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稚然本来高兴的情绪在见到他的身影后，彻底消失了。
她早前曾看见他在自己院中练武，动作行云流水般的连贯利索，手中的长剑像是一出鞘就要一剑刺杀敌方，他手中的剑绝对会沾满血腥，当时看着只觉浑身发着颤。
现在面前的他，也一样让她害怕。
她的笑容收回，裹紧自己的衣裳，“那自然是你母亲了。”
“.......”
萧轻砚虽面无表情，眼神却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像是他的话一出，就没有她再说话的余地，“回去把你的衣裳换下来，以后不准再穿。”
“为什么？”祝稚然不理解，不就一件衣裳，为什么他的态度这么强硬？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找自己麻烦了，为何今日她生辰，他就偏偏找来了。
“你没资格问为什么。”他凑近，“你若再敢穿着这件衣裳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
祝稚然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她忽地笑了一声，“我不换，我要穿着这衣裳......”
话没说完，萧轻砚冷冷地打断，“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能在这有吃有喝，有衣裳穿，都是晋南王府赏你的，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
祝稚然手有些僵，两人距离极近，她的眼睛直冲冲地撞进他褐色瞳孔里。
他的眼睛很好看，剑眉星目，有着他父亲的英挺，又带着她母亲的温柔，像是一刚一柔相互碰撞到了一起，不那么锋利却又处处透着距离。
她的眼里充斥着惧怕，而萧轻砚确是相反，他笃定她反抗不了他，等着她乖乖地听话，把衣裳换下来。
阿鸢自从几次三番受到责罚，不是下湖，就是罚跪，她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了，权利是个好东西，是最容易让人妥协的。
祝稚然声音变低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直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打断她的话，“祝稚然，在这府里，我说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就没有理由继续做下去，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好陌生的称呼，来这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正经的喊她名字，从前不是不搭理她，就是装模作样般地唤她一声“妹妹。”
萧轻砚身体站的直挺，每次见他，不管什么时候，仪态都是那样的好，在她面前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永远不会平等的跟她对话。但恭敬，谦卑，礼仪这些不是没从他身上见过，她也曾见他跟下人温声说着话，至始至终只有对她是恶劣，凶狠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祝稚然眼眶有些微红，“来这这么长时间，你总是对我冷言冷语，我下过跪，跳过湖，就连那道印记，你也还给我了，你的三个同伴，除了沈哥哥，另外两个.....”
祝稚然说着说着，越来越觉得委屈，“那日在蹴鞠场，我差点死了，是不是我死了，不在这了，你就高兴了？那你为何不同王妃说，你讨厌我！恨不得我早点死掉，这样我就不用在这了！更不会碍你眼！”
萧轻砚目光正视她，她此时的摸样，似乎有些歇斯里地发疯。也是装惯了乖巧的摸样，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他没有因为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任何动容，还是以往的语调，“你死不死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你在这那是因为母妃喜欢你，也跟我无关，我不会赶你走。但你既然让我这么讨厌，我就是要时不时的折磨你一下，你就不该在这好好养着自己。所以，在晋南王府不准动任何心思，不管是父王母妃，又或者是你口中好相与的沈哥哥，他们跟你永远不是一类人，等再过几年，在这嫁出去，就是你最后的归路，不要妄想还得到其他。”
嫁嫁嫁？爹爹说过，崔姨说过，现在连他也说，好像她最后只能嫁人才能活，祝稚然捏紧拳头，不怕死地大声吼，“你这么喜欢嫁人，你嫁给男人好了！你多嫁几个！！”
这句话说完，一旁的下人听到都互相看了几眼，付晟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直到感受到萧轻砚冷冷的目光，他才收回笑容，轻拍打了自己一巴掌，一脸懊恼，“小的错了。”
萧轻砚冷笑了一声，喊来两个婢女，“带她回去，把她身上穿的这件衣裳脱了，门关起来，不准让她出去。”
“是。”两个婢女扶着祝稚然准备把她带下去，祝稚然忍了这么长时间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她挣脱开婢女的手，自己跑回去了。
待她的身影离开，付晟凑过来，小声道：“世子爷，小的实在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这么讨厌她啊？你说她一小姑娘来这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六公主过来也从不给她好脸色，有时候还会故意找她。就连这府里的下人私底下对她也不算尊敬，她到底也还小。”
萧轻砚听完瞥他一眼，声音平淡，“你既然这么心疼她，不如过去伺候她，付出点实际行动比张着一张嘴会说好。”
“不不不，小的才不心疼。”付晟想了想道：“我说这王妃为什么要把这衣裳这么快赶出来，今日是这小姑娘的生辰，那日巧沁跟我说了一嘴，还让我不要到处说。王妃想给她一个惊喜。”
萧轻砚听完这句话，往前走的身影稍稍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前进了。
回到云溪院，来的两个婢女还不忘嘱咐她把衣裳脱了，祝稚然气得把衣裳脱下，想扔但是又停住手，这么好的衣裳，是王妃的心意，她还舍不得呢。
她脱的只剩一件内衫，“这样可以了吧。”
其实一个婢女低头道：“小姐，世子殿下吩咐过，今日不让您出去，你还是换身衣裳在院里待着吧。”
祝稚然气还没消，走到院中，拿起巧沁为她特意改造的弓箭射着前面的稻草人，这弓箭还是一个月前，看着萧轻砚他们几个在府内练着玩，她当时也想玩，但是没人带她玩，她只好一个人看着。他们四个人，骑马射箭都会，只有她什么也不会，所以回来之后，她想办法让巧沁帮她也弄了一个，可以随意地射着，不伤到人。
有了这弓箭之后，每次被他们其中一人弄的不高兴，就来这玩一玩，一共三个稻草人，除了沈扶按没有，他们三个一人一个。
一共三箭，每个都射中靶心。
这还是第一次射的这么准，以后要多练一练，凭什么每次都不带她玩，还要把她喊出去，下次她自己一个人玩。
等到天黑，祝稚然带着阿鸢，还是从上次那个狗洞跑出去，等出去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薛潺，她小跑到那边，“你怎么来了？”
薛潺道：“你一天都没出来，杨大夫跟裴先生不放心，让我过来看一看，他们还在那等你，怕你又会直接到那边去。”
祝稚然不想说不高兴的事情，直接说道：“没事了，先走吧。”
薛潺道：“我叫了马车，他们在那等你，都给你选了礼物。”
祝稚然两眼放光，跟着薛潺快速上了马车，他们在府外刚走，没一会又一辆马车过来，停在王府。
沈扶按抱着一幅画进去，到了林清院，看到还在练剑的萧轻砚，调侃道：“世子殿下可真够努力，这么晚了，还在练武呢。”
见到来人，萧轻砚停下动作，收回剑，坐下喝了一口茶水，“睡不着而已。”
沈扶按把手里的画扔给他，“愿赌服输，你的画。”
萧轻砚一把接过，低笑了一声，“你这语气，还挺不服气？”
沈扶按叹了一声气，“就不能跟你打赌，没有一次是赢的，我们三个加在一块都赢不过你。”
他说完也喝了一口下人递过来的茶，说道：“对了，你们府里那个小姑娘，这么快就在府外交到朋友了？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跟一个男子出去呢，”
“出去？”萧轻砚扯了扯嘴角，“看来是偷跑出去了。”
“今日是她生辰，在府外有个对她还不错的人，指定出去找他们了。”他没太在意。
“是吗？”沈扶按打趣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这丫头没几年就要出府了呢。”
“说什么呢？那个男人都够当她父亲了。”
“什么父亲？”沈扶按道：“是个同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子，不过，这丫头整日在这，估计待的也不太舒服，跟那样的人相处应当更为轻松些”
萧轻砚道：“今日还扬言不嫁人，看来还有个青梅竹马呢。”
沈扶按想了想，“要说这青梅竹马，非你莫属啊？她整日都在府里跟你在一起，谁能有你亲？”
“她？”萧轻砚：“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还是有多远离多远。”
沈扶按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与他再说这个，两个少年坐在院中，肆无忌惮地畅谈着。
一个时辰后，祝稚然抱着三件礼物回来，她也没想到薛潺还特意给她准备礼物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她觉得还不错。
薛潺送他们到王府门口，马车这次祝稚然让他停在了后门，她跟阿鸢抱着一堆礼物回去，好不容易才躲着侍卫回去，回到云溪院，巧沁正在收拾东西，见她回来，笑着行了礼，“小姐，回来了啦。”
巧沁见她没穿白日的衣裳，问道：“小姐，怎么把王妃给您做的衣裳脱了？您不是欢喜得很吗？”
祝稚然有些无力地坐下，“我是喜欢得很，可有个人，不喜欢。”
巧沁顿了顿道：“是世子殿下吗？”
巧沁有些犹豫，萧轻砚怎么对祝稚然，她不是没看到，只是也没真正伤害到她，最多也就是冷言冷语，她一个下人怎么好在主子面前多说什么。
祝稚然没接话，巧沁道：“没事儿，以后您在自己院中穿着就好了。”
祝稚然不理解，“一件衣裳而已，他那么小气干嘛？王妃娘娘又不是没给他做过，难道还少吗？”
巧沁道：“王妃从未给世子做过衣裳。”
祝稚然回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连我这个外人她都做过衣裳，那可是她亲儿子。”
“其实，世子殿下跟王妃娘娘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那么亲切相处了。”
祝稚然：“为何？”
巧沁轻抿着唇，“晋南王府本来是有个小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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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