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倾世玉玦?”墨庭舟眸光闪烁,语气更像是急于求证。
“是的,宫主大人。”罗晤十分笃定地言说。
“他如今身在何处?”
墨庭舟急不可耐,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去夺取倾世玉玦。
而罗晤却是不慌不忙,他缓缓从木制权杖上摘下一枚银铃,给其注入力量后,那银铃晃动得愈发强烈,并且逐渐朝着一个方向倾斜。
“根据幻音铃的指引,宫主大人需前往苗疆——”
“千也山。”
语出,银铃的晃动幅度更甚,“叮当叮当”的声响萦绕在周遭,伴随着墨庭舟疯狂的笑声,不禁叫人头皮发麻。
“十年,本座总算等到你了。”
……
三日后,苗疆,青皖客栈——
盛夏的天总是如此燥热,枝头绿叶繁茂,随清风泠泠作响;世间慵懒,唯有蝉鸣不断。
橙日归于墨山之下,粉霞蔓延在天穹一角,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屋内,与地板撞了个满怀。
床榻上,红衣少年安静地合着眼眸,睡得香沉。
在他的不远处,静坐着一蓝衣少年。
少年俊朗,如天间明月,只一眼,便觉万年。他满头黑发高拢而起,眉眼之间尽是年少的轻狂与不羁;他面上笑意淡淡,恍若春风,予人温暖;他身上的每一处,无一不在昭示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是东宫太子——萧衡曜。
萧衡曜炽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赤云无烬身上,自始至终都不愿移向别处。他看着赤云无烬绝美的睡颜,逐渐沉迷,直至,沦陷。
见色起意。
这是萧衡曜目前对自己的评价。
他这辈子都未曾想到,第一次怦然心动,竟然是对一个少年!
但不得不说,这个少年,长得的确俊俏,堪称绝色。
“殿下!”
蓦然,一声呼唤传入萧衡曜的耳中,紧接着,推门声响起,动静甚大。
“殿下……”
徐七月话未完,便引来了萧衡曜的不满。
“徐七月!你小点声会死吗?”萧衡曜咬着牙,极力降低自己的声调,生怕吵到还未苏醒的赤云无烬。
徐七月见状紧忙捂住嘴,不敢再轻举妄动。
“作为我堂堂大乾太子的手下,能不能像本王一样,稍微沉稳内敛点。”萧衡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徐七月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嘟囔:“殿下的沉稳内敛也就是在外人面前罢了。”
“嗯?你说什么?”萧衡曜质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殿下。”徐七月傻笑,“属下夸您呢!”
萧衡曜眯了眯眸子:“最好是。”
“宫内近来可有异常?”萧衡曜又问。
“回禀殿下,暂时没有。”徐七月瞬间严肃开来,“但太医院那边给您递来了一封飞鸽传书。”
话罢,徐七月将一封信呈给了萧衡曜。
萧衡曜眸光忽闪,他顺势接过书信,拆开读了起来。
片刻过后,萧衡曜表情变得凝重,他将信纸递回给徐七月,道:“父皇病情加重,单单凭靠灭世蛊虫已不足以支撑父皇活命。七月,你即刻带人前往千也山,务必寻到这信上所提到的所有蛊虫。”
“是,属下领命。”徐七月抱拳。
“幽兰呢?他还未回来吗?”萧衡曜蹙眉。
“回禀殿下,幽兰此时多半才抵达长安城。”徐七月回答道。
三日前,徐七月与幽兰在千也山找寻灭世蛊虫之际,感应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二人出于好奇心,便循着力量源头一路找去,竟然发现了萧衡曜以及灭世蛊虫。
徐七月永远都忘不了,那日,他家高贵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怀中紧紧抱着一昏迷不醒的红衣少年。不仅如此,他家太子殿下还将人带到了他们所停驻的客栈,从早到晚悉心照料。
徐七月跟随了萧衡曜数年,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太子殿下。
他甚至一度怀疑,他家太子殿下是被什么鬼东西夺了舍。
“眼下皇宫内危机重重,也不知幽兰能否将灭世蛊虫顺利交到太医院手中。”萧衡曜不由得叹了口气,眸底尽是担忧之色。
“殿下,您是说,景怀王?”徐七月内心突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景怀王,乃是先帝庶子萧世渊,排行老七,灵道修士。因生母出身卑微而不得先帝重视,早早便被踢出夺嫡之争。
但理论上来讲,萧世渊算是萧衡曜的叔叔。
“此人居心叵测,母后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她也不会将我赶来苗疆。”
萧衡曜眸光暗了暗,回想起林素兰的话,他的心恍若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紧紧攥着,疼得他发慌。
临行之前,林素兰给萧衡曜下了死命令,她告诫萧衡曜,除非是她亲召,否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到长安城。
萧衡曜一开始并不解,但自从千也山的迷影阵一事后,他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萧世渊想杀自己。
萧世渊从小受尽白眼,先帝的其他皇子公主没少欺辱他,他虽贵为先帝之子,但却过得猪狗不如,这也导致他性情阴暗,报复心极强。后来,夺嫡之争结束,当今天子,也就是萧衡曜的父皇、先帝的四皇子萧怀年,登基称帝,封了萧世渊为景怀王,并给他赐予了府邸。
只是安生日子还未过几年,先帝的其他皇子公主便相继死亡,并且死状极惨,萧怀年曾下令彻查,但结果却不了了之。
再到如今,萧怀年卧病在床,危在旦夕,作为先帝唯一健康存活于世的后裔,萧世渊借探望之由入住皇宫,并逐渐摄政。
萧衡曜清楚,萧世渊欲要登基称帝,只要他一死,萧世渊便是皇族萧氏仅剩的纯正血脉。到那时,萧世渊登基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而林素兰借着寻灭世蛊虫一事,将萧衡曜“赶”来苗疆,也是在变相的保护他。
只要萧衡曜还活着,萧世渊便绝无成为天子的可能。
“那殿下,我们要回去吗?”徐七月问。
“回去?”萧衡曜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如今回去,无疑是送死。”
“萧世渊的灵道修为极高,我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萧衡曜垂眸,“可如若我不回去,萧世渊保不齐会对父皇母后下手。”
“殿下……”徐七月欲言又止。
“七月,带人去千也山罢。”萧衡曜缓缓抬眸,“寻齐所有蛊虫后,我们启程回长安。”
“可……”
徐七月话未完,便被萧衡曜淡声打断。
“事既出,便理应面对。”萧衡曜异常坚定,“倘若我一直逃避下去,又怎堪为东宫太子?”
语出,徐七月怔了良久:“是,殿下。”
“去罢。”萧衡曜又道。
“是,属下领命。”徐七月抱拳,紧接着推门而出,带人去往了千也山。
“你就要走了吗?”
蓦然,身后传来清冷的男声。
萧衡曜猛地回眸:“江兄?你何时醒的?”
“方才。”赤云无烬的声音有些许沙哑,“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萧衡曜沉默不语,他回过身,视线落在赤云无烬那张妖孽般的脸庞上,眸色温柔,而又炽热。
起风了。
清风穿梭在少年周遭,牵扯着少年的心绪。
未几,萧衡曜这才启唇,道:“嗯,就要走了。”
“不过,会再见的。”萧衡曜又说。
话落,赤云无烬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情感,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次见面,会是何时呢?
……
天色渐暗,皎月初显。
大乾,长安城——
作为繁华之都,长安城的景象可谓是一个非凡了得。城内万千灯火远胜天间白月,街市熙熙攘攘,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如此,任谁都觉得是永安盛世。
然而,此刻的大乾皇宫却是另一番光景。
皇宫内外皆有重兵把守,无人在意的角落,更是有数千影卫暗中蓄势;暗黑苍穹之上,阴云密布,将这座王城彻底笼罩在阴影下,直至吞噬殆尽,再无生机。
“启禀殿下,纪大人求见。”
承安宫内,一名宫人匆匆来报。
“让他进来。”宝座上的男人正在用帕子擦拭着一把上好的长剑,他面色平静,语气中更是听不出丝毫情绪。
“是,殿下。”那名宫人应罢,随之便退出了大殿内。
少顷,一白衣男子推门而入。
“羡安见过怀王殿下。”纪羡安拂礼。
“回来了?”萧世渊询问着,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纪羡安。
“羡安无能,还请殿下恕罪。”纪羡安蓦然跪地,他低垂着头,面露紧张之色。
“哦?羡安何罪之有?”萧世渊手中的长剑猛地指向纪羡安,“不妨,说来听听。”
纪羡安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回禀殿下,萧衡曜……跑了。”
话音刚落,萧世渊手中的长剑瞬间飞出,直直地刺向纪羡安。
“咻——”
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纪羡安的黑发,横插在他身后的殿门上,入木三分。
纪羡安瞳孔骤缩,他低眸看着地板上被长剑削落的一缕头发,俊美的脸上尽是惊恐,他跪在那,久不敢再言。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本王怎么不知,太子殿下竟有破除迷影阵的能力?”萧世渊不怒自威。
“回禀殿下,破阵之人不是萧衡曜。”纪羡安解释道。
萧世渊听罢,神情略有缓和:“那这破阵之人是何方神圣?”
“回禀殿下,羡安不知。”纪羡安顿了顿,随即又道,“羡安只知那少年身着一袭红衣,执一红伞作为武器。并且,他的力量甚是可怕,世间……绝无仅有。”
“世间绝无仅有的力量……”萧世渊喃喃自语,同时他的内心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他要得到这股世间绝无仅有的力量,不惜任何代价。
“羡安,你亲自去查,本王要知道那个红衣少年的来历。”萧世渊吩咐道。
“是,殿下。”纪羡安抱拳应答。
“今日之事,是本王太过心急了,羡安莫要放在心上。”萧世渊似是安抚。
“殿下言重了。”纪羡安低眉,“羡安的命都是殿下给的,当年若非殿下出手相救,羡安大抵早就横死街头了。”
多年前,萧世渊在长安街头救下了被人肆意欺辱的小纪羡安,出于同情,萧世渊将其带回府中悉心培养数年,最终纪羡安成为了萧世渊手中最锋利的剑刃。
也正因为如此,纪羡安对萧世渊称得上绝对忠诚,向来是说一不二。
“多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呢!”萧世渊似乎有些惊讶。
“救命之恩,羡安断不敢忘。”
纪羡安话刚落,李商便推门而进。
“见过怀王殿下。”
李商一身黑色劲装,肤色古铜,满脸正气。
“平身。”萧世渊唇角勾起,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李商挺直腰板,淡声开口:“事已成,不知怀王殿下是否可以履行承诺,还在下妻儿自由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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