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接过了那杯茶,一杯暖茶下肚,寒意被驱散了不少。
只是普通的茶水,祝窥春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像是曾经在哪里尝过似的,莫名喝出了几分惦念之情。
祝窥春:“什么茶?”
路消雪:“桌子上随便取的。”
祝窥春:“你不怕有毒?”
路消雪:“你也喝了。”
言外之意,就算是真有毒也不止他一个人中招。
祝窥春:“……”
有点想打人。
祝窥春:“城内还有谁家议亲?”
最起码还有两家,否则无法构成六人之局。
“城东乔家、城南柳家、城北季家,皆是富贵之家。”路消雪道:“陆家位西,刚好构成四角。”
这是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凑了个齐,也不知多余的那家是哪家。
况且,这个时节还议亲——若非玩家必须接这个设定下的任务,正常人又怎会想着议亲。
不信邪?亦或者是根本不怕,故意而为之。
不是玩家的那一家就是破局的关键。
祝窥春起身,刚站起来,一件大氅就披在了他的身上,大氅上还有些残留的体温,刚一披上身,那股暖意就顺着肩背传过来。
是路消雪。
路消雪的身量和他差不多高,甚至贴近站时比他还要高一些。
祝窥春抿唇:“我不冷。”
而后便把那大氅取了下来还给了路消雪,语气还略有些玩味:“瞧你这病怏怏的样子……”
说到一半,他才想起来方才是他把对方划伤的,于是他住了嘴,冷冰冰转折道:“你自己穿罢。”
说罢,祝窥春走向门口,在将要推门时,他忽然转身,把一个东西扔了过去,像是随手抛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路消雪借着划破的风声接住飞过来的东西:“是什么?”
啧。
忘记某人眼睛看不见了。
祝窥春推开门,声音和风雪混在了一起,有些含糊不清:“药,你颈侧有伤,你感觉不到?”
月光从门缝洒进,祝窥春借着月色看着颈侧流血却浑然不觉的人,心里有些不大爽快。
尽管这伤是他所致。
路消雪微抬了抬脸,神色不明:“我看不见,不如下次你别出手?”
但这声音大概被风雪掩盖,祝窥春并没有给出回应。
风雪和祝窥春都一齐被关在了门外。
路消雪缓缓握紧药瓶,垂首闷笑了一声。
——
祝窥春飞到了陆府上空,俯瞰陆府全景,陆府几乎无光,除却路消雪所在的小院。
也不知道路消雪用了什么办法,把月光都聚在了他的院子里,祝窥春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
路消雪对他表现得过于亲昵了。
无论他们曾经是否相识,这样的表现都很奇怪。他一生仇敌无数,怕是少有熟识之人对他体贴温柔,就连上次那个红发姑娘,上来也是一支箭。
思来想去,祝窥春都得不到答案。
“这个陆消雪莫非是面团捏的?如此好欺负。”
还是觉得别有所图。
祝窥春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心道,莫非对我一见钟情了?
登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抛开思绪,祝窥春出了陆府,一路无人,唯一一个跟着他的黑影也在最早和路消雪对峙时被他斩杀了。
出府后,便又有黑影贴了过来。
祝窥春目不斜视,迅速收拾了贴过来的黑影,而后一路向东。
东西相对,虽行途更远,但祝窥春料定城东乔家是玩家,所以他要借着身份去查探一番。
而此时的城东乔家。
待嫁的乔家新娘正面对着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诡异的怪物。
怪物倒没有三头六臂,只是一颗头,头上有极长的发,发掩着面孔,风吹时偶能见到黑色长发后极白的脸和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
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和它惨白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眼睛看向人时,莫名让人觉得恐惧。
笃——笃——
头在地上蹦着,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目标,它并不着急,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行动。
躲在床底下乔家新娘瑟瑟发抖,此时此刻他已经别无选择了,在听到有东西钻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始躲了,但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好躲的地方,唯有床下看起来比较安全。
但操蛋的是,那颗头并不算大,看起来随时都能钻过来看见他。
正祈祷着上天保佑,那颗头突然倒转了一个方向,头朝地向着床底下飞速钻去。
还没来得及尖叫。忽地,大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一个人挟着风雪进来了。
一支箭射向了床底,那磕头登时就两眼一翻倒了下来,满脸是血的头在倒下后还死死地盯着床下的人。
脓质的青绿色液体顺着它的眼眶汩汩流出,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抑制不住的尖叫自床下传出。
“出来。”对方的声音仿佛和风雪混杂在一起了,分明是很甜美的音色,却带着几分冷意。
有些耳熟。
扒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床底下钻出一个穿着青衣的人,他身材算不上纤细,光从骨骼上看就不像女子。
来人眯了眯眼睛,正要说什么,就见对方抬起了头。
微弱的月光下,勉强能看清彼此的轮廓,四目相对。
“怎么是你?!”两个人都同时发出了惊呼。
“啧,原来你是系统匹给我的新娘。”红发姑娘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个副本里?”
徐芜青心跳才渐渐平缓下来,他大脑有些乱,这不是大佬的老相识吗?
她怎么也在这个副本里?!
况时雨看着眼前这个人几度变换脸色,然后又一脸摆烂地看着自己,眼神幽幽:“我只是洗了个澡。”
多么似曾相识的话术,曾几何时她对祝窥春说她只是睡了一觉。
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如果不是赤夜城闹出的那场动静,她也没办法精准地跟进这个副本里,徐芜青有什么道理也在这个副本里?
总不能是天选倒霉蛋吧。
况时雨死死盯着徐芜青的脸,企图从徐芜青的脸上看出什么,徐芜青一脸茫然,主动交代:“我来这两天了,每一夜这个玩意都会冒出来,它昨天还是静止的呢,就在门外边盯着,今天突然就进来了。”
说着,他便靠拢况时雨,企图离那颗头远一点,脸上还带着一些讨好的笑:“多亏了你,你简直就是及时雨!”
况时雨冷笑:“呵呵。”
这棕毛真的是怪,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结果又能坦然地把被她射杀的怪物扒开,简直就像个怪胎。
最重要的问题是,徐芜青为什么说这是第二天?!
况时雨正要武力威慑,就觉身后风雪有一瞬的停滞,一个人影站在她身后。
况时雨迅速回身,看见了此行的目标人物。
祝窥春正站在她身后,但况时雨仍不敢放松,城外的幻象犹在眼前。
她亲手洞穿了对方的胸膛。
而现在这个场景,全是熟人,也挺不真实的。
“好久不见?”祝窥春看向红发姑娘,唇角微勾。
他就知道他们有缘会再相见,没想到这么快。
祝窥春完全无视了一边站着的徐芜青,直接道:“这次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况时雨微愣,上次好像是没说,就顾着叙旧和肝副本了。但现在她能确定眼前人是真人了,毕竟城外的那个幻象再像真的也有点缺陷。
名字。
她曾经也有过一个看似光鲜的名字,但她现在可以摒弃那个名字了,就像当初那身穿着白衣的少年,举着剑杀掉了所有欺辱她的人,认真地对她说:“你可以选择未来生活的方式。”
她选择跟着他。
于是从那刻起,她的名字叫况时雨。
“况时雨。”况时雨如是道。
祝窥春偏了偏头,况时雨?
他眉心微蹙,复又舒展开来:“况时雨?梅子黄时雨,也算是个好名字。”
此时眼前的人和过去的人重叠,分明才重逢没多久,但况时雨总觉得她在这期间又等了很久很久,就只是为了听到这一句:
时雨。
时雨,好久不见。
这不是幻象,是真实的人。
这时,徐芜青像小狗一样钻出来,挤在了两人之间,他伸出手:“况姐你好,我是徐芜青。”
都是大腿和线索,一起抱上。
打好关系,不愁没出路。
上天待他不薄,一送就送俩。
况时雨打开了徐芜青的手,冷漠道:“哦。”
徐芜青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抽了一下,反而笑得十分开怀。
况时雨眼角抽了一下。
祝窥春:“所以,你们谁是乔家新娘?”
他来的时候徐芜青已经钻出来了,和况时雨贴得很近,两个人都没有穿婚服,从站位上很难瞧出什么来。
徐芜青非常高兴地举起手:“是我!”
况时雨:“……”
他到底在开心什么?
祝窥春也没特别意外,大概是因为他也有一位男新娘,于是他问道:“你来这几天了?”
徐芜青:“两天。”
况时雨这会终于收到了系统的提示:“您已成功触发主线剧情【消失的一天】,请尽快弥补消失的时间。”
看来君上已经触发这条线了。
况时雨有点好奇系统给祝窥春匹配的新娘是谁。
徐芜青本来心里很高兴,毕竟他觉得他运气不错,虽然进了游戏,但却遇到两位大佬,死皮赖脸还能抱一下大腿。
但对面两个人都没说话,徐芜青心里难免有点发慌,他拉开了和况时雨的距离:“难道你们不是?”
徐芜青开始胡思乱想了,眼前这两个人是真的吗?还是他太迫切想要抱大腿出现的幻想。
上个副本里就出现了两个祝窥春,徐芜青有点ptsd了。
祝窥春已经从徐芜青的面部表情上捕捉到他的想法了,但他并不想解释。
他抬步走进屋子里,冷意也跟着一起钻进了屋子。
徐芜青打了个寒颤。
雪天果然很冷,他不喜欢下雪天。
徐芜青满脸戒备地看着眼前两个人,在想应该怎么才能测出真假,但诡异的声音猝然从身后响起了。
咕嘟——咕嘟——
有什么东西重新粘合在了一起。
滴答——滴答——
那东西身上的液体在往下流。
徐芜青背后发毛,感觉床边有什么东西正缓缓靠近他。
他不敢低头,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从旁边滚过,在地上发出了清晰的回声。
徐芜青想抬腿,却感觉自己怎么都动不了,像是被定身了。
他刚才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腿边有什么东西蹭过,徐芜青睁大眼睛,眼睛酸涩使他没忍住眨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一颗头飞速窜在了他的跟前,面上全是青绿色粘液。
“为什么,要,杀我。”
“我是,来,帮你的啊。”
本人—一个很喜欢埋线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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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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