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方淬看见化形的弄洲和红璃，从幻境中带出来的情绪还在延伸。
妖的一生何其漫长，东方淬百年化形便已被族中誉为天之骄子，纵然他已在两界行走百年，但“山外有山”这一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会觉得不甘。
幻境不过是又把他心中的痛处又撕开，他早已习惯了。
“东方淬，快吃了补补。”一只手伸到东方淬面前，掌心躺着一粒药丸。
东方淬抬眼，看着刚从玄风那里抢来续灵丹的池越。
不远处，玄风臭着一张脸，但也没有计较池越的行为。
“多谢。”东方淬接受了池越的帮助，眼下他们还在地仙秘境之中，他不能成为累赘。
蜃妖不知消失去了何处，但它既然已在秘境中困了数千年，想必对这里了如指掌，此刻它不来拦路，也算是省了麻烦。
不过听它方才说的话，它口中的“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蜃妖的法力撤去之后，登塔的石阶便显现在他们眼前。
玄风打头阵，其他人跟在后面，登上石阶。
眼前豁然开朗。
这就是顶层了。
云海之上，万里晴空。
塔顶空旷，巨石环绕悬浮在半空，萤萤之光裹挟着灵力，在空气中流动。这里只有一个石台立于中央，上面斜刺着一柄剑。
剑身青黑，上有锈迹，但隐隐之间似有极强的灵力波动，拒人靠近。
池越的金眸不驱自动，金眸之下，暗紫的鬼气在这剑身上缠绕，剑身微鸣，似乎其中有什么东西为剑所困，在试图打破这枷锁。
这是一位鬼仙的遗留物。
池越站在弄洲身侧，提醒众人，“小心些，这剑已经生了剑灵。”只有自己能看见关键所在，秘境中的灵草玉石固然可贵，但远没有小命重要，池越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道破玄机，“得拔出剑，才能从这里出去。”
听见这话，玄风不疑有它，上前便要拔剑，但只是靠近了两步，便被罡风逼了回去。
池越还在思考怎么委婉措辞，便听得弄洲面无表情地说道：“剑灵无主，只接受比自己强大的人靠近。”
“......”玄风面上铁青，伸手拦下身后一副“不蒸馒头争口气”势要与这妖比划两招的师弟们。
“......或者是它认可的人。”池越试图找补，“我看它的样子有些奇怪，我们还是不要贸然靠近。”
红璃啧啧啧着上前，“还是得我来。”说着这话，红璃的脚刚往前踏了一步，一道极快的剑意从天而降，幸亏弄洲反应及时，拧着他的后衣领将人拽了回来，否则他这刚出来又得回去。
“还得是你。”池越差点笑出声。
红璃还没来得及还嘴，随着那道剑意而来的，还有一个浑身紫气的人——紫气黑烟环绕，只能从轮廓上勉强辨认出，这应该是一个人。
嗯？池越觉得有些奇怪，正想探头看清楚一些，便被弄洲的背影挡得严严实实。
又一柄剑飞来，与石台上那柄一模一样，但这柄剑若虚若实，不像实体。
这紫人望着池越的方向，反手一掌将剑拍开，一身紫气迅速褪去，被汇聚在她掌心，而后消散。
她淡然开口，“你输了。”
那飞剑听罢，竟急得原地打转，嘭一声化作一名老者，他急得破口大骂，“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池越探头，确认没认错人，喜出望外，“念念师姐！”
这老者口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正是段念。
难怪在塔里看见那被冲破的天花板的时候，池越就觉得这感觉分外熟悉，竟真是段念！
“我认你为主，你竟不要？！”老者像是第一次被拒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可知我是谁？！”
“你太弱了。”段念说得果断，“于我无益。”
说罢，她的眼神迅速在几只妖身上扫过，看向池越，“南奎镇如何了？”
看来她果然是与池越分开后不久就被吞进这地仙秘境了，池越摇头，“没事，解决了。”
红璃凑在弄洲耳边嘀咕，“这人臭脸和你一样不讨喜。”
“......”
弄洲是没什么反应，池越倒是瞪了红璃一眼，手一勾，“我姐妹，超强的。”
确实很强，这个年纪能入拂光境，可谓是万里挑一。更何况，这鬼仙剑，单凭修为可是无法驾驭的。
堂堂鬼仙剑，想必也是第一次碰到被人嫌弃的情况吧。老者憋得满脸通红，“你！你拒接鬼仙剑，那你们永远都出不去了！”
“哦。”段念面不改色，“待我剑意能撕裂这秘境，我也能出去。”
这话放在其他人身上可以说是嘴硬，但段念说出口的，绝对是真心话。
她是真的能做出在秘境修炼到足够撕裂空间之后再出去这种事。
“咳咳！”池越连忙上前打圆场，“唉！前辈，莫要生气！”
池越脸上带笑，“鬼仙剑前辈相中我们家段念，也是缘分，但我家念念师姐已有佩剑，用了很多年，很是顺手，况且她也不是非得用剑，我刚入山门那会儿，就曾看见她两指一并便劈开了一个山头呢！”
可不是，那一下把原先那座锁妖塔的结界都给劈裂了。
池越灵眸一转，“前辈想让念念师姐成为鬼仙剑的主人，那可得拿出些合作的诚意。”
换言之，你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剑灵哼了一声，捋起了胡子，竟是真的在考虑池越的提议，片刻，他挥手，打开一条通道，“这是鬼仙飞升之时留下的东西，对你们来说应当算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说罢，他瞥了一眼段念，见她没什么反应，又道：“况且，我只是多年无主，锋芒不露罢了，鬼仙剑不仅能自我修复，还能随着持剑人修为的增长而变强，假以时日，纵是仙器在前，也难敌鬼仙剑之威力。”
“此话当真？”池越眼睛一亮。
老者不屑，“我怎会拿谎话诓骗你们这些后生小儿！”
池越连拽着段念衣袖，轻声道：“师姐！有了这个就不用换剑了！能省不少灵石！”
剑灵愣住，这后生在说什么？
而段念居然真的在考虑，更是在这后生说出一个数字之后，直接点头答应：“好吧，那就这柄剑吧。”
荒唐！
世道崩坏！人心不古！
剑灵又青又白的脸色变化实在是精彩，红璃也实在是没忍住，扶着弄洲的肩笑得前俯后仰。
东方淬难得与六一玄门众人想法一致：青潭山的人多少脑子都有点奇怪。
鬼仙剑终于如愿择主，剑身锈迹褪去，重新恢复铮鸣之姿，剑气大盛。
段念挥手隐去剑，问池越：“要去看看吗？”
指的自然是鬼仙剑剑灵口中所说的宝物。
这可是遍地是宝的地仙秘境，池越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她亲昵地挽上段念，“走走走。”
待到他们搬空这宝库，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其他人多少都选了灵药、秘籍或者法器，池越忙着到处捡散落的碎石，东方淬和弄洲虽然不理解，但也帮着捡。
红璃抱着手倚着石壁连连惊叹，“仙法秘籍不要，灵丹妙药不要，你就捡这破石头？”
池越摇摇头，一副“你不懂”的神情，“见识少了吧，这奚髯石拿去研粉，兑清晨第一捧无根之水，用来制作紫符，能让紫符发挥出橙符同样的效果，这可是稀罕物！这么一小颗，能做一锅原料了！”
拿去给清霄师伯制作符箓，又能换到不少好东西。
越想，池越的嘴角就越压不住。
“哦？没看出来你原来是符修啊？”红璃瞥了一眼弄洲，又上下一打量池越，“你不是灵修吗？”
“略懂略懂，在下不才，还略懂一点阵法、炼器和炼丹。”池越忙得不亦乐乎，”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我这叫技多不压身。”
鬼仙剑剑灵说得如此信誓旦旦，结果当他们发现秘境出口的阵法无法启动之时，剑灵的面子实在是有些挂不住。
只听见空气中传来几声咳嗽，飘来一句，“我只是说没有我你们出不去，又没说有了我你们就能出去。”
蜃妖那时便说过，这里千万年来就没人出去过，难道是真的？
见段念掏出了剑，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掐诀，剑灵连道：“我知道了！定是界石出了问题！”
“界石？”池越对此保持怀疑，“界石如果出了问题，秘境早就崩塌了，怎还会在此。”
“到底是不是，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剑灵声音变小，“反正你们现在应该也出不去。”
弄洲压住骂骂咧咧的池越，问：“界石在哪？”
“就在这石塔之下。”说完，它还补充，“在地底下，得回到第一层，秘境无法御剑，况且塔外雷电密集，你们只能从里面走下去了。”
“......”段念却冷不丁地开口，“你不是可以飞吗？”
段念的意思是：区区雷电。
“但这紫雷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这样的妖和修者，劈上一道那可就修为尽毁了。”
剑灵的意思是：就算你段念有鬼仙剑庇护，这其他人细皮嫩肉的，可遭不了这罪。
池越从乾坤袋拿出个珠子，“我有避雷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