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缱真是气极了!不跟快入土的人计较!这句并不是气话,而是,上一世,侯爷被诊断出中风后不久,就在一次外出中猝死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顾思缱才只在气急的情况下耍耍嘴皮子,没有像上一世那样真付诸行动。
顾思缱气哼哼地跑到傅轻舒的小书房,见他果然在,立刻就贴上去又是抱又是亲。
傅轻舒正对账呢,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匆匆放下手中的笔,找到支撑点,不至于磕碰到。
熟悉的书墨香渐渐驱散了郁结的怒气,顾思缱从后面抱着傅轻舒,脑袋轻轻搁在傅轻舒肩膀上,一边看傅轻舒认真对账,一边在心里反驳父亲说的话:“谁说轻舒不好了?轻舒可太好了!看!世上再没有比轻舒更好的人了!”
傅轻舒对好账本,已经夕阳西下。
“好久没去万客来了。夫君~可愿骑马带我一程?”傅轻舒笑眼弯弯,明澈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小夫郎看着不像本地人,是初次来都城么?”顾思缱自然知道傅轻舒这番话说的是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对话。彼时傅轻舒是俊俏温婉的害羞小哥儿,一声大哥,叫得顾思缱再也挪不开脚步。
一转眼,俊俏小哥儿已是自己的貌美正君,顾思缱觉得这是一个值得炫耀骄傲一生的事。如若有机会有子孙后代的话,定要在祖训里加上一条,每日歌颂傅轻舒;即便没有子嗣,也要给傅轻舒画上千千万的画像,每一个都题字:顾思缱之妻,傅轻舒,如此流芳百世才算极好。
北食“万客来”,此“北”并非北方之意,而是指店老板是北方来的,店内食物也颇具北方特色,又结合了本地美食的特点,两者完美契合,因此得到城内权贵的青睐。
顾思缱和傅轻舒手牵手,走到一处空桌坐下,点了几道喜欢的菜,凳子还没坐热,隔壁桌的对话便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渊华啊,你一个哥儿,又是此等姿色非凡,干嘛辛苦考学呢?不如~进了我陆少的后院,保管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陆兄!还请自重,今日不过初见,萍水相逢,来此同食不过是同行之宜。看来陆兄已经醉了,这是餐费,在下先行告辞。”
“餐费?小郎君哪里走啊?嗤!这么点哪里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傅轻舒看着那个猥琐男不停找机会贴着年轻小哥儿,现在甚至抓着人不放,两人旁边还立了个大高个,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猥琐男带来的打手。
傅轻舒实在看不过去,起身走过去开口:“诶?华儿,你怎么到城里来都不知会小叔一声啊?还是小叔我眼力好,看到你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嗯?这位是?”
“这是陆富安,我内推赶考路上遇到的同窗。 ”沈渊华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看出来这位好看的哥哥是在替自己解围,于是老实回答了。
“陆少!久仰!”顾思缱知道陆富安,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他的传闻也遍地是,根本不需要如何打听。总结来说就是,无能的纨绔子弟。顾思缱不想自家夫郎再多和这个陆富安多说一个字,于是挡住陆富安色眯眯的眼神。
“你谁啊?给本少爷让开!”
“我?如你所见,是这位小哥儿的叔夫。我家小哥儿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他今日吃饭欠的银两,算在我的账上,你去同店里老板说,你们这顿饭,顾思缱请了。陆少如若未曾吃尽兴,我可派人送些去您府上。我们夫妻很久没见侄子了,要叙叙旧。”
“啊,那啥,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不用麻烦了,那你们先叙旧,我先回了。呵呵”陆富安讪笑着赶紧自己找台阶下。即便是再蠢的人,也知道万客来从不肯赊账,门口五大三粗的迎客护卫可不是摆设。顾思缱的名字虽然有点耳熟,不知道是谁,但城内可就一家姓顾的,除了侯府的人,其他找不出第二个顾府了。
顾思缱看着缩在沈渊华身后的大高个,微蹙了眉头。
这大块头,即便畏惧,也不应该躲在一个瘦弱的小哥儿身后。
“你,总躲在后面做什么?挺大的个子,你家哥儿受欺负了,不知道保护他吗?”顾思缱还是忍不住想教育一下他。
刚刚还躲在沈渊华身后的童末一听见欺负两字,立刻挺起胸膛挡在沈渊华身前。
顾思缱汗颜:“不是我要欺负他,是刚刚那个人欺负他了!”
大高个听后立即转身检查了沈渊华没有被衣服挡住的皮肤,郑重其事道:“没有哭,没有红色。”
顾思缱被噎住了,真想给大高个一拳。
“两位公子莫怪,他叫童末,一直心智不足,只能理解简单的表达。”沈渊华被傅轻舒邀请一同吃饭,席间顾思缱的敌意目光实在是太过难以忽视,沈渊华只好开口解释。
顾思缱听罢撇了撇嘴。傻子怎么了?傻子也得学会保护夫郎。
“不知你贵姓?”傅轻舒眼含笑意,转移话题。
“免贵姓沈,名渊华,小字阿满。如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阿满。”
“我叫傅轻舒,这位是我夫君,顾思缱。”随后傅轻舒提起他刚刚说的内推。
沈渊华避而不谈,只说要回去参加乡试,出来一趟,也算是见了世面。
傅轻舒不便继续追问,又聊了几句,沈渊华谈吐间展现的才学以及谦逊让他十分欣赏。
“外头天色渐晚,你二人回去多有不便,派遣人送你们回去可好?”
沈渊华不好推辞,再者他二人回去确实不安全,于是便欣然接受下来。
沈渊川作揖告退后拉着童末出了门,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互送他们回客栈。
顾思缱也牵着傅轻舒漫步在夜市人群中。灯火交映,沿途开设的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二人自从成亲之后,便鲜少有如此这般的悠闲温馨时光能让二人如寻常夫妻一样闲逛。
胡与昌的侧君礼,顾思缱自然是没有去的。傅轻舒倒是劝了两句,顾思缱听后反倒不正经起来,缠着他下了半天的棋,顾思缱赢了要亲他,输了也要他亲,来来回回,不仅误了时辰,嘴也被亲肿了。最终还是傅轻舒以顾思缱的名义,让蓝荼去送了些首饰去西屋。
如此过了一个半月,侯爷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愈发严重,顾思缱早已传信给了在外寻药的刘大夫,当时得到回信说,身在偏远地区,最快仍需半月赶回,如今只能先用汤药吊着,让病情发展得不那么快。
顾思缱没想到的是,二人在互通完这一封信件之后,再寄信已是杳无音讯。侯爷的病情实在是等不得,日益严重的病情折磨的他已然油尽灯枯。
然而焦急的顾思缱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前去最后刘大夫提到的地址去寻找,皆都是无功而返。
侯府夫人日日照顾侯爷,人也跟着消瘦憔悴了许多。顾思缱每日去探望侯爷的次数愈发多,到最后甚至直接宿在侯爷卧房的小塌上,以便及时照料。
傅轻舒亦是十分担心,日日快速处理好府内大小事务,都会去探望,可每次去,侯爷见着便皱眉作势要赶他走,无奈只能借口找顾思缱,到外间悄悄询问情况,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两厢对比之下,胡与昌反而与侯爷见面的次数颇多,侯爷更愿意接受胡与昌作为儿媳端茶倒水,甚至有时病痛不那么磨人时,也会尝尝他做的吃食。
顾思缱这几日也曾怀疑过胡与昌的用心,他所做吃食用具一概由府医检查过后才给侯爷用,但是查了几日也未查出个所以然,便也由他去了,也当是凭份孝心替轻舒侍奉病榻前。
眼看着半月时间已过,去巡查刘大夫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没有收获,侯爷躺在病榻之上两日滴米未进了,全靠汤药吊着。
这日顾思缱刚与傅轻舒说完话,刚进来便见着胡与昌招呼小厮扶着侯爷起身,端着碗水给侯爷喂下。
胡与昌见他进来,让小厮服侍侯爷躺下,朝着顾思缱作揖行礼说道:“与昌见过世子爷,与昌感念侯爷病情特来探望,见病榻前无人,侯爷口干舌燥,传了小厮来服侍侯爷润润嗓子。”
顾思缱见胡与昌左右也没事,便让他早些回去歇息,站在这,顾思缱只觉得碍眼。房内静悄悄的,许是因为阴天,房内也略显昏暗,病痛已经把几个月前还能和自己吵得跳脚的老头折磨得消瘦得近乎皮包骨,就像,一具更完整的骷髅。顾思缱被这个想法惊到,猛然发现躺在床榻上的侯爷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顾思缱见况不好,忙传人去叫府医,府医一搭上脉连呼三声不好,朝着顾思缱告罪才疏学浅,侯爷已然是最后时刻。
顾思缱忙喊人,去请侯夫人以及傅轻舒,侯夫人原本就因为侯爷病情思郁成疾,此时下人来传,情急之下刚疾走两步,便瘫坐在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两条腿软的似面条,最后只得由下人连同椅子抬了过去。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悲哭声。
小厮见她几步上前,哀凄出声:“夫人,侯爷,侯爷他,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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