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冷雾缭绕,洞壁凝结的冰晶折射出幽蓝微光。苏枕星在刺骨寒意中苏醒,肺腑间翻涌的血腥气已被清冽药香取代。她猛地坐起,盖在身上的玄色鹤氅滑落,露出被洁净白布包裹的伤处——昨日淋漓的伤口竟已收口结痂。散乱的青丝黏在汗湿的额角,更衬得她面色惨白如初雪,唯有颧骨处因高烧泛起病态的薄红,干裂的唇瓣上凝着几道暗红血痂。
“莫动。”
苍老却沉稳的声音自洞窟深处传来。灰袍老者盘坐于冰玉台上,周身寒气氤氲。他枯槁面容在冰雾中若隐若现,唯有一双眼亮如寒星,此刻正凝视着少女憔悴却难掩清丽的轮廓:“你灵脉初通,需固本三日。”
苏枕星怔忡低头,惊觉体内多了一缕微弱却坚韧的冰凉气流。她倏然抬头,濡湿的睫毛下,一双杏眼布满血丝,眼尾哭肿的绯红尚未褪尽:“前辈……是您救了我?您说的宗门……”
“老夫墨寒声。”老者拂袖,一枚冰玉令牌悬空浮现,上刻风雪环绕的“太虚”古篆,“太虚门执律长老。”
令牌寒光流转间,洞窟四壁骤然亮起星图。苏枕星怀中灵狐仰首轻鸣,额间晶石银辉流淌,映亮少女沾着泥污的下颌。她散落的碎发贴在汗湿的颈侧,露出纤细脆弱的颈骨。
“星纹灵狐择主,果然非凡。”墨寒声目光扫过灵狐,最终定格在苏枕星眉心——那里一道淡金色的灵纹正若隐若现,“你身负金、水、木三灵根,虽非天纵之资,却难得均衡圆融,可承我太虚道统。”
“修仙?”苏枕星攥紧染血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青白,母亲胸口空洞的画面撕裂脑海,“修仙……便能替我母亲报仇吗?”
墨寒声并指虚点。
“嗡——”
苏枕星腕间骤然浮现三道交错的黑气,如毒蛇缠绕血脉!黑气所过之处,她本就苍白的肌肤更透出死灰之色,唯有手背上几道新鲜刮伤渗着刺目的猩红。
“阴煞噬心咒。”墨寒声冷笑,“施术者金丹初期修为,以怨魂为引,专蚀道基——此等邪修,便是你仇人?”
苏枕星齿间沁血,字字泣泪:“是!他背信弃义夺药杀母,此仇必报!”泪水混着血沫滑过她尖俏的下巴,砸落在冰面上。
“报仇?”墨寒声袖中飞出一盏冰灯,灯焰里竟映出血月符箓流转的轨迹,“此咒如附骨之疽,你活一日,他便能感知一日。”他话音陡转凌厉,洞中寒气骤增,冰霜爬上苏枕星散落的发梢,“凡人躯壳,拿什么抵挡金丹修士千里追魂?又拿什么斩断这因果血链?”
洞窟死寂,唯闻灵狐焦灼的呜咽。苏枕星浑身颤抖,纤薄的肩胛骨在破烂衣衫下剧烈起伏,如同折翼的蝶。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冰面,绽开刺目的红梅。
“此狐本命神通‘碎星遁’,全盛时实力可睥睨金丹后期修士。”墨寒声忽将目光投向灵狐,“然与你血脉相系后……”他指尖凝霜,凌空划向灵狐额间晶石——
嗤!
晶石银光暴涨,却如困于琉璃盏的星火,始终无法突破三寸之地!银辉映照下,苏枕星低垂的面容更显脆弱,长睫挂着细小的冰珠,如同易碎的琉璃人偶。
“凡躯如樊笼。”墨寒声收手叹息,“它神力十不存一,皆因你灵脉未开,灵窍未通!”他凝视少女仿佛燃烧着火焰的晶亮眼眸——那眼底翻涌的墨色仇恨,几乎要压过她面容的惨淡,“欲解灵狐桎梏,欲斩金丹仇寇,唯有一条路——”
冰玉台上霜纹骤亮,三个寒冰古篆浮空而现:
踏仙途!
“仇人的血,才是最好的奠基。”墨寒声将一枚萦绕寒烟的玄霜丹弹入苏枕星染血的掌心,“服下它,引寒气冲脉。若撑得过灵根重塑之痛……”他袖中化出一柄冰棱长剑,剑尖寒芒吞吐,直指她心口,“老夫便授你《太虚引星诀》第一重——燃星魄,开仙门!”
丹药寒气刺骨,苏枕星却毫不犹豫吞下。贝齿咬破下唇,一缕鲜红蜿蜒而下,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惊心动魄的痕。
霎时间,极寒风暴自丹田炸开!她痛苦地蜷缩在地,脊背弓起如拉满的弦。冷汗瞬间浸透鬓发,黏在额角。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她的眉梢、睫毛,唇色由惨白转为骇人的青紫,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鲜血混着冰渣从唇角涌出,在冰面上凝成凄艳的珊瑚枝。
“呜……”灵狐哀鸣着扑到她心口,温热的舌头焦急地舔舐她凝结冰霜的脸颊。晶石银光如暖流注入,试图融化那刺骨的寒。
寒冰与星光在她经脉中疯狂撕扯,洞壁星图骤然倾泻而下,化作璀璨银河漩涡将一人一狐笼罩!冰蓝与银白的光影在少女痛苦扭曲却依然倔强的面容上交错流淌。
墨寒声立于冰风暴中心,衣袂翻飞如雪:“记住这痛!记住你娘的血!金丹修士又如何?”他声如洪钟,震得洞顶冰棱簌簌坠落,冰屑纷飞中,少女染血的眉眼如寒刃出鞘——
“仙路无涯,凡骨亦可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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