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寂静与楼上截然不同。张日山将阿淆轻轻放在客厅沙发上，确认她无恙后，开始在四周巡视。这座“张府”的每一处细节都熟悉得令人心惊，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怪异。茶几上的花纹方向反了，墙上的挂钟停在十二时，连空气中都飘浮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静谧。

阿淆呆坐在沙发上，目光死死盯着腕间那对银铃，此刻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发不出一丝声响。

“阿哥……”她轻唤一声。

张日山立刻转身，几步跨到她身旁坐下。“怎么了？”

阿淆抬起手腕晃了晃。“你听。”银铃随着动作摇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张日山心头一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阿淆……”

“没声音，对吧？”阿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即低下头，眼眶泛红。“还出得去吗？”

张日山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抵在她发顶。“当然出的去，别多想了。”他能感觉到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体。

“阿哥……我姓乔。”阿淆突然轻声开口。她苦笑一下，“或许，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们那个乔家……”

张日山一怔，轻轻将她从怀中拉出。少女眼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恐惧，决绝，还有一丝释然。他知道佛爷一直在暗中调查乔家，但线索寥寥，没想到阿淆会在此刻主动坦白。

“银铃之中的铛簧是从我们家祠堂里供着的神石上取得材料，每每在我靠近那石块的时候，铛簧便自己跳动起来，引得银铃作响。这银铃是我家传了上百年的物件了，这些就是乔家的秘密……”

“既是秘密，为何要告诉我？”张日山声音放的极轻，生怕惊散了这一刻的信任。

阿淆抬眸，眼中水光潋滟。“因为阿淆相信你，也相信佛爷，我能感觉到你们对乔家没有恶意……”她咬了咬下唇，“况且大家到这地底下来，为的不就是那块石头吗？”

从发现银铃异样的那一刻起，阿淆就将碎片般的线索拼凑起来：佛爷曾为这个墓穴险些丧命，尹新月与张启寒谈话中透露的只言片语，再加上那块能引起银铃共鸣的巨大陨铜……一切都在指向某个惊人的真相。

阿淆缓缓抬头，抹下脸上的一滴眼泪，直视张日山的眼睛。“阿哥……是阿淆心里的人，阿淆信你，才告诉你。”话音刚落，她就别过脸去，只露出红透的耳尖。

张日山心头一热，笑着摇头：“既是说到这了，那索性再多告诉你一些，总归是和你有关系的。”他轻拍阿淆的后背，“佛爷找的就是那陨铜的下落。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大块的陨铜想必与你家的那一块同出一体。这不是一般的石头，其中蕴含的力量我们难以控制。”

他神色凝重起来：“来的时候你也瞧见了，盯着这里的人可不少……除了他们，还有日本人，如果落入他们手里……”

“外头的人，是佛爷的敌人吧。那日本人……”阿淆疑惑的皱眉。她久居“桃源”，对外界的纷争知之甚少。

张日山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那些人侵我国土，欺我华夏儿女，辱我华夏之尊。若是陨铜的力量被他们利用……”他没有说完，但紧握的拳头已经说明一切。

阿淆怔怔地看着银铃。她阿嗲从未详细解释过祠堂神石的来历，她只当是寻常祖传之物，没想到竟牵扯如此之深。

“这会儿，心里可好些了？”张日山揉揉她的发顶。

阿淆点点头。“事情都想明白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她眼中重新焕发光彩，“有什么危险，阿哥会保护我的，对吧？”

楼梯处突然传来脚步声。佛爷搀扶着面色惨白的张启寒缓步而下，看到沙发上两人，嘴角微扬：“回过神儿了？”

阿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即注意到张启寒的异样，她浑身发抖，眼神涣散，像是刚刚大病一场。

“阿姐这是怎么了？”

佛爷带着张启寒到沙发上坐下，将楼上遭遇的幻象一一道来。说到父亲的指责，少女的身体明显又瑟缩了一下。

“她心底最难受的事被倒腾出来，差点又要重坠心魔。”佛爷轻叹，“等八爷过来的时间，让她休息会吧。”

时间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仿佛被拉长。当齐铁嘴中午气喘吁吁的冲进张府时，额头上全是冷汗。

“佛爷！”他一把抓住张启山的手臂，“我刚才去了趟二爷家，又回了趟自己家，发现我们待的这个地方大有问题，不正常啊！”他一口气说完，这才注意到倚在沙发上闭着眼的张启寒，“寒丫头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你接着说。”佛爷示意他继续。

齐铁嘴推了推歪掉的眼镜，“我刚来的时候还发现啊，我们下墓的时候，天上挂的是上弦月，可这里的天上是下弦月啊。”

“还有别的发现吗？”

“哦，对对对！”齐铁嘴一拍脑门，“我那两只小乌龟也不见了。这个世界怎么跟我们反着来啊。”

佛爷眉头紧锁。月相翻转，物品消失，家中陈设左右颠倒……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他们所在的陨铜世界，是现实的镜像反转。

他轻轻叫醒张启寒：“启寒，我们该出发了。”

张启寒睁开眼，眸中仍残留着惊惧，但在看到兄长坚定的目光后，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坐起身。

阿淆主动上前扶住她：“阿姐，我扶你走。”

佛爷环视众人，声音沉稳有力：“这个世界不能久留，必须尽快找到二爷，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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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