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周一诺只感受到深深无力。

就算是人在身边，生病的罪也不能替对方承受，更别说现在两人相隔八千米。

段煜这么可怜的低低说话声，让周一诺最开始看到大梁朋友圈时的愧疚无限放大。

大梁朋友圈写，段煜生了好几天的病。

生着病也要来询问她的状态，而那时周一诺完全沉湎于自己的痛苦中，忽略了段煜所有的状态。

周一诺不知道要做点什么来弥补对段煜的亏欠。

只是闷闷说：“有我这样自私的女朋友，对你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现在满心满眼只剩了段煜。

段煜沉默着盯着周一诺的脸：“姐姐，不要这么想。”

周一诺边点开外卖软件，边和他说话。

一口气点完了整个宿舍的下午茶。

感谢他们在段煜生病时伸出援手。

他生着病，即使是在夜晚，身边有微弱的灯光，还是依稀看得见灰白脸色。

爱情需要沟通，恋人需要坦白。

周一诺问道：“你生气，是不是因为那天你问我担心什么，我没告诉你？”

段煜吸了吸鼻子，乖巧摇头，仿佛那天主动挂电话、和周一诺赌气的人不是他：“姐姐不告诉我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但是我生气就是我的错。”

周一诺笑：“怎么不提这次生病没告诉我的事，这事没错？”

“那就……”段煜顿了顿，“我当面给你赔罪？”

周一诺：“心意我领了，但是过来的成本高，你还要上学。我也就一年回去，不用着急。”

段煜：“我有小金库的，很充足。”

“不是金库的问题，”周一诺认真地说，“好啦，我们不要说这个话题了，你乖乖的，在家等我。”

周一诺拿着手机后仰倒在床上，双手直直朝上举着手机，她看着段煜，慢慢开口：“那天，初霁问我对未来的规划，我才发现，我自以为是个能够掌控未来的人，但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我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去哪座城市、去从事什么行业、是找我文学文字相关的专业？还是要跨专业找工作？都是个问题。”

“实在是太头痛了，”周一诺捂住脸，“不是我不想说，是说出来，大家都会焦虑。”

段煜笑：“你就是因为这个？”

“是啊。”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我相信你，不管在哪个行业，都能够做得很好。”

周一诺可太熟悉这种熟人滤镜了，她笑笑，让段煜可千万别继续夸了。

而此时，她手机震动，收到卢依然的消息：[诺儿，那文书你写的顶顶好！我妹超级满意，想等你回来的时候请你吃饭呢！]

周一诺：[吃饭就不用啦，文书写的好也不代表能收到offer的，先收到offer再说。]

卢依然：[你有没有考虑过，就在网上给别人改文书呢？]

周一诺：[倒也是个好活。]

卢依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当这个对接人，我去网上找那些需要改文书的人，你来给他们改，到时候三七分，怎么样？]

周一诺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段煜看的一愣，问道：“怎么了？”

她撸起袖子：“弟弟，姐姐这次真的要赚钱养你了。”

-

能够找到这份兼职工作，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周一诺对未来的焦虑。

给别人改文书的过程，也结识了不少不同国家的留学生，她对此非常满意。

以至于初霁约她出去吃饭，周一诺在等上菜时，最后校正了一遍文书，给对方发了过去。

手机放下，对上初霁幽怨的眼神。

周一诺抱歉地笑笑：“等会去博罗市场，请你吃那家甜甜圈。”

初霁拿刀叉在盘子上空手划着：“都出来玩了就别这么有事业心了哦。”

吃完这顿回家，周一诺和初霁在沙发上聊后面去冰岛的行程，安排好后，已经是凌晨了。

大概是刚做完攻略，初霁兴奋上头，拉着周一诺说真好啊我们要出去玩啦。

周一诺把她推进卧室，让她赶紧睡觉。

这股兴奋劲持续到两人落地雷克雅未克，由初霁对接导游，周一诺手头无事，当了个甩手掌柜。

冰岛蓝湖温泉极有名，两人办好入住，准备今晚舒舒服服泡个温泉。

初霁甚至还准备了小酒，准备温泉之后喝点酒好入睡。

“生活，”初霁拿着高脚杯碰了下周一诺的，清脆的一声响，“就是要忙碌和闲暇交织。”

“此刻，我的朋友一诺，这就是我们最舒服的时刻，这——就是最美妙的人生。”

周一诺穿着泳衣，下半身在水下，胳膊交叠搭在旁边的瓷砖上，慢慢抿了口酒。

她一向喝不惯酒，喝不出这酒的好坏，只是兴致上来，小酌也可。

已经喝完一杯的初霁凑过来，迷迷糊糊说道：“我好想陆霖啊，这个时候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

周一诺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是啊，如果他们都在身边就好了。”

初霁抱着周一诺的胳膊不撒手了。

夜晚最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还有远方思念的恋人，又喝了点酒，小风一吹，更上头了。

初霁还要去倒酒，却看见手机亮起，拿起来一看，刚才迷糊的酒劲全醒了。

明明刚才还挂在嘴边的人此时发来了消息，初霁却没有丝毫兴奋劲儿：“诺儿，你快看看手机。”

周一诺看她这样子，自觉是肯定出了什么事，拿起手机一看，是段煜的消息：[我们已经到了，姐姐啊，你们怎么还没回来？]

周一诺：“……”

初霁：“…………”

许久，周一诺问初霁：“你来冰岛，没和陆霖说吗？”

初霁：“他最近忙着公司事呢，我要说出来玩，他肯定要分心……等等，你怎么也没和段煜说呢？”

周一诺：“他最近在准备很重要的竞赛呢，而且我也想从冰岛给他带点礼物，这不是想着惊喜吗？”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初霁拿出手机，和导游商议后，决定压缩旅行时间，速玩速回家。

他们来一趟不容易，她们来一趟也不容易。

特种兵行程结束后，两人马不停蹄赶回伦敦。

正值圣诞节，又赶上铁路罢工，两人折腾了好久才到家。

在离家最近的一个地铁站门口，两对小情侣相见了。

周一诺远远看见段煜，硬是按捺住想要冲上去的心，走到身边，行李箱自然被他接过去，而身边的初霁——

早在见到陆霖时就跑过去挂在了他身上。

回家路上，周一诺小声问他：“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段煜看了她一眼：“没有突然，上次跟你说想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办签证了。”

周一诺用手指在他手心里抓了两道，警告他真是一点都不听劝啊。

不过来都来了，就带他们好好玩玩也不错。

和初霁商量后，毕竟时间有限，决定只带他们去著名景点。

就在摄政街的转角，周一诺和初霁眼尖瞧见了熟悉的人。

初霁给周一诺使了个眼色，便走上前跟在陆霖身边，唠叨着要给他买个英国国菜尝尝。

而身后的周一诺则是主动十指相扣住段煜的手，还朝他笑了笑。

果不其然，几人在转角处碰面。

缪缪和遥哥正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而她最先看见的，是周一诺身边那个男生。

是……屏保上的男生。

弟弟？

不，是男朋友。

但也可以不是。

看见段煜，她眼神微微亮了下，很快又掩饰过去，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笑着说：“一诺姐和弟弟关系真好啊，还特意飞到英国来看你，真让人羡慕。”

这种说话的语气，立刻让段煜联想起周一诺和他提过的一个茶味浓浓的女生。

不会就这么巧，来一次就遇上了吧？

看周一诺警觉的样子，还有旁边初霁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也许还真是她呢。

这种场合，段煜没办法进一步询问，只是看着周一诺开始有了动作。

周一诺点顺着她的话：“确实，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知道宣誓主权了？

段煜似笑非笑地看了周一诺一眼，侧低下头，小声说道：“原来姐姐这么在意我啊？”

——又开始了。

缪缪看着两人对视的表情，微微低了下头：“真好啊，如果我以后也能找到弟弟这么好的男朋友，那就太幸运了。”

周一诺微微笑了下，没接话，而就在初霁提出要离开这里继续逛逛时，缪缪主动和段煜搭上了话：

“弟弟，你身边有没有跟你一样类型的男生？给我介绍一个，好不好？”

她眨眨眼睛，穿着小裙子，头发卷成大大卷漂亮的弧度，直勾勾盯着段煜看。

这用意，任谁都看得出什么意思。

身边的遥哥全程冷静，好似已经知道自己并不是缪缪喜欢的类型。

听到她主动找到段煜问话，也只是垂下头，有些遗憾和难过。

在场人都在等待段煜的回答，而段煜先是看了眼周一诺，才微微笑着看向缪缪：“姐姐，我记得你好像是独生子女，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的。”

“没有的话，为什么她要喊我弟弟？”

他紧握着周一诺的手，看着缪缪是微笑着的，但说出的话十分冰冷：

“我家那边呢，我这辈里最大的小孩，你上来就叫我弟弟，挺冒犯的。”

-

几人一路逛完了著名景点的夜景，搭乘地铁回家后，初霁就和陆霖回了卧室，而周一诺则是打开冰箱门，说道：“看你晚餐没吃多少，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饭？给你做个汤？”

大好夜晚，吃什么汤？

段煜推上冰箱门，牵着周一诺的手回房，还一路关上了所有的走廊灯，直到进了房，段煜才终于把人拥进怀里，像小狗拱到主人怀里一样：“姐姐。”

“见面的时候怎么不抱抱我？”

周一诺紧紧抱住他：“地铁站有很多人呢。”

段煜后退几步，坐在床尾，双手撑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向周一诺。

她领会其中意思，左手按在段煜右肩，跨坐在他腿上。

两人距离极近，周一诺双手捧住他的脸，仔细端详着：“上次生病还是好严重对不对？都瘦了一圈。”

段煜很贪恋周一诺身上的味道和温度，此刻只有两人的房间里，有些无法言说的东西正逐渐溢出，抑制不住的思念弥漫在不大的卧室中，像蜜糖一样将两人紧紧包裹。

段煜身体上的变化，周一诺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她也有些失控，任由段煜由额头吻到下巴，又解开她蓝色衬衫上的两颗扣子，一路向下。

周一诺只觉得人好像是被人高高抛到空中，坠地时又悬浮在半空中，无法踩到地的实感。

后脑勺被托住，后背也被人按着往前送，房间里开着灯，周一诺双腿都发软，她睁开眼睛，看到房间纯白的天花板，恍惚间觉得这房间今天怎么这么热，这么拥挤。

只不过多了一个人。

房间里所有的气息就都变成了他的。

痛楚袭来，周一诺猛地低头，恰好对上段煜的一双眼睛。

像野兽那样，直勾勾的盯着。

像看到自己即将入口的猎物——

不，是已入口的猎物。

周一诺满脸都在发烫，双手慌忙地要把人推开，段煜松开手，笑着把人搂进怀里：“好啦好啦，不折腾你，抱你去洗澡？”

周一诺趴在他肩膀上，没什么力气，只是一味点头。

等真正双脚腾空，发现他真的抱着她往浴室方向走，周一诺又突然回神，要从他怀里下来：“等等，我自己洗……你放开。”

段煜把人放在洗手台上，看着她晕红的脸，摇头：“姐姐腿软，站不稳了，我帮你。”

在周一诺的要求下，段煜还是好心地只留了一盏镜灯，只是在关灯的刹那，他触碰到女友脱下的最后一件小衣服。

柔软的。

又濡湿的。

“姐姐，流这么多，需要我去给你倒杯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