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张改改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张改改是扒着墙上去的。

彼时,房东的儿媳妇刚好抱着孩子下来,他正想打声招呼。

没想到那个女人扭头当没看见,大圆波浪甩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

张改改讨了个没趣,不由地感叹。

原主这人缘是有多差啊,连这样的面子情都没有。

只是不及多想,身上的乏力阵阵袭来,他脸色发白。

张改改赶紧摸出钥匙,开了门进去。

刚一进门,一股沉闷的气息直冲上头,寻着他的鼻子死乞白赖就要钻进去,怎么甩都甩不脱。

脑袋钝痛。

这个出租屋就像棺材,又窄又小,密不透风,唯一的窗口对着的,还是隔壁楼的楼道。

为了不像大马猴般被一栋楼的人观望,原主拉了个帘子遮着,整个房间只是昏暗。

不过就算现在张改改来了,他也不打算拉开帘子。

无他,只因为有次原主一觉醒来,发现窗口那边居然有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还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之后,原主的睡眠就非常不好,总觉得黑暗中有人在看着自己--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扯下帘子的。

房里的东西很简陋。

只一张床,一副桌椅。

其他的东西都散放、乱堆在地上。

房间的卫生好几天没打扫了,晾在防盗窗外的衣服也发出霉干的味道,像是猪窝。

张改改无心收拾,脑袋只坠坠地疼。

他浑身发烫,只一点一点匐到床上,卷起被子往身上一盖,趴着昏睡过去。

眼皮子像是亲爱的夫妻,才刚新婚,如胶似漆,谁都分不开它们。

张改改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棉花上跳舞,弹啊弹的,脑袋都要掉了,然后他又像是靠近太阳快要被烤干的鱼儿,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徒劳挣扎却还是要死得非常没有尊严。

因为他刚一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着,两//腿大张,一个人在他身下检查着什么。

张改改,“......”

我尼玛!又来?哪个王八蛋!

张改改简直羞愤愈加。

没想到还没等他挺起身骂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醒了?”

那个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因为口罩的原因。

张改改抬头看去,才发现那人是一位医生。

心里的火顿时熄了,他整个人倒不好意思了。

“你好医生........”

张改改有些尴尬,怎么现在医生检查还要全部脱//光光啊,还是这个姿势,难怪他刚刚差点误会了。

“你这玩得可有点严重啊”,弓身检查的医生直起腰来,单手勾下口罩,金色边框的眼镜衬着白皙俊色的五官有种天然禁欲的性感。

他堪堪剥掉手中的一次性手套,扔进才刚换好的垃圾桶里,动作利落得顾不上那“啪唧”一声落在里面的呻//吟。

然后他旋即坐在旋转座椅上,一边看着电脑,一边伸手在病历单上飞快记着什么,修长的手折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张改改这才意识到什么叫衣冠禽兽......啊不,是风度翩翩,陌上公子远如玉的说。

要是原主有那相貌气质的一半,分分钟讨他十几个老婆都可以--反正他绝不会承认自己那是嫉妒了。

而至于那人刚刚说的话......张改改抿了抿唇,不愿意谈,直接忽略了。

他慢吞吞从床上蹭了下来,提好裤子。

环顾了下周围,心里不由暗暗庆幸。

幸好这房间里有暖气,否则他的小雀还不得冻死!

啧啧,未来讨媳妇的幸福生活差点毁于一旦啊!

毕竟,虽然他也很想回家,但在不能马上回家的前提下,学学泡妞的技能也不赖啊,何况还是免费现成的真人体验!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病号服,他走向那奋笔疾书,写着谁也看不懂天书的医生。

“医生,请问我是怎么来的.......额”

不期然看见一脸冷峻的张改改不禁退后一步,有些莫名。

怪了,这个医生怎么回事,这么严肃。

活脱脱像他去请假,却死活不给批的班主任啊!

“事后一定要注意清理,另一半做不到的话,你自己就要注意......”

“嗯?”

张改改听了一头雾水,反应过来后只是脸色爆红,人也结结巴巴。

“嗯.......我不是......”

高冷男医师却没兴趣听那废话,一句话作为总结。

“总之,下次别这么乱搞了”

他摇了摇头,端的是神情冷酷。

张改改那脾气,一下子就爆上来了。

“谁特么乱搞了,好好问你我怎么来的不说,就知道说说说,我特么也不想啊,谁想来的第一天就被爆//菊啊,我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啊啊啊”

他委屈得不行,眼泪直往下掉,跟抹了十万颗洋葱液在眼睛里似的,流淌得像瀑布,瞬间就湿润了一小块地方。

张改改蹲在地上,泪眼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有一双皮鞋在靠近。

皮鞋的主人也屈膝了下来,温热的气息打在头顶,那双手轻柔地扶了扶他的肩膀,像哄三岁的小孩儿。

“对不起,是我口误了。你别哭了......”

嫌丢人的张改改怎么揉也擦不尽眼泪,气得都打嗝了。

“不要你管......嗝”

张改改硬气得很,一个直挺挺地起身,就要冲了出去。

没想到才刚起身的时候,就撞上一个坚硬的下巴。

他控制不住地往后坐下,心中正哀嚎着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将他捞在了怀里。

只不过庆幸不过一秒。

手的主人也被撞得身形不稳,倒在地上。

而张改改就软软地趴在那人的坚硬的胸膛上面,下巴还磕了一下。

空空的房间里有些安静,似有火花炸起。

一个瞬息过后,张改改挣扎着死活要从男人身上爬起来。

无他,因为男人有把东西对着他。

只是男人的手禁锢着,居然很难逃离。

而那东西愈发让人感到危险。

张改改越想越怕,身子往下一缩,退了出来。

边往下爬的时候,脸还不小心刮到了那大家伙。

张改改就像是见了鬼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捂着脸就往外跑,活像后头有人要吸他的血。

张改改一路狂奔,不知在哪个转角处停下了。

背靠着墙,气喘吁吁。

【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医院?那个医生是不是谁啊?我的天,他到底有没有职业道德!我该怎么办......】

他抹了把汗,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和惶恐不已。

【主人您好,2228号系统为您服务】

【哦,嗯.......咦,怎么回事,你今天怎么不甜稀稀的了?还做起自我介绍了......】,张改改转移了注意力。

【是这样的,在我之前的2345系统因重大失误,被主系统回收了,现在由我负责您在这个世界的相关事宜】

【重大失误?】,张改改心里有了个不妙的想法,不禁吞了口口水。

【是的,在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2345错误使用好感素已经算是重大违规了。而且在之后还没有给予您适当的事//后常识,导致您高烧不退而去世......】

【我现在死了!!!】,张改改简直要疯。

【呃,并没有。经过我们适时的抢救,您的身体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关于某些部位的特殊处理会引起注意,所以我们只能暂时恢复到这个程度。然后我们拨打了120--所以他们在治疗您的......臀/部】

张改改现在头脑乱得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简直要爆炸了。

略顿了一下,没听到回答,2228就继续了。

【系统出现了重大失误是我们的责任,所以为了补偿您,现已将主系统额外发放的100枚好感素放至您的仓库,请查收】

系统边介绍着,边展开了一个像保险柜一样的原木立柜,其中一个小角落里整齐码放着两叠透明玻璃装的红色液体。

【以后您想查看您的仓库的话,只要在心里默想“仓库”就会出现的,除了您没有人能看到】

张改改终于回过神了,却只是皱着眉头,【呃......好感素?你们这是想让我犯更多错吗?而且,我不明白,原主想讨个老婆,应该不只是想有个老婆而已......】

张改改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显得很是为难,【他真正想拥有的,应该是一份独属于他的爱情吧!你给我这个好感素,我用在一百个人身上,就算讨回一百个老婆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

张改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

【所以你让我回去吧!】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

张改改和2228异口同声。

【这不可能】,2228最先反应过来。

它有条不紊,冰冷的声音只是机械,【首先,您自己能意识到那一点非常不错,这有利于您采集更多的愿望素。但我不得不指出一点,您想要回去的话,必须要自己收集愿望素才能许愿,而这是主系统也无法做到的】

2228说着,不由地谨慎起来。

因为这还是第一个,在还没有经历什么就已经掌握本质的宿主,其他的大部分宿主,大都直接用系统首次开通赠送的那枚好感素完成了任务,少部分也是不久以后,作为辅助直接使用,然后就像速食一样在各个世界穿梭--却不知道他们如果好好通过努力认真完成的话,愿望素的采集也是加倍的。

【好吧!】,张改改有些失落,但又振奋起来。

【那我完成了这具身体的愿望,采集了愿望素就可以回去了吧?】

【嗯......抱歉。我不知道2345系统是怎么和您说的,但是请看这上面】,2228说着,展示出立柜。

张改改这才发现,原来那个立柜上面还放着一个透明花瓶一样的容器,容量还不小。

【您将采集的愿望素放在这里,直到全部装满后,就可以许下您的愿望,然后回去了--您在这个系统里运行的能量就是我们所采集的能源,所以不必担心您的愿望素会被分割。另跟您介绍一下,我们的愿望素采集系统是主系统的新开发项目,目前只有好感素作为支持,所以除非像之前的紧急事故,否则不提供额外辅助。好感素会不定期掉落,届时我会提醒您......呃,主人您在听吗?】

张改改的瞳孔都在地震,死死地看着那个花瓶。

我的天,那么多,那他要弄到猴年马月去!就像快马加鞭也赶不上这无底洞一样的大深口啊!

【那......那我回去的时候,我的身体不会腐烂吗?】,张改改磕磕巴巴,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的,您的身体在灵魂脱离的那一秒就固定了的,没有损坏。且您遇事的车辆已经被打捞起来,现在您的身体已经在病房里安置好了--当然,您在原来那个世界,现在是处于植物人的的状态】

【那就好】,张改改舒了一口气。

只不过转瞬,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听到消息的时候会不会吓一大跳.......不过也是肯定的吧!

虽然她平时装作很酷的样子,但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对方了--哦不,他倒是还有个爸爸,但因为他们都不想结婚的原因,所以也不知道在哪了。

她一个人肯定难过死了。

张改改的心口有些闷得慌,只垂着头,睫毛微颤。

而余光里,一道阴影投下,并快速朝自己冲了过来。

是谁?

张改改猛地抬起头,望向那个身影。

池小楼

七天的时间,池小楼的命运感知跌跌宕宕地起伏了好几个层次。先是仍旧沉浸在收养照顾自己的老爷爷去世的巨大悲痛之中,然后是听说了把自己寄养的父母即将派人来接他的陌生茫然,而后随之而来的是害怕秘密被发现的恐惧和忐忑。

其实按照池小楼的心理,他其实是不舍得离开这里的。

他从小在村里的生活就让他知道了他与别人的与众不同:因为他从来都不和村子里的孩子一样上山下海,不比别的娃总会刨知了挖泥鳅,或者通俗点说就是光着屁股蛋子漫山遍野乱窜,相对来说总是白净些。

这样的人性子沉闷,的确不适合到节奏飞快的大都市里去。

池小楼在所有人的眼中也向来是乖乖巧巧,白白净净又很安静地只跟在一个满口书生腔的私塾老爷爷身后的孩子。

小时候大概就是戴着顶小斗笠在老爷爷的屁股后头拔田里的野草,长大了就是在老爷爷家院里的葡萄藤下读书的那种样子......可以说很难改变了。

池小楼是从剪下脐带的那时就被送来这里的,原本是要寄养在村长家的,不过因为被嫌弃,到最后却辗转反侧跟了那个老私塾先生,这么一跟,就是整整的十七年,养成了个跟老私塾先生一摸一样的惯常寻求安逸的个性。

所以即使在这个远离家远离城市的地方,他还曾因为是寄养的身份而备受排外,但这么多年来他在老爷爷的帮助下也已经渐渐融入了村子里的生活--毕竟这么多年日子也不是白过的。而且距离老人家去世已经七个月了,虽然池小楼内心依旧悲痛,但也已经慢慢收拾过来继续开始生活了的。

是以在这个节点的时间上,听闻自己的亲生父母要来接回自己,“生性”极怕陌生和改变的池小楼内心不仅没有喜悦,相反的竟还有些抵触,他自己恨不得能一辈子钉在这里的好。

毕竟比起只在偶尔几句口头曾被提及的、却从来都没有任何接触的亲生父母,和陪伴了自己所所有时光和回忆的,自然是这个村庄,和老爷爷所留下的生活痕迹重要。而且他也不是个不知足的人。

所以,怀着那样心思来到这个所谓自己“真正的家”的时候,池小楼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和素昧平生的父母打招呼,这时,突然有一个坐在洁白沙发上一看面相就让人心生欢喜的七八岁小男孩,口中却恶狠狠对着自己却吐出如此令人难堪恶毒的话时--“你就是个贱种”。

就是那句突如其来的话,成功地打断了池小楼想尽力给第一次见面的父母予好感的思路,让池小楼的大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的。

不过池小楼没什么反应,那个小男孩却像被冷落的不满地哭将起来,活像池小楼对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因为某些原因,池小楼并不是个完全纯善的人,虽然他可以看到很多事物当中最黑暗的一面,可他的善良也是犹豫、分对象的。

一般情况下池小楼对于这种污言秽语都是忽视的,可因为那沙发上坐的是自己的亲弟弟,旁边还不停安抚那被孩子的优雅女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池小楼一向很大的心态有些堵了起来。

“鹰哥儿,别哭......乖,妈妈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摩天大楼好不好呀......”。

那小孩还没怎么,只是仍旧哭闹。只不过一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因为惘然而毫无触动的池小楼突然想起过去生活孤零零的总总,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一屋子四个人,一个干号,一个无声地哭泣,还有另一个在安慰那个小的,幸亏所有的仆人都在之前被池父挥退了出去,不然谁见了这么不像话的场景,还不得以为发生了什么人间惨剧呢!

池父象征性地挥斥了一两句,不过见她们并没有抬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正低头哭泣的池小楼,不禁顿了顿,才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去了二楼的书房。

池小楼虽然有时愚钝,却并不是不懂,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才见面的人,为什么一个会如此针对,而另一个会如此偏心。不过疑惑归疑惑,池小楼还是乖乖跟着池父上了二楼。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一进书房,池父开口的这句话成功的让池小楼又红了眼眶。虽然这听上去很没出息,也很无厘头,可正是因为自从爷爷去世后,再没有人对他说过如此的话,所以池小楼才这样因为这微不足道的关心而感动着。

池小楼正暗自抹泪,却没想到被池父的下一句话惊着。

“你一直都能看见那个女人对吧?”,池父的眼特意看了书房的角落一眼,然后目光看向他。

池小楼心里一紧,不由地脱口而出一句,“什么?”,似乎是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向池父。

但池父却认真地看着池小楼,“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是的,也是池小楼从一出生就看到的那样--书房的角落里离他不远的地方,阴森地盘踞着一个血红色长衫,浑身石膏白颜色眼睛空洞的女人,眼睛的方向是直勾勾对着你看的位置,即使闭上眼睛,也还是能察觉到她的视线,和阵阵阴风侵袭,令人头皮发麻地毛骨悚然。

那个红衣女人是从池小楼记事起就出现在他身边的,当然池小楼自己猜测也有可能一出生就有的,只不过因为池小楼极为聪慧早熟,在察觉其他人对这类事的厌恶后,就自动缄默的池小楼什么也没敢提,错过了知道这一真相的可能性。

遥想以前,不过即使是现在,池小楼还会被那个常年盘旋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用空洞眼睛盯着你的红衣女人给吓到,像比吸血水蛭还可怕的心神不宁。

但想起以前他曾试探过的爷爷或者其他人对这类事的厌恶态度,怕被远离和抛弃的池小楼即使觉得再难忍也还是坚持下来了。

以前有爷爷在,因为他极其厌恶鬼神之事,所以池小楼也可以理所当然凭借那正气安慰自己,只不过不敢与人同眠而已--因为怕自己说梦话暴露了。

而自从爷爷去世后的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自己一个人,所以池小楼格外地怕起那无声无息,无处不在却始终不说话的红衣女人来了--白天在外的时候,池小楼可以心大地安慰自己她和其他人都一样,没什么可怕的,毕竟如果她要做什么的话,过去的十多年早就做了......

可是一到晚上的话,试想想你好好的躺在床上,可书桌底下总是有个红衣女人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看着你,脸还是石膏一样惨白的雪色的模样。不管你怎么做怎么吵,她就是看着你--用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别人怎么想不知道,池小楼是到现在仍觉得可怕极了。

有句话说无知更为可怕,所以,不知道那红衣女人意图、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缠身、更不敢与他人说的池小楼,内心的恐惧可想而知。

夜里独居更为恐怖。池小楼不敢入眠,所以只能常开夜灯,强迫自己做其他的事情,在耳麦里听大声的音乐,忽略那个红衣女人,然后在白天的时候,才在人多的地方补眠。

几番下来,有多辛苦,可想而知。所以池小楼的身体才也在如此反复的生活下显得略有早夭之兆,也很虚弱。

以此,在乍听到池父说的看见那红衣女人的事之后,池小楼心里惊疑交加,很是有些激动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飞快地扶了一下桌角的边缘,稳住身体,眼神虚浮,微微地大力喘气。而刚开始手还靠在书桌上的池父则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放在膝盖之上紧了紧,眼角无意地露出一抹不耐的神色,却又很快收敛。

池父又继续问了一遍,池小楼没有说话却已是承认。一个低头,刚好错过了池父那杏仁长眼里的嘲讽。

池小楼内心杂乱不堪,一下想到以前的生活种种,一下子又不明所以地就很悲伤,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横流。

抑制不住情绪,池小楼哭了很久,但没过很久,池父的双眉飞快地朝眉中心耸了一下而后舒展,他叹了一口气。

“小楼,不是爸爸妈妈不要你,实在是因为那个女人......”,池父眼神看向那个盘踞在角落的红衣女人又立马收回,似乎不忍再看。

“我们江家也是风水世家,只不过这些年来人才凋零,你一出生的时候,我们就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了,可是我们没有办法解决--你不知道因为那个女人我们家发生了多少的事情,你也一度面临生死攸关--为了保全你的性命,所以只能把你送人寄养......到现在也是,我们家也过得不顺,鹰哥儿这么大了也不懂事,还有你妈妈也是,当年受不了打击,如今生了鹰哥儿也才会整个眼珠子都看在他的身上--就是怕那孩子像你当年一样,悄悄地又送走,所以刚刚才会那样”。

“你从未接触过这一方面,这么一时半会的,我和你说了也说不清楚”,池父从书桌后面的座椅站了起来,走向池小楼,高大的身影将羸弱的池小楼给笼罩着。

“但现在江家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让你去江家大院--江家是最厉害的风水术家,只要你能让江先生收了你,你就会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就能解决那个女人,也能救我们全家,到时候......到时候我们一家就能相聚了,我和你妈妈亏欠你的也都能补偿给你了......”。

池父目光灼灼地看着池小楼,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认真地说,“你和池家的命运都在于江先生能不能收了你,只要你能让江先生收了你,一切就都好了......”。

池父说得情真意切,池小楼还懵懵懂懂却不疑有他,毕竟如果池父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他池小楼被骗也是活该--池小楼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所以也只是感动着。

然后虽然并不清楚那个江家的什么事,也有些害怕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却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要让江先生收了自己才好......

池小楼心想,毕竟,毕竟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现在才会这样难过的,天下有哪个父母不操心孩子的事呢?之前他们逼不得已才送养了自己,现在有了自己能回报挽救的机会,又如何能不把握呢?

看,池小楼就是如此,善良的有些犹豫--简称“傻气”。不过这世界上有很多善良的人,池小楼也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而已。

不过也就是这样,池小楼才一步一步地,来到这江家大院的。

池小楼一直是个怕鬼的人,即使自己身边常年呆着一个红衣女鬼,也还是没能将胆量锻炼大来。

虽然过去曾因为爷爷的去世,那时的池小楼只想着这世界上要是能有鬼魂就好了。可是,后面的他才发现,要是能见到其他的人,而自己想见的人却似乎永远都看不到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是不要有鬼的好吧!

来这江家大院的前几天,因为江家大院一入夜就不准点灯的“陋习”,池小楼没办法,一度就只能忍受着身旁蹲着个红衣女人静默默看着自己头皮发麻的感觉,一直是闭了眼睛,又睁着眼睛在黑暗的天花板上梭来梭去好几个轮回不敢入睡--

没办法,这实在是有一次池小楼假寐的时候,本来他想着自己只是闭着眼睛休息而已,觉得肯定也和以往一样吧,那女人也没什么其他举动的;却没想到是,池小楼通透的五感惊恐地发现那个女人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朝自己挪动以后,然后冰凉的双手珍爱地抚摸自己的皮肤......就活像,活像自己的这具身体是她的一样!

天知道那次池小楼被那女人寒冷的双手冻得立时睁开眼睛后,那一眼就看到那黑洞洞的眼眶和煞白煞白的脸时有多么可怕。

那个女人轮廓的周围是一层虚化的、看的到冰凉丝气的寒冷,黑洞洞的眼睛深不见底,在池小楼有些茫然的时候,却又清晰地印在了池小楼的脑海深处......

那情形搞得现在池小楼一闭上眼睛,眼前就能浮现出那女人的样子来,而且能感知得到,那个女人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蹲在角落位置盯着自己的样子。

而且当天他还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和以往做的噩梦不尽相同......所以,谁晓得那女人在以前池小楼睡着的时候摸过他多少次了,池小楼光想想就怕得要命!

不过所幸,那女人在人多的地方,或只要池小楼清醒的时候就不会靠近,就只是跟着而已,所以这也造成池小楼到后来才越发更不爱休息,也不怎么愿意一个人独处了--即使他这个人一向是个爱独处的,不过也只能强改了就是。

池小楼前几天还在忧愁自己能不能被江凤梧收徒的事。因为才回到池家也没过一夜的他,就因为池家的情况紧急和鹰哥儿的不适应,径直被池父和江家家主带到这里,千叮咛万嘱咐地叮嘱着要得让江先生收了他--

虽然暂时和池家还没什么深厚的情感,不过想想这事也和自己身上那个红衣女人的事有关。池小楼向来是个心善的人,更何况这又不是非常难以做到的事,当然要尽力而为......不过,除却这个理由,好像池小楼也没什么别的更好的选择了,所以他本身自然也是想能被江先生收做徒弟的。

池小楼就是因为那些天压着心事,很有压力,又被那恶劣的二师兄丁双华给捉弄几回,还有那红衣女人的紧跟不舍,所以整夜整夜地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当然这也才会发生池小楼那天明明要守夜却打盹到暗夜的情况)。

而也是直到这天见过师傅,有双华打包票,说师傅的拂袖离去并不是不要他,反而算当自己人后才会流露真性情的说法,池小楼的心这才略略放了下来,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了。

不过这人啊,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不对劲,就是不能太放松,一放松就出事。池小楼就是太放松了,仿佛身上所积累的疲乏一下子全都跑了出来,所以才在那天快傍晚他们在大堂散去的时候,丁双华陪他回到东边的客房,然后丁双华就回去--给为他们亲自煮菜的大师兄带他们的十师弟丁十燊。

而独自留在房中给自己搽完药后心里舒爽的池小楼一个不察,有些没注意到那红衣女人的存在后,就这么睡了过去,不仅错过了原本大师兄丁一彩吩咐要去的晚餐,也错过了据说师傅在的话每日都要的请安,径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而毫不意外,那个红衣女人昨夜肯定是摸了池小楼的。

因为池小楼又做梦了,而且今天早上也依旧是被吓醒的--他做的梦倒是和以往一样的残暴类似,只不过换了地点。

池小楼梦到的场景是他在医院的楼道里被人追杀,结果却不知为什么跑到天台坠落了的样子。那种身临其境的坠落恐惧感让他感到大脑深层的疲惫,再之后就是又七七八八地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其他梦境......最令人烦躁的是他做梦老是好几个梦一起混合的,最是费力气,也最让人感到疲惫。

其实那些倒也没有什么,毕竟池小楼做过很多次那样的梦了,也没有其他的“惊喜”。不过这次却多了个意外,因为在最后梦境将醒的时刻,池小楼的面前却诡异地飘过一张他自己的人身证明--

那上面记载着池小楼的身高体重,出生地和父母的证明,极其详尽且正式,而且不同于以往的模糊景象,池小楼很真切地看到了那上面还有标注着黑色粗体的池小楼的加林地斯名:宇宙斯。

池小楼从没见过这样的证明,而且“加林地斯名”是什么呀?池小楼从也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就算有,那也不应该是个英文名就够了么?

而正当池小楼一头雾水的时候,那纸片从右往左斜、那另一半的地方飘到右边的视线,上面赫然印着的加林地斯名注释就是:

因为嫉妒眼红他人而为自己乞求的一场甘雨。

看到那个注释的瞬间,原本还心烦意乱的池小楼一下子就怔住了,似乎全身血液也都凝滞了似的全身僵硬,然后就一下子惊醒,汗雨涔涔地坐了起来。

他的喉间干涩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失去了焦距--是的,他不能接受,他实在难以相信。

同爷爷一样,极其注重自身名誉和修养的池小楼不能接受如此严苛的指责--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不能忍受这样对自己□□裸的指责:嫉妒,眼红?

池小楼心里想着自己虽然有时也会自私,可都并没有真的伤害到哪个人过,这怎么就说自己是......池小楼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是那样的人了?可恨的是,那感觉还很真,就好像地狱轮回的生死簿一样,给人以宿命般的沉重感,让人实在难以不相信。

不过让池小楼更加害怕的是:(其实他也知道作为人没人是真的十全十美的,更何况是未来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他真正怕的,就是怕自己真的隐隐会是那样的人,而且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物事,才会把那些被他压制得很好的可怕嫉妒,从他的生命深处带出--那,才是他最为恐惧的东西。

他真的怕那个梦境是个笃实的预兆,或者说是恶毒的诅咒。毕竟爱惜羽毛的鸟儿对待这些能污秽内心的可能总是很认真的。

话分两头。

被可怕梦境惊醒的池小楼堪堪地坐了一会,直到满床的日光撒进,这才恍惚地意识到时间几乎快到正午了,而他却又错过了早饭和向问师傅安等等那么多的事情!

池小楼是个有礼貌的人,自诩还是很有一定素质和情商的,这下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羞愧,所以立刻起身洗漱,直奔到同是二进西侧的江家徒弟居住的处所里去。

江家大院很大,而每个地方又各自独成一个庭院所居。

这二进西侧江凤梧的徒弟的所在,是每个徒弟都有一间的。而吃饭的餐厅,会客的地方也都包含在一起,只不过有大小之差。自然,能进入到这里吃饭也是一种认可--

因为这可不像之前几天江凤梧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承认池小楼的身份时,那时池小楼的饭菜都是由双华送到他房里去的,而且吃的时候丁双华还在门口等着自己吃完把碟子拿回去,不说话也不寒喧,更何况连靠近这里的机会!

池小楼好容易才奔到二进西侧,这边正巴在大厅门口的门栏上,不好意思进去。

因为还没进大厅,池小楼就听到了里面的很多声音在,池小楼先天的个性就是有些畏生的,一下子就先停在了门槛外面的位置上,犹豫着该怎么开场的好。

谁知他还没想好是先敲下门还是直接进去的打算时,眼尖的丁双华立时就发现了他的身影。

“你咋现在才起来啊?可等死我们了,你差点就赶不上午饭了又!”。

丁双华大声嚷嚷着,径直走到门口附近,边说边走,一个伸手,就将池小楼从门外揽着肩膀走了进去。

然后旋风一般,拎着还有些呆状态的池小楼就走到里面长藤木椅前面,然后对着座椅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白嫩小男孩熟稔地介绍到。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三......四,额不对,师傅还没说呢......我们就先不要纠结三还是四了,就叫师兄吧!”。

丁双华一脸纠结,而后又舒展开来,拍了拍池小楼的肩膀,向那两个小男孩催促道。

池小楼也是走近了这才注意到,藤椅上那两个相貌相似小男孩中间还放着襁褓里正呀呀玩手的丁十燊,而在丁双华把话说完之后,那两个长相俊秀的小男孩对视一眼,顿了了一下,复又看向池小楼,几只琉璃般的眼睛清澈对视,最终还是害羞过了头的池小楼先垂下了视线,心里不禁腹诽了一句“就你眼睛大啊”,却还是一言不发。

然而,就在池小楼以为他们不会叫的时候,那两个七八岁的小孩还是异口同声地脆甜喊了声“师兄好”。

“嗯......师弟们好......”,池小楼也打了个招呼,还没想好接下来说什么呢。就被丁双华的一声“扑哧”的笑声给阻断了,他笑弯了眼睛,面庞倒没有以往那么冷峻的模样。

“你叫他们五诺和七戚就好了,我们这规矩没这么严的。喏,右边那个比较瘦的是七戚,左边......”。

“二师兄你这可太不厚道了,你这不就拐弯抹角说我胖呢嘛!”。

丁双华话未说完,左边那个的确稍微大一些的丁五诺就有些不满了,嘴巴翘得老高反驳了,那不情愿的神情活像丁双华割了他的肉一样。

丁双华一听不禁一乐,一抹手过去,撸了把他的头发。

“嘿你个丁五诺,我说你了什么了吗,自个巴巴地跑出来认,再说了我说你怎么了?那不是事实么,你不懂得要尊重师兄么......还有我不是叫你不要叫我二师兄吗”。

“就要,就要,我就要,二师兄,二师......啊,二师兄!”

两个小大人在那里争吵打闹,而旁边的丁七戚看了眼呆愣的池小楼后不禁低头抿唇一笑,一手仍把手指放在襁褓里的丁十燊那里让小孩抓着玩,似乎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

池小楼这也看出来了,丁五诺就是双胞胎里那个比较活泼好动的,而丁七戚则是那个比较沉稳内敛的;而那个嘴上不饶人的老小孩丁双华,虽然嘴上让丁五诺要“尊从”他这个作为师兄的霸权,可其实他却很有分寸,而且在把他们介绍给自己的时候,也是最后才介绍顶五诺的--

这样的介绍方式也是江家大院独有的。类似于官场上的重要学,越重要的越放在最后介绍,并在资历相当的情况下按照年龄排,而前面不重要的甚至可以忽略,自然就像丁十燊,丁双华刚刚就没再介绍了,虽然那也是因为丁十燊还不会打招呼的缘故。

池小楼乍然来到这新的环境里面,此生以往也从没碰上像丁双华这般爽朗得不拘小节的人,不禁有些亦步亦趋。

不过见到丁七戚那低头的微微一笑,奇迹般的,池小楼的心也安抚了下来似乎的,感到难言的满足感,于是他自己也低头笑了笑,寻了个座位坐下了。

“大师兄在厨房么,用不用去帮他.......”,池小楼才刚坐下,只不过一想到这个,就不由地想要起身。

“哎,你可别去!厨房是大师兄的地盘,用不着你帮,你去了还惹他嫌呢!”,丁双华见状,和丁五诺打闹间不由地直起身来冲池小楼喊了一句,怕他真的跑去了厨房。

只不过就在丁双华这么一说话愣神的功夫,丁双华一下子就被丁五诺爬到了头顶压倒,扯到了后脑的头发,只能哇哇大叫。

“真是的,怎么又扯我头发,丁五诺我不跟你玩了啊”,丁双华捂着脑袋气鼓鼓泪包包地起身,绕远坐在了离丁五诺和丁七戚很远的位置,中间隔的是一脸茫然的池小楼。

“切,我还不想跟你玩呢”,丁五诺甩头很是威风了一句,然后,就自顾自地逗起丁七戚怀里的丁十燊了,看样子是真不想和丁双华玩了。

而丁双华也毫不在意般,只是瞥了他一眼,径直就和池小楼说起话来了,“我说你可真能睡的,这要不是你肚子饿了,你估计是还不起来的吧......”,丁双华笑了一下,调侃了一句。

一听到这,池小楼这才想起来,有些焦急,“对了,你怎么不叫我呀,我睡这么久,第一次,也没和师傅请安怎么办呀......”。

丁双华闻言白了一眼池小楼,“呵,你还说呢!昨晚吃饭的时候,是师傅让不用叫你的,今天早饭的时候,我本来还想叫你的,结果大师兄说让你多睡会......”,丁双华欲言又止,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池小楼,流露出一丝颓丧的气息,只不过在池小楼看来这就是□□裸的羡慕了--

不过被羡慕也欢喜着!池小楼不禁低头心想,瞬间感觉心中充满了喜悦的色彩,所以笑而不语。

然后,似乎察觉自己这般只是笑着却不说话的举动有些不妥,所以他连忙补了一句,“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哎算了吧,你还是别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丁双华一耸肩,挥了挥手,有些不耐听了,却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池小楼一噎,没有再说。然而只见丁双华一顿,似乎是想起什么,突然凑近了池小楼用力一嗅,皱着眉头又有些贱兮兮地挑眉,“咦,你身上怎么没有奶香了?而且......”.

丁双华又扫视了一眼池小楼身上穿着的深绿色长袖,和紫色长裤,不禁充满邪恶气息地笑了,“你这穿的什么啊,这么......”——媚俗。

只不过丁双华一只手捻着池小楼的袖子,刚想这样说的时候,眼神往上,却看见池小楼那干净的脸一派清俊。

即使衣服有些大了,池小楼也没有任何的不羁,反而流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慵懒闲适,所以让本想口吐“恶劣”之言的丁双华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丁双华一下子愣住,只不过见池小楼双眼仍疑惑地看着自己,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视线。

而池小楼不愧是个上道又善心的人,见状,为了避免丁双华这无缘无故莫名的尴尬,抿唇一笑,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嗯,我其实一直挺奇怪的,以前也不好意思问的,为什么师傅之前收的徒弟都姓丁啊?”。

“扑哧”,丁双华闻言大笑,“不是我们师傅收到徒弟都姓丁,而是师傅收的徒弟都要姓丁啦--哈哈!你没看大师兄,我,丁五诺,丁七戚,丁十燊。至于你嘛……”。

“唉”,丁双华干脆拉起池小楼就走到了客厅正堂被群山画像挡住其中一副铭牌,抬头刻着:

雾西江家第二百九十八代江凤梧徒系

丁一彩(丁寅生人)

丁双华(庚辰生人)

丁三纯(壬子生人)

丁四末(癸酉生人)

丁五诺(已未生人)

丁六乙(已未生人)

丁七戚(已未生人)

丁八未(戊丑生人)

丁九央(丙辰生人)

丁十燊(丙亥生人)

“喏,你看因为大师兄是丁寅时生的,所以师傅干脆懒得起姓了……”,丁双华说着,似乎心有不甘为什么自己不是打头一点生的,不然这样就可以自豪地对后面的师弟们说,你们的姓氏都是我给的了!哈哈。

池小楼也凑近打算细细看了一眼,却只觉得那铭牌上好像有什么碎碎金光刺向自己的眼睛一般,一瞬间有些痛楚,不禁退后了几步,但看丁双华没事人一样也不禁宁了心神,只看了个大概。

不过他自己私心里觉得池小楼这个名字挺好的,要是能不要改就好了,不过,要是非要改个名字的话。

“二师兄,我喜欢丁九央这个,我可不可以用这个名字呀?”,池小楼眼睛直看着丁九央那个名字,脑中在回忆自己是否是所谓的丙辰生人,可惜自己从没有看过自己的庚帖,所以也不清楚自己的诞辰,搜索无果。

“哈?你可真傻的!”,丁双华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刚不跟你说了,按生辰来的嘛!大师兄最大,丁十燊最小。至于你嘛”。

丁双华手指扣在丁三纯和丁四末这两个名字上,“这两个名字就是你未来的名字了,你知道你的生辰吗,庚帖在哪?拿来我看看就知道了”,丁双华倏然伸出了手,直看着池小楼。

而池小楼一瞬间莫名地有些尴尬,这种好像所有人都有他却没有的感觉可真不好,于是他微微笑了一下,重新看向那铭牌,吃惊道,“嗯,师兄,那为什么只有十个名字?难道师傅只收十个徒弟吗?要是以后碰见想收的人那可怎么办?”。

见池小楼一副真的疑惑的样子,丁双华露出了一种看弱智的眼神,“那就让徒弟收了,变成徒孙不就得了?你个傻,啧啧”。

池小楼凭白遭受了鄙视,也没觉得怎么,只是仍有疑惑,“为什么要这样按时间收徒弟啊?好麻烦呀!”。

“当然麻烦咯!”,丁双华道,“而且师傅要收的丁六乙还是在丁五诺丁七戚这对双胞胎诞辰的中间找的,天知道他们两出生相隔不到三分钟……”。

“啊?还真的要这么麻烦啊!”,池小楼如丁双华所期待地那般实在非常惊奇。

而这也愈加勾起了丁双华的兴趣,“切,你是不知道,这还不算什么呢!还有那种闰丑亥时出生的人呢!”。

丁双华显得得意洋洋,一副你快问我快问我的样子,卖弄着等池小楼问问题呢!

池小楼在心里暗道好笑一声,不禁为他的小孩子气而感到无语,却仍是配合地面上眉头皱起,不解地问了,“为什么呢?”。

“因为闰丑亥时的人要过阴历236年才能再过一个生日啊,这一生的生日就是他出生的时候……哈哈,你好傻啊!哈哈”

丁双华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找机会嘲笑池小楼就不过瘾的样子,虽然知道不是恶意,但池小楼看着那猖狂至极的笑脸还真是受不了,亏他刚刚还一直配合他的表演。

池小楼有些气呼呼地,但却敛了眉目,故作无辜地就问了,“二……师兄!奇怪耶,师傅的徒弟从一排到十的话,你的名字不是二嘛?为什么又叫丁双华啊?不是应该叫丁~二~华的吗?”。

丁二华,丁二华这几个字似乎像飞蝇一样盘旋在丁双华的脑袋,让丁双华的脸都快要气炸了的感觉。

池小楼见了,端的一脸茫然,心中其实却爆开心。

余光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丁五诺和丁七戚抱着丁十燊转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池小楼就知道要不妙了。

果真,下一秒,丁双华的暴吼声就从头顶的四面八方传来,“池小楼!不是都叫你别叫我二师兄嘛!我又不是猪八戒!还有什么二……二,啊!”。

丁双华似乎对那个侮辱他玉树临风形象的字眼始终说不出口,只是气呼呼地指着池小楼,“你不尊师重道,你不敬重师兄,你……”。

“你才是不尊师重道,不爱护师门!”。

一个老态龙钟沉稳的严厉声从门口传了进来,震得还插着腰嚷嚷的丁双华和故意造成此局面窃喜的池小楼都浑身一震,不由地把目光都看向了门口那个逆光而来的高大身影,心头有些戚戚然。

池小楼

小剧场:

当未来的丁九央出现的时候。

江凤梧:听说你第一次见到丁九央的名字就说喜欢他?嗯!

池小楼:我哪有,我是说如果非要我改名字的话,那当然就要让我选个我喜欢的嘛!我就喜欢丁九央啊!

江凤梧:你这人,那你还说你没有不喜欢他!!

池小楼: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哪?!我这样的意思就是我喜欢丁九央这个名字的意思,你智商又不止70怎么就听不明白噢?噢,还是你就是故意的……

江凤梧:呵!这都被你发现了——好,那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不然,哼哼,我就把你最喜欢的丁九央扔去非洲大野坑。

江凤梧扬了扬手中抓着的小丁九央。

池小楼:……

被抓着四肢在空中扑腾的丁九央:苍天啊,谁来救救我?

江凤梧凑近:你的苍天在哪里你不知道吗?

丁九央朝池小楼伸出了最诚挚的怀抱:师娘,救我!!

池小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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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张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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