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你们知道是谁做的吗?是不是早上追你们那队官兵?”

“我们不知道,但是……”小叶轻轻地说,眼神看着冷夜阑,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冷夜阑咬牙,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说:“那天晚上,我和小风在假山上的凉亭,看到有一队甲胄步兵举着火把闯进了正院,我们趴在栏杆上看,还以为是有人来拜年……他们一进门就拔刀杀了我们的管家伯伯,我和小风跑去找阿娘,我们在回廊看到了阿娘,阿娘是要去我们的房间找我和小风,她让我们别害怕,说阿爹跟护卫已经去打坏人了,阿爹会保护我们的,然后……”

冷夜阑说不出话,眼泪一滴滴往地上砸,小叶握紧了他的手,接着说道:“伯母帮我们拦住了坏人……坏人看到了我们……阿娘没拦住他……我和阿阑跑到冷伯伯书房的暗道,从那里逃了出来……”

冷夜阑哽咽着说:“他拿着刀杀阿娘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身上挂着文家军的腰牌。”

童星问:“文家军?”

小叶说:“文家军是文伯伯的贴身护卫,文伯伯和我爹爹以前一起打过仗。我和阿阑从暗道逃出来后,其实没走远,我们就在家附近藏着,坏人没找到我们,往远处追去了。他们离开后我们又从院子的狗洞爬了进去……他们落下了腰牌,就在冷伯伯的身体底下压着……”

我问:“所以你们觉得是什么文伯伯做的?我今天早上遇到的那队官兵,他们抽刀的时候我也看到了配饰,不像什么字,像是……就是一条曲线,像什么简笔画……” 我伸出手朝他们比划了一下今天早上我看到的图案,那个站在领队旁边的小弟抽刀的时候,刀面反射的阳光刚好晃过我的眼睛,所以靠近刀柄处的刀身上的图案我看得很清楚,

“你说的那个图案是山,是山伯伯家的。还有我和阿阑都觉得不是文伯伯,因为太明显了,很像是什么人故意把文家军的腰牌压到了冷伯伯身下,要栽赃给文伯伯。”

我又问:“那是什么山伯伯?”

两个小孩都摇了摇头。

童星问:“敢问文伯伯和山伯伯是?”

小叶说:“文伯伯是太尉文渐之,山伯伯是大司马山恭河。”

“他们大人之间有仇?”我疑惑地问。

两个小孩又摇摇头。

冷夜阑说:“我爹爹说过,护国安康,各司其职,不能在意私人恩怨,更不能有私心。”

我问:“那你们是信山伯伯还是文伯伯?”说完我就觉得自己真是见识短浅,好像那种问小孩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的烦人亲戚。

小叶说:“我们不知道,我们都不敢相信,所以我要带阿阑去找我爹娘和阿姐。”

我说:“回你家吗?我记得你说你家在安州?”

“不是,我家不在安州,我家在崇安,但是我爹爹他们不在家,边境不稳,我爹娘和阿姐在冬至的时候都领命去镇守边境了,所以他们才把我送到冷伯伯家。”

“所以你们是准备去边境?边境在哪?远不远?你们没有什么住得近一点的亲戚吗?”

这时候我已经帮小叶冲干净了头发,我用毛巾把他的头发擦干,扶他坐了起来,在阳光下拨弄着他干净清爽的发丝。这里没有吹风机,只能靠太阳晒。

冷夜阑也坐到他身边,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靠在一起又抽泣了起来,小叶边哭边说:“我们不知道,我们害怕,我和阿阑回去找他阿爹阿娘的时候,又有人闯了进来,我们躲了起来……他们在在各个房间里翻找,我们听到有人蹲在冷伯伯身边,说,他说,大哥,别怪我。那是冷二伯……”

阿阑把脸埋在小叶的肩膀,痛哭了起来。

我和童星捂住嘴,被震惊得没办法说出一句话,良久,我问:“那后来呢?他看见你们了吗?”

小叶吸了下鼻子,说:“看见了,他让阿阑去他那里,我们害怕,阿阑推着我爬出洞口,他爬出来的时候被冷二伯抓住了脚踝,我死命抱着阿阑,用树枝狠狠戳冷二伯的手,他才放开的。然后我和阿阑一路跑,我们要去边境找我爹爹,边境也是冷伯母的家,我们还要去找阿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路上的人好像都要抓我们去邀功……我们谁也不敢信……”

这下怎么办,我和童星皱着眉头,面面相觑,小孩们哭得凄惨,我的心也被他们哭得生疼,我用给小叶擦头发的毛巾不断帮两个哭泣的小孩擦着鼻涕和眼泪,他们却哭得更凶。

一直沉默没说话的童星突然将他们紧紧搂进怀里,说:“别哭,我帮你们去打坏人,我给你们报仇,爷爷把坏人都打死。”

正午的太阳晒到我身上,我心里头却发着冷。

我只是一个银行柜员,我连我的支行行长都害怕,读书的时候我怕老师,工作了之后我怕领导,老师领导只是骂我几句而已,我都怕得见了他们都要绕道走。现在这一个个的可是什么太尉,什么大司马,而且是真刀真枪地灭门,见血,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野蛮世界。

昨天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还妄想着这可能是一个桃花源,虽然我这副身体老了些,但是毕竟我的小茅屋有养鸡有种菜,屋外有竹林,竹林近小溪,镇上的集市也热闹繁华,我真的不想卷进什么灭门惨案,世家纷争,江湖恩怨。

可是我又实在不忍心让他们两个小孩孤苦无依地去边境找家人,追杀他们的有他们的冷二伯,或许还有和冷二伯勾结的什么山伯伯或者什么文伯伯,靠他们两个小孩肯定凶多吉少,我已经不确定我身处的到底是不是只是一个游戏,即使只是一个游戏,我也已经无法确定这个游戏是不是以他们两个孩子为主角,要是他们两其实只是大人争权夺利的肮脏游戏里的炮灰呢?或者主角只是他们其中一个,另一个注定要为了保护同伴而牺牲呢?他们感情这么要好,怎么能失去另外一个?我要怎么才能护他们两周全?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把两个小孩留在我的小茅屋,等着小叶的将军爹爹找到这里后把他们带走?他们在边境的家人已经知道冷家被灭门的消息了吗?可是先找到这里的会是小叶的爹还是他们的仇家?或许我和童星只是他们寻亲路上的一段小插曲,让他们得到短暂的希望和庇佑后又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老爷爷老奶奶为了救他们而被仇家杀死。

我到底要怎么办?

一想到满院横尸的宅子里,阿阑的二伯在狗洞后面抓住他脚踝的场景,我就无法控制地浑身起鸡皮疙瘩。

十二三岁的小孩,哭起来不会累,一嚎能嚎半天,冷夜阑却不行,哭着哭着就开始剧烈咳嗽,然后突然吐出了一口血,软绵绵地倒在了童星怀里。

“送医院!”童星铁定是慌了神,一下子不知道该先打120、还是先把小孩抱回里屋躺着、还是直接抱着小孩冲到镇上福寿堂,所以他横抱起冷夜阑后急得只会原地打转,具象化了“热锅上的蚂蚁”这个词。

我相信要是他跑出去后发现这里打不到出租车的话,肯定会更手足无措。

“怎么办?”他原地转了几圈后,茫然地看向同样急得团团转的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两个小孩都不能去镇上,甚至不能让住在我家附近的村民发现他们的存在,这种村里每个人都相互认识,两个脸生的小孩轻易就会被认出,所以不能送医院。我对童星说:“先把他抱进屋里躺着。”

阿阑侧卧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小声呜咽着,没有昏过去就好,现在只能祈祷他有主角光环了,我拿水让他漱口,然后让他张嘴。

“应该没事,“我暂时舒了口气,说:“应该只是上火,满嘴血泡,喉咙也肿的。我想想能不能去药店买点板蓝根来熬水。”

“我去买,我跑得快。”小叶着急地说。

“不行。你不能去,不急这一时,你先陪着阿阑,你们可千万别再哭了。”我又让小叶张嘴,他也是满嘴血泡,我问:“你们这十几天路上都吃什么?”

他却是像犯了错一样,不敢开口,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摘路边的果子,偷……偷别人院子里的地瓜菜根,不过我们没有偷很多,后来我们不敢走大路,都在山里走,我们去河里抓鱼烤,没有偷别人的东西了。”

怕孩子们太担心,我特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他们说:“原来如此,野外生存技能不错,值得表扬。没关系,只是烤鱼吃太多了,那这几天就只能吃青菜汤咯。”

我让小叶先陪着阿阑,准备去把我炖的竹蕊汤倒出来放凉。

童星跟着我去到厨房,问我:“你说要去药店买药,你还有钱吗?”

“没有了,早上买菜已经花光了。”

“我们等下再在屋里仔细翻找一下,说不定屋子里还有别的存款。”

我摇摇头,解释道:“不行,我们不能再花这两个老人的钱了。你想想,要是这真的是一个和我们不同时空的真实世界,万一哪天我们突然又离开了,这两个老人回来发现他们的钱都没了,你让他们怎么活下去。”

怕他不同意,我继续说道:“你也是亲身体验过两天了,人老了多困难,腿脚不方便,干活没力气,我们怎么能去找他们的养老钱呢?而且昨天我已经想到一个赚钱的路子了,福寿堂收药材,我们可以去山里找找有没有野生党参,何首乌,黄芪那些,可以拿去换点钱。”

“可是我们不是学医的啊,怎么认得出什么是什么。”

“没事,我认得出。这些药材很好认的。对了!说不定还能找到新鲜板蓝根,这样就不用去药店买了!”

他惊讶道:“你不是金融精英吗?怎么还会医术?”

“呃……我在药店打过暑假工……

“佩服佩服,怪不得你说阿阑没事,我还以为你怕他们担心,哄他们俩的。”

我耸耸肩:“其实我也只会那一点皮毛,得亏阿阑有主角光环,要是真的是肺部感染引起的咳血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童星想了一会又说:“你看他两衣服那么华丽,应该是过年家里给置办的新衣服,洗洗干净肯定很值钱,要不让他们两先把衣服拿去当了,还有他们的夜明珠,应该值很多钱。”

“很遗憾,这也不行。”我又无奈地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仔细看他们衣服了没?高定款!衣襟上绣着名字呢,一拿出去当铺,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们在这了。还有夜明珠,我已经去当铺问过了,他们那个应该能值点钱,但也值不了太多,都不知道够不够他们两个去边境的路费。不过主要原因还是那个大夜明珠不符合我们的身份,我们拿去当,马上就会被人怀疑的。”

童星一脸遗憾,我以为他终于体会到了没钱的窘迫,刚要安慰他,他就开口说道:“高定啊……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混到穿高定的咖位……”

利欲熏心,怪不得会被送来这个世界参加变形记……我正无语之时,小叶走了出来,手上抓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宝石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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