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火树银花不夜天。
小孩们捧着河灯笑着跑向河边,人群纷纷涌向河边。
人们衣着鲜艳,一个个都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喧哗声响彻云霄。
秦少远在人流如织的街上穿梭,身旁是太傅大人。
人太多了,两人挨得很近,似乎能透过彼此的布料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大人,我突然想到一个点,”秦少远看到对方偏头看过来,他笑了笑,继续道,“我知道你的计中计,却也没掺和你的事,又哪里来的危险呢?陈王也不会把你做的事联想到我身上吧?”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耍了。
迟镜辞勾起唇角,道:“不一样的。”
秦少远:“嗯?”
迟镜辞看向远方,视线似乎有些许空荡,他缓缓开口:“你先前说我置身江湖之外,只是把江湖当作戏台。若是放在之前,你说的很对,我的确不想掺和进来,可是现在不是了,我已经身在江湖了,原因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轻笑一声。
什么原因?还未等想明白,秦少远就倏地睁大眼——他的手被迟镜辞牵住了,十指相扣那种。他惊愕的看着对方,手上不自主的想要抽出来,却被扣得更紧。
他喉结微动,退了一步,迟镜辞垂眸,向前一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手心相贴,十指交错,密不可分。
“你……”秦少远结巴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迟镜辞慢慢续上自己的话,神情专注,语气认真:“我是因为你才入了江湖的。”
刹那间,秦少远心下一震,他终于看懂了迟镜辞的眼神,那是一双饱含爱意的眼,温柔如流水潺潺,早已在不知何时就已经流入他的心田。
他好像有了归处。
该说什么呢?
秦少远闭了闭眼,道:“我知道,我负责。”
音落,迟镜辞的另一只手就轻轻揽了揽他的腰,他听见对方含笑的嗓音:“傻子。”
“我为官多年,从不结交党羽,孤身一人站在皇帝身边,从未对谁如此上心过。而你是我的心上人啊,你在我身边,怎么不会牵扯进来呢?江湖朝堂,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秦少远睫毛微颤,他懂了。而今江湖朝堂混在一起,迟镜辞因为他已经站在两界交叉处,而他站在迟镜辞身侧,就已经是处在漩涡中了。倘若哪日被抓,区别就在于他不知计中计,就能捡回一命,若是知晓,或许还会被用来拿捏迟镜辞,甚至丧失一命。
“你怕么?”迟镜辞又问。
秦少远笑了笑:“不怕。”
“嗯,”迟镜辞弯起眉眼,“我们去放河灯吧。”
“好。”
河灯被慢慢放入河水中,随着水流与其他的河灯流向远方,整条河水被照的亮堂。
一片欢声笑语中,秦少远扭头去看身侧的人,手立马就被牵住,他垂下眼,发现迟镜辞的宽袍遮住了两人交握的手,他摇了摇两人的手,笑道:“真好。”
“你不说点什么吗?”迟镜辞看了看河灯。
秦少远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顿了顿,他又问:“大人,这样的安宁日子是不是要结束了?”
迟镜辞平静道:“是啊。顾青君与江湖门派做私盐生意,私下敛财,招兵买马,已然有了反叛之心。至于鬼巢,还有待思考。而今,南疆动荡,局势紧张。我父母就是因为南疆动乱而死的,他想要置边疆百姓于危险境地,我又怎会让他得逞呢?”
南疆之乱是他的梦魇,谁要重蹈覆辙,他就要谁死。
秦少远抬眼,他能感受到迟镜辞平静语气下的杀意,他换了个话题:“你入了江湖,是什么意思?”
“我恢复梅宛山庄的身份了,”迟镜辞捏了捏少年的手心,道,“你应当还没见过罗生门门主罗悲还吧?”
秦少远扬眉:“罗悲还?不是说身负重伤么?”
“唔,的确身负重伤,中了蛊毒,满身红疹,武功尽失,坐在轮椅上,已然是个废人了,”迟镜辞凉薄的笑了笑,“他满门被灭,心生恨意,愿交出所有家业助江湖正派剿灭鬼巢。”
秦少远有些疑惑,他倒是在出门前知晓了江湖正派讨论出来的一个月后要讨伐鬼巢,但罗悲还助力,应当是好事呀?
“听着是不是很好?”迟镜辞看出少年所想,继续道,“他还有些弟子在外逃过一命,也愿意相助,怎么听都是好事。”
“可是,你若是见了他,应当会感到很熟悉的。”
正是因为这句话,二人赶回了万剑宗。
秦少远站在一棵树下,等到了回房休息的罗悲还。
罗悲还身材高大魁梧,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疹子,面容惨白,坐在小小的轮椅上,对比之下愈发奇怪,他看着秦少远,笑道:“秦少侠?”
“罗门主。”
“少侠英姿挺拔,武艺高深,不愧是能打败李云山的人,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啊。”罗悲还似乎是真心实意的赞赏,只是他的嗓子粗哑,听上去便有些古怪。
秦少远面上笑着,像个天真的少年那般,道:“多谢罗门主夸奖!”
“不日将去棠茶讨伐鬼巢,少侠一定要去啊!鬼巢作恶多端,我等名门正派自当全力以赴,以平江湖动荡。”罗悲还义愤填膺,眼里流露出浓烈的恨意。
“自然。”秦少远认真的说:“罗门主节哀。”
罗悲还满意的点点头,叫身后的弟子推着轮椅:“哎,我要回去休息了,少侠再会啊。”
秦少远笑了笑,待罗悲还从他身侧过去时,一股怪味飘过,他蓦地沉了脸,这味道他熟啊,当初满金楼坠下高楼的仇还未报呢!怪不得那个黑袍人要遮的那么严实,满身红疹,太有辨识度了。
远处迟镜辞慢悠悠走过来,道:“此前千机宗比武,苏寄傲说黑袍人练得应当是某种邪功,能在短时间聚集深厚的内力,但我想一定是有副作用的,这不,满身红疹,不就是副作用么?蛊毒,也恰好与鬼巢对应,说他不是叛徒我都不信。”
秦少远嗤笑一声,道:“那苏副宗主怎么打算的?”
“少侠怎么想的?”迟镜辞把问题丢回去。
秦少远扬眉,懒洋洋的拖着调子:“听我的?那好啊,我今晚要大闹一场。”
“我陪你。”迟镜辞牵住少年的手,满眼笑意的看着秦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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