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谢烬寒在原地站了片刻,目光落在魏然刚才跪拜过的地方,那里的地面上,还残留着几滴湿漉漉的泪痕。他缓缓走到案前坐下,拿起方才因魏然闯入而中断的脉案,眼神却无法聚焦在上面。

他正有些出神,值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阵甜香先于人飘了进来,冲淡了室内清冷的沉香。萧云逸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望着院外。

刚刚他到院门口时,与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那人正是魏然,只见他双目通红,满脸泪痕,怀里死死抱着一个药包,口中还喃喃着“有救了,有救了”,疯了一般地冲了出去,险些将萧云逸撞倒在地。

萧云逸稳住身形,看着魏然的背影,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谢烬寒,“哟,那不是魏然么?跑得这般失魂落魄,莫不是府上失火了?”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着面无表情的谢烬寒,腔调愈发阴阳怪气:“谢大人,您真是好大的官威。几句训斥便能把人吓成这样,堪比诏狱了。”

谢烬寒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抬起眼帘,没有理会萧云逸的揶揄,只是将目光重新落回脉案上。声音冷淡如常,“萧少正这般清闲,不若去看看昨日新到的药材。”

萧云逸哈地笑了一声,大步走到他对面坐下,将折扇往桌上一放,整个人都像没了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闲?我倒是想闲。””他抱怨起来,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苦恼地揉着太阳穴,“还不是我府上那个叫怜儿的小东西,又在作妖。”萧云逸抱怨道,“前儿听了一曲《长门怨》,他便说自己心碎得跟琉璃似的,黏都黏不起来。这两日水米不进,成日里就是抱着琵琶垂泪。我替他诊了脉,什么事都没有!纯粹是闲出来的毛病。”

他说完,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谢烬寒:

“我想来想去,这永安城中,要论开‘清心寡欲、断绝念想’的方子,谁又比得过谢大人您呢?来,给我开一剂猛药,好让他安分些。你瞧,这也是疑难杂症,对吧?”

他说完,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谢烬寒:“我想来想去,这城中,要论开清心寡欲、断绝念想的方子,谁又比得过谢大人您呢?给我开一剂方子,好让他安分些。你瞧,这也是疑难杂症,对吧?”

谢烬寒的目光从医案上抬起,落定在萧云逸那张看似苦恼,实则看戏的脸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绝,反而沉默了片刻,“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弛。”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

萧云逸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他如你府中一株花,”谢烬寒的视线转向窗外,“既是你亲手所植,便要受你的雨露风霜。”

“你今日赏他甘霖,他便向阳而开;明日将雨露尽数给了旁人,他自然枝叶萎顿。此非病,乃是果。”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转了回来,

“病根在你,药方也在你。你的情,便是这世上最灵的药,也是最毒的蛊。你自己种下的因,何必来问我这旁人,讨一个处置的果?”

萧云逸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怔怔地看着谢烬寒。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竟是难得地收起了所有轻浮,低声自嘲般地说道:“有道理。是我糊涂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萧云逸为了打破这尴尬,赶忙换了个话题:“不说我了。说真的,魏然到底怎么了?他平日里也是个沉稳之人,今日竟哭成了那样。”

谢烬寒垂下眼,拿起一份文书,语气平淡地说:“他为家人领药时,错取了药性相冲的药材,险些酿成大祸。被我训斥了几句,大约是后怕罢了。”

萧云逸哦了一声,随即用扇子半掩着唇,懒洋洋地说道:“原来如此。能让咱们铁面无私的谢大人动怒训人,想必是犯了天大的错。不过这也太猛了些,竟能让人哭得那般肝肠寸断。改日我倒要向你讨教讨教,这不费一钱药材,便能让人脱胎换骨的方子。”

谢烬寒并未理会他的调侃,只冷着脸,将手中一卷整理好的医案放回架上。他指尖修长,骨节分明,只是那过于苍白的肤色,泄露了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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