中大略估算,“按照他们的脚程,行军二十天便可抵达。”

李锋道:“各地皆有起义散军,多数隔岸观火,如今若是朝廷放出诏安,他们难免不为丰厚条件所诱。若是他们归顺朝廷,与安国公大军挟合围之势,我们困守此处,此地危也。”

“游兵散勇不足为惧,况且大多距离永州路途遥远。即便异动,亦可早做布置。只是……”冯先生欲言又止,思考片刻,复又开口:“不知该不该说,我听闻河南一带,去年岁末,多地爆发时疫,近月来,幸有一位周游道士烧符入药,救治百姓,因而声望极高。”

周明夷沉吟道:“冯先生这是忧心此道人效仿张角旧事?”

“不错。”冯先生皱眉。

“张角最终还是困死围城。”周明夷微笑道,“若是河南那处道人真能登高一呼,撒豆成兵,我们与他一南一北,或可以互为犄角之势,守望互助。只是他们现在尚未成势,我们只能暂凭大江天险独自抵御朝廷的五万禁军。”

冯先生道:“即便据守天险,我们亦不可掉以轻心。方才你倒提醒了我,我想起一人,或许可助我们。我们若是与他结成互助守望的盟约,必将大有裨益。”

孙一千与李锋面上皆露喜意,连忙询问何人。

“袁森。”

孙一千与李锋面上表情一滞,如被凉水兜头泼脸。孙一千脱口而出:“他定不会同意,此人老奸巨猾,左右逢迎。即便他应了,后面也难保不会反水。”

李锋思索片刻后才斟酌道:“除非许以重利,才能说得动他。只是袁森此人无利不起早,我们能给出的条件却有限,难保不会有他人效法,诱他临阵倒戈。”

袁森曾经在周明杰麾下效力,戍守边关。后来周明杰下狱,袁森受到牵连被押送回京,遭受了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后,侥幸适逢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袁森居然在赦免名单之列,甚至后来被重新起用。

时局动荡,袁森左右逢源,凭借手中为数不多的禁军,竟然在宛州站稳了脚跟。

袁森的手腕心计由此可见一斑。

“既然我们有求于人,本当拿出诚意来。便由我明日亲自前往宛州,与他面谈结盟之事。”周明夷最终拍板。

周明夷心中并无把握说服袁森,若是袁森不应,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况且凭借永州的兵力应付朝廷禁军亦有胜算。如果事事倚仗他人,还不如趁早卸甲归隐。

只是永州城中仍有一事令他放心不下。

冯先生和李锋相继告退后,周明夷将孙一千独自留下。孙一千站定在周明夷面前,周明夷却一言不发,愁容满面,长吁短叹。

孙一千抱拳问道:“将军可是忧心袁森拒绝冯先生的提议?”

袁森从来直接听命于周老将军,与周明夷他们交流不多,换句话说,便是情分不够,难怪周将军愁眉不展。想到这里,孙一千搜肠刮肚,想劝解一二。

周明夷此时轻轻咳了一声,他将孙一千留下,只是为了私事,孙一千这般郑重其事,倒令他有些难以启齿。

周明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赧然之色,孙一千觉得新鲜,说道: “将军若是信得过我,我必然替将军守口如瓶,为将军分忧。”

话音刚落,自作聪明的孙一千后悔了方才的冲动。

周明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露出了往日里他算计得逞的表情。孙一千暗道不好,可是为时已晚。

“一千啊。”周明夷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孙一千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周明夷:“……”

周明夷上前伸手拍了拍孙一千的一侧肩膀:“采采这些日子来,和黄育芩走得过分近了些,可是他们二人绝无可能。若是生出些小儿女的风波来,最终伤心的还是采采。”

提到了孙采采,孙一千立刻挺直了腰背皱眉道:“原先我亦有顾虑,曾经私下打探过,他们二人并无越轨。若是贸然警告此事,反而开悟了他们。”

周明夷心笑,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动了心思,你再阻止也是来不及的了:“他们二人年纪相仿,难免日久生情,与其日夜悬心,不如趁早分开他们。我看黄育芩那位置并不是非他不可,若是将他调至我这里,我这里正好缺一名——”

“若是这样,属下宁愿将他留在采采那里。”孙一千断然拒绝,他立刻明白过来眼前这人理直气壮地打着为采采着想的旗号,实则与自己方便。

孙一千隐隐约约地猜测出周明夷藏在心中的隐秘的心思,话说回来,周明夷的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他呢?他与李锋一起自幼便跟在周明夷身边,早年他们随着周老将军驻守边关,年岁渐长些,带兵出城,曾立下过不少战功。后来遭逢剧变,周老将军身死,三人结伴颠沛辗转,直到现在驻扎在永州,早已是过命之交。

孙一千犹然记得,早年在军中闯下祸事时,周老将军责罚周明夷,他与李锋没有少被殃及池鱼。十年离乱,周明夷经事沉稳了许多,直到遇见了黄育芩。眼前的周明夷,让孙一千想起当年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的年少时光。如今若是周明夷一着不慎,却再无周老将军兜底了。

周老将军对周明夷十分严苛,他的母亲又是妾室,无力回护,因此少时的周明夷骨头硬嘴巴犟,没有少挨军棍。孙一千的眸色闪动,幽幽开口道:“少将军莫要忘了,当年周老将军正是黄相的得意门生明铨诬陷下狱,他的身后必然有黄相授意,黄育芩可是您仇人之子。”

若是撇开黄育芩是黄徽文的儿子的这一层身份,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孙一千真心认为黄育芩是位可交付真心的同伴。尽管是相府公子,但是身上无半分浮夸奢华的习气,日常的待人接物,进退有礼。

黄育芩若是寻常书生道士,周明夷与之结交,作为下属的孙一千便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可是他的父亲偏偏是那黄徽文。孙一千不敢挑明周明夷的心思,只期望过些时日,周明夷心思淡了,或者黄育芩重新云游,如今纠结的问题也就消弥了。

孙一千狠狠心:“如今我们放他在军中活蹦乱跳,已是格外宽大了。”

黄育芩搁下笔墨,伸着头向外张望,只见碧空如洗,一望无垠,大雁结队南去,秋意渐浓,转眼临近中秋了,黄育芩有些惦念家人。

“黄公子,快出来帮我,这群猴崽子快要摘光柿子了。”远远传来孙采采的呼唤,黄育芩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群半大孩子和孙采采围着柿子树摘柿子。

黄育芩只得起身出屋,遥遥望见树上的柿子青涩得很,并未成熟。黄育芩盯着这些半黄半青的果实,苦笑道:“这些柿子还未成熟,尝起来涩嘴,倒不如再等些时日。”

孙采采忙着抢柿子,没注意到黄育芩。

旁边精瘦的小子听到这样的发言,笑了一声:“若是等到柿子红了,早就被人摘走了,即便行人不摘,鸟儿也会啄坏。倒不如现在摘下,放在米缸内催熟。”

黄育芩曾经在书中读到过这样催熟果物的方法,没想现在还能见识一番,孙采采眯着眼睛,笑道:“别处或许没有谷物催熟,我们这边是最不缺的。”黄育芩和孙采采配合默契,孙采采攀在树上,黄育芩在树下接住,后来袖中已然拢不住这样多的柿子,黄育芩索性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兜住柿子。

孙采采蹲在光秃秃的柿子树下,美滋滋地清点青柿,乐得喜笑颜开。“难怪你早早地催我停手了,原来我们有这么多的柿子了。”

“刚才我见你越爬越高,生怕你脚下踩空,实在太危险了。”黄育芩心有余悸,况且留下一些给鸟儿啄食也好。

孙采采左右环视,突然一手拢紧柿子,一手抓住黄育芩的胳膊说道:“快走。”黄育芩被孙采采拽着,一路狂奔:“我刚才看到李锋了。”

黄育芩弯下腰微微喘匀了气:“嗯?”

“你算是和他交情不深,别看他整日里一团和气,实际上,他一肚子坏水。以前我哥和他跟在周将军的后面,一块闯出来的祸,他总是担责最少的那一个,然而能占的便宜是一点都没有少占。”孙采采气呼呼地说,“如果他看到了柿子,我和你打赌,我们辛辛苦苦摘到的柿子,他至少能要去一半!”

此处是封存粮草的重地,巡逻的士兵来往不绝,黄育芩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此处人多口杂……”

孙采采扬起脖子,怒道:“即便李锋现下在我眼前,我也照骂不误,况且,全军上下,谁不知道口蜜腹剑李副将。”

孙采采越说越得劲,连声音都高昂起来了,黄育芩连忙摆摆手,示意孙采采先别激动。孙采采拍了脑袋:“差点忘了正事。”

孙采采人模狗样地走向粮仓入口,取出粮库的钥匙。只对看守的士兵们说,近来秋雨连绵,按例巡查粮草是否受潮。兵士们不疑有它,痛快地放行了。

“擅自进出粮仓重地可是要军法处置的。”黄育芩没有想到孙采采如此胆大包天,连忙出口阻拦,孙采采却悄声说:“只要你我不说,守卫们又怎会知晓。”黄育芩连连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去,孙采采见状也不勉强,只是嘱咐他好好地在外面盯梢。

黄育芩在外面等了好大一会,才看见孙采采从粮仓内出来,她将外衣交还给黄育芩:“谢了,现在只需等些时日便可。”

走在回去的路上,孙采采心情愉悦,嘴上哼着小曲,手中上下抛着玉制扁盒,黄育芩好奇问道:“这是胭脂吗,怎么平日里也不见你涂抹?”

“傻瓜,这是印泥!”说着,孙采采便将扁盒盖子旋开,正是金红之色的印泥。

“果真是印泥。”黄育芩伸出食指,轻轻地擦取一点,笑道,“你怎么将它取了出来。”

“凡是我的心爱之物,我都会给盖个戳。”孙采采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印章。

黄育芩好奇地弯下身体,眼睛眯起,仔细辨认印章上的文字和纹饰,猝不及防间,孙采采的印章便贴上了黄育芩的侧脸。

面颊甫一贴紧冰凉印章,黄育芩便吓得后退了两步,孙采采笑道:“我也给你盖个戳。”

黄育芩连忙撩起衣袖擦拭脸上的红痕。

“胡闹!”身后突然传来的熟悉呵斥声,黄育芩和孙采采吓得双双向后张望。

那个,宛州也是我胡诌的,实在编不出地名了,不要和现实地名挂钩哈哈哈,干笑.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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