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木已成舟

新生军训的时候,木已又见到了卢成舟。

他似乎长高了。

最主要的是,他居然还记得自己,远远地就很热情地打着招呼。

她下意识垂下脑袋躲避,继而重新抬起头冲他露出了友好的微笑,便回自己的班级队伍去了。

木已的班上虽然是个女教官,训练起来却丝毫不手软。

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十五分钟的军姿了,汗从虚长的刘海一点一点爬到眼睛里,酸痛难忍,她不由挤眉弄眼。

“都给我站好了,不许动!”教官似乎看出木已想要擦汗的意图,无情地大吼一声。

木已认命地悄悄闭上了眼睛。

“报告!”突然,有别的班的同学跑了过来。

“什么事?”教官依旧严肃。

“段长说,需要在两天之内完成军训期间的板报,让我来找人帮忙。”男生故意模仿教练,声音故作铿锵,木已听到周围很多女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准笑!”教练又大吼一声,“你找谁?”

“木已!”

木已听到自己的名字,猛的睁开眼,汗水酸得她整张脸无法控制地皱在一起。

“谁是木已,出列!”

“报告!”木已皱着眉头,努力睁开双眼,站了出来。

“跟他走。”教练指了指那位同学。

“是!”于是木已转身走去。

这才发现来的人竟是卢成舟。

他的声音变了,怪不得自己没听出来。

当然,其实木已也记不住他以前的声音。

“为什么让我来出板报?”木已不适地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你不是会画画嘛。”卢成舟耸了耸肩,好像对木已的问题感到奇怪。

“哦。”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就能休息两天,多好。”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小的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木已,“擦擦吧,看你难受挺久了。”

板报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勾勒一些文字的框架,画点简单的图案就好。

所以木已不明白,这怎么就需要两天了。

“本来说是一天的,两天的时间是我问段长求的。”卢成舟搬来了椅子,让木已站上去。

“为什么?”站到椅子上后,木已就比他高出不少,说话似乎也更有底气了些。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两天也不一定能弄得完啊。你知道的,我对美术一窍不通。”

他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木已便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了一点点。

“那为什么还要你负责板报呢?”

“喏。”卢成舟指了指他放在椅子上的脚,木已这才看到他脚腕处缠着的绷带。

段长偶尔会在课间来视察他们的进度,卢成舟就故意把木已画好的图案擦掉一些。

木已生气地挥着拳头就要打他,他连忙作揖求饶。

“你干嘛把它擦了!”

“哎呀,你画得这么快,到时候段长一来,说‘可以了,去训练吧’,你愿意吗?”

木已低着头转了转眼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这个卢成舟,鬼主意还挺多的。

往常的木已自然是不会想到这一层的,也不敢这么做。

但既然卢成舟都这么说了,倒不如听他的,放纵一些。

木已把粉笔丢给他:“你把我的画都擦了,那要写的字就由你负责。”

她记得卢成舟的字写得挺好的。

“好嘞!”

卢成舟狗腿地跑来装作给木已捏肩捶背,被她一记眼神缩了回去。

“我看你个子小小的,脾气倒还挺大的嘛!”

他再次弯下腰来,对着木已做了个鬼脸。

托卢成舟的福,木已这两天都不用军训。

而两天过后,又凑巧赶上了暴雨天,军训就这么愉快地被牺牲了。

可没过多久,大家都觉得,还是军训更轻松一些。

体力上的折磨,起码会让人好吃好睡,更加健康。

木已每天坐在教室里,都会不受控制地神游发呆。

高中的科目又多又难,已经逃脱了她能努力掌控的范围。

木已往窗外望去,看到这会儿别的班正在上体育课。

那个抱着篮球来回上蹿下跳的人,不是卢成舟,还能是谁?

他脚这么快就好了?

木已不禁要怀疑他军训是不是故意称自己脚伤的,毕竟他总是爱耍滑头。

木已在高一(13)班,而卢成舟在六班。

这两个班级教室是这层教学楼的两个尽头。

因此,俩人高一一整年基本上都没怎么打过照面。

直到高二重新选科分班后,他们成了隔壁兄弟班的同学。

因为任课老师都是一样的,所以木已总能听到卢成舟的名字。

数学老师说,隔壁班的卢成舟很聪明,但是也很粗心,大题基本都对,选择填空却拿不了满分。

语文老师说,卢成舟的语文基础很薄弱,连错别字都找不出来,但是作文写得很有深度。

英语老师说,隔壁班有个男同学,本来是可以进实验班的,就是因为英语不好,比实验班的最低分都差很多。

下面有同学问:“老师,是卢成舟吗?”

英语老师惊讶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慢慢的,卢成舟成为了平行班中的传奇人物,有的老师对他赞不绝口,有的老师对他是恨铁不成钢。

加上他又挤进了几乎全是体育特长生的校篮球队,一时名声大噪,甚至比实验班的段草荣逸还要辉煌过一阵。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木已从八卦的同桌那儿听说的。

自从木已在自习课上无聊给她画了一副肖像画,她就对木已表示莫名的崇拜。

即使木已的成绩仍是班上垫底,她也依旧每天孜孜不倦地喊木已“大神”。

这么一喊,周围一圈的人都管木已叫“大神”,传来传去,班里同学也都习惯了这个称呼。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起因是什么,只当是个绰号罢了。

有一回木已去办公室找化学老师,因为她月考的化学成绩一塌糊涂,特地被点名喊去喝茶。

木已的脚才刚迈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里边有班上的同学大声喊:“哟,大神来了啊。”

所有人纷纷抬头,木已尴尬不已,真想扭头就走。

“木已,过来!”化学老师喊了一声,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才看到卢成舟也在边上。

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就邻着化学老师,木已可以清楚地听到她唉声叹气的苦口婆心。

“卢成舟啊,你这个英语听力、阅读和作文,是样样不行、全面崩溃啊。我看办公室的老师不都说你很聪明的嘛,那你能不能把聪明劲儿放点在英语上面,考个及格总是要的吧。”

“老师,我再聪明,在英语面前也是个文盲啊。”

即使是背对着,木已也能想象出卢成舟那副狡辩的人精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笑人家呐。”化学老师前一秒也被边上的对话逗乐,下一秒立马板起了脸,开始对木已进行语重心长的教导。

木已晕乎乎地走出办公室,却被躲在门口的卢成舟吓了一跳。

“诶,你别不理我啊。”

木已径直往教室走去,他就这么跟在木已身后。

“你到底要干嘛。”木已停住脚步,再往前走就到教室了,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尤其是自己那个八卦同桌。

“也没干嘛啊,我就是好奇问一嘴。”卢成舟赶紧急刹车,这才没有撞到木已身上,“我们班有个同学要艺考,上周已经参加集训去了,你怎么还没走?”

“谁跟你说我要艺考了?”木已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你不是喜欢画画嘛,而且画得这么好,没打算考美术?”卢成舟不解地问道。

“上课了,我先走了。”木已撂下话,赶紧进教室。

可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她的脑子都被卢成舟的话缠绕着。

难道真的就要放弃吗?

高二第一次月考的总成绩下来了,木已依旧是班里的最后一名。

按理说一年多过去,她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可是今天不一样,卢成舟的话敲响了木已内心的那口哑钟。

周末回到家后,木已把成绩单交给了妈妈。

她也不生气,说着什么“凤尾也比鸡头要好”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踩着了木已的敏感神经,她突然当着妈妈的面把成绩单撕了个粉碎。

妈妈震惊地看着木已,良久后却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去,可能只当女儿是考砸了心情不好。

木已冲回房间,趴在桌子上埋头大哭。

她多想大喊一句,我要学美术。

可是她知道那样的结果是什么。

妈妈的反对是首先,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哭诉和怒骂。

先是抱怨家里没钱,再是指责爸爸丢下母女俩一个人跑去外地打工等等。

又到了返校日,晚自习期间,木已又被班主任叫到走廊上谈话。

“木已,我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但是你如果再不努力把成绩提上来,一本都可能考不上知道吗?”

木已全程只是垂着脑袋一直点头,班主任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着她便借口要去洗手间,然后悄悄离开了教学楼,跑到操场上乱逛。

好奇怪,可能是周末在家哭得太猛,这会儿虽然很难过想要发泄,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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