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稚然站在原地没动,她细看了一眼男子,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衣袍,头发用了黑色发箍束住,身上戴了很多华贵配饰,肤色偏黑,站在那一看就异于常人。年纪不过十来岁,长相虽算俊朗,却带着十足的侵略性,让人不寒而颤。
见她不动,男子不耐烦地喊道:“让你过来,没听见吗?”
祝稚然反应过来,移动脚步,走到他面前,男子盯着她细看了一眼,表情有着说不出来的轻佻,“新来的丫鬟?长得倒是不错。”
祝稚然受不了他异样的眼神,心里一阵犯呕,谁知这男子竟一点耐心没用,没立马答话就是一脸怒气,“小爷问你话听不见?”
阿鸢上前道:“我们小姐才不是府里的丫鬟。”
男子听完把阿鸢一脚踹下去,“让你说话了吗?”
阿鸢身子瘦小,这一踹身体蜷缩在那,额头冒着汗,祝稚然上前拉住她,“阿鸢,你怎么样?”
阿鸢没出声,祝稚然心里的怒气刚准备发,却想到了巧沁之前说的话,能在这府里玩乐的人,都是跟着萧轻砚一起长大的人,他们都不是一般人。如今他对自己已是厌恶,上次那个公主也跟他是一起的,这人不是首辅嫡子,就是什么小侯爷。她不能再得罪任何人了,不然若把他们四个都得罪了,她以后根本没办法活着。
在这待了半月,她早就明白了自己在权势面前,什么也不算。
祝稚然拉着阿鸢,“我是王爷跟王妃收养的义女,暂时住在府中。”
男子听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就是自己人,刚刚是哥哥不好,怎么能踢妹妹的丫鬟呢?”
他看着阿鸢,“行了,起来吧。”
阿鸢身子已经发软,他的力气过大,站都站不起来,男子喊来几个人,“来人,把她带下去。”
祝稚然刚准备一起回去,被那个男子拉住了手腕,“妹妹急什么,坐下来跟哥哥好好聊聊天。”
祝稚然被他强硬地拉着坐下,浑身冒着冷汗,男子看她这样递给她一杯水,“怕什么,我又不吃人,喝杯茶水。”
祝稚然接过杯子,小口喝了一口,男子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祝稚然。”她答。
“稚然?”男子道:“倒是好听,哪个稚?哪个然?”
祝稚然还没接话,男子又把眼神移向她,“稚齿婑媠,很符合你。”
男子抿了一口茶,看她局促不安的样子,低声笑了笑,“行了,你先回去吧。”
祝稚然放下杯子,脚步刚抬,男子在她后方轻松地说着,“妹妹在府中,咱们来日方长,我会常来找你玩的。”
“......”
祝稚然跑回云溪院,阿鸢正躺在床上,旁边是巧沁,她弯下腰,拉着阿鸢的手,“你怎么样?好点没?”
阿鸢脸色还没恢复过来,撑着自己,“小姐,我没事。”
祝稚然起来,“找大夫看过了吗?”
巧沁道:“看过了,阿鸢姑娘被伤到腹部,这些时日需好调养,不能再用力或者再受伤了。大夫给开的药,还在煮着呢。”
“我知道了。”祝稚然看着阿鸢道:“你先好好休息,等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祝稚然把巧沁喊出来,院内只有她们二人,她问:“你先前跟我说,内阁首辅嫡子,还有安义侯府小侯爷,六公主,他们这三人,与世子关系很亲厚,也常在府中,那这些人时常聚在一起,有没有哪个性格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比如性格暴戾?动辄打骂下人?毕竟是在王府中。”
巧沁认真想了想道:“其实,世子殿下倒没那么麻烦,六公主身份尊贵,也不与我们这些下人多话。安义侯府沈小侯爷,应当是他们几人中,性子最好的,有时在府中,谁犯错了,他常常还会说上那么一两嘴,也算是帮我们求情了。我们大家都认为沈小侯爷就是个心地良善之人,与身份地位无关。”
巧沁继续道:“剩下的就是就是内阁大学士卓首辅嫡子,卓穆。他性子有些怪,奴婢也说不上来,他爹位高权重,又是老来得子,自然宠得厉害。起初是他们三人玩在一块,沈小侯爷是前两年跟六公主认识,后来又在一块出行中,碰到了,后面自然而然就常常出去了。”
祝稚然问:“这个卓首辅嫡子,在王府也无所顾忌吗?”
巧沁道:“主要是卓首辅深受咱们圣上倚重,乃文官之首,黎夏虽立朝过百年,但圣上登基不过三年,首辅大人协助圣上处理多起国家大事,提的意见,想法每处都使得圣上十分满意,也使黎夏有了更好的发展。能得到圣上信任,是何其荣幸,这样首辅大人在朝中的话语权就越来多。按理说,王爷是亲王,大臣的儿子应当与王府保持些距离,不可太亲近,但是圣上却对这些无所顾忌,对王爷跟首辅大人不是一般的信任。”
祝稚然,“那看来这个卓公子也是一个大人物。”
“这些人哪个说起来名头都不小,不过,这毕竟是王府,卓公子也不会真对下人们做什么。”巧沁问:“小姐,你们刚刚可是碰到卓公子了?他今日确实在府内,本来是跟沈小侯爷一起的,不过,小侯爷府中有事,先走一步,所以这阿鸢姑娘是被卓公子.......”
巧沁道:“估计他不知道小姐的身份,你来这些时日,世子殿下也从未带你见过他们......”
他怎么可能正经地带她见他身边的人,只是现在,这个六公主跟这个首辅公子她都见过了,都不是好惹的人,外加一个萧轻砚,她往后怎么在这好好地生活。裴唯卿跟扬大夫同她说了很多次,要收敛自己性子,可她再怎么收敛也抵不住萧轻砚自己找上来。若是带着他们三个,她求谁都没用。
晚些时候,她出去用膳,这个卓公子已经走了,席间,沈慈问她,“你今日可见到穆儿跟扶按了?上次见到穗穗,他们几人跟砚儿常聚在一起,等哪天他们一起出去玩,你跟着一起去。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玩,总比你一个人好。”
祝稚然差点被呛到,萧轻砚瞥向她,似笑非笑道:“母妃跟儿臣想到一块了,明日儿臣正准备跟他们一起玩蹴鞠,正好带着稚然妹妹一起。”
祝稚然脸色一慌,强装镇定道:“稚然也很想跟砚哥哥一起玩,但是这两日许是变天,身子不太舒服,恐怕没那个精力一起去了,也怕扫了大家的兴。”
沈慈道:“我看你脸色也确实不太好,那明日好好休息吧,也别出去读书了。”
“读书?”萧轻砚:“妹妹还要整日出去读书?”
沈慈:“来王府之前,她住的那个药铺,里面有个教书先生,他们二人如今都在这。既然先前教过稚然一些规矩礼仪,她也愿意继续留在那学,我便同意了,只要教的好,她喜欢就行。”
“药铺?”萧轻砚指尖轻敲了下桌面,“看来稚然妹妹还挺让人放心不下的,既与你非亲非故,还这样照顾你。那你应当记得要好好感恩,可别做个没心没肺之人。”
“......”
后面几个字他咬的极重,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一样,提醒她是什么样的人。
沈慈想起来也问:“也是,那个药铺的扬大夫与你非亲非故,确实对你挺照顾的,竟比王爷还要早找到你,第一时间带你回去。他年岁不小,没娶妻生子,倒是为什么?”
祝稚然接道:“扬大夫平时忙于采药,读医书,研制药品,替病人诊治,学医本就繁琐耗时,实在没时间去想其他事情。他一直都替祝府坐诊,稚然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算起来,也并非非亲非故。”
“太医院的太医也有而立之年,未娶妻生子之人,也不是什么罕事。”沈慈道:“想来他医术应当不错,以后王府有需要,他可前来诊治。”
沈慈吃完就处理府中之事了,祝稚然离开膳厅,准备回院内,被萧轻砚一绊,却在快要跌倒的时候,被他拉住手腕,他紧盯着她,“想装病是吧?”
“砚哥哥在说什么?稚然本身就不舒服。”祝稚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砚哥哥?”萧轻砚冷哼一声,“那也是你配叫的?来这儿这些时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今日你身边那个跟你一样又蠢又坏的婢女,被踢的如何?”
“你知道?”祝稚然听完脸色一变,强忍住自己的情绪,“那些人跟你关系好,你是不是早就同他们说过,所以他们对我一开始就带着敌意,想欺负我?”
萧轻砚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跟他们谈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至于欺负,那还远远不算,只是你长着一张让人讨厌的脸,光是站在那就让人生厌。”
“.......”
“那世子殿下,应当离我远远的,免得继续让您生厌。”
“可讨厌的东西,本世子就是想站在正中心,然后把它狠狠地拔掉,才过瘾。”萧轻砚松开她的手腕,她猛地往后跌,吃痛地跌坐在地下。
他踩着祝稚然的裙摆,声音越发的冷漠,“好戏还在后头,我让你去哪,你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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