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梨是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唤醒的。

她翻了个身，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在书桌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昨晚那场无声的哭泣似乎带走了一些沉重，又似乎留下了更深的疲惫。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杯牛奶早已凉透，杯底还残留着一圈浅浅的奶渍。

她起身拉开窗帘，晨光涌了进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楼下传来妈妈在厨房忙碌的声响，锅碗轻碰，水流哗哗，还有爸爸低沉的咳嗽声。这些琐碎的声音，此刻听来竟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洗漱时，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微浮肿的眼睛，默默用冷水拍了拍脸颊。然后，她拉开抽屉，取出那条深色的腕带——这是她从初中起就一直戴着的，说是能带来好运，其实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屏障。她把它系在手腕上，轻轻扣好，指尖拂过那粗糙的织物，仿佛触到了某种熟悉的依靠。

早餐是煎蛋、面包和温热的豆浆。宋慧心没再提昨天的事，只是笑着把盘子推到她面前：“快吃，别迟到了。”沈梨点点头，低头小口吃着，心里却在盘算着今天该如何面对夏小满和陈阳。

走出家门时，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她深吸一口气，踏上那条熟悉的上学路。阳光正好，树沈梨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夏小满正站在梧桐树下，低头摆弄着手机。晨光落在她蓬松的发梢上，泛着柔和的金色。

“早啊。”沈梨走近，声音很轻。

夏小满抬起头，眼睛一亮：“沈梨！你可算来了！我正想给你发消息呢。”她收起手机，自然地挽住沈梨的胳膊，“走吧，一起去教室。”

两人并肩往里走。校园里渐渐热闹起来，有学生骑着自行车匆匆驶过，有值日生在打扫卫生，还有低年级的学生追跑打闹。夏小满叽叽喳喳地讲着昨晚看的综艺节目，沈梨偶尔应一声，心思却有些飘忽。

走到教学楼前的林荫道时，夏小满突然停住了脚步。

“看，那边！”她压低声音，手指悄悄指向不远处。

沈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林骁和江屿正从实验楼那边走来。林骁走在前面，手里转着一个篮球，嘴里哼着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江屿跟在他身后，微微低着头，似乎在听林骁说话，又似乎在想自己的事。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手腕。

沈梨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往夏小满身后缩了缩，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无法从江屿身上移开。她看到他微微蹙着眉，看到他抬手将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看到他走路时肩膀的线条……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让她心慌。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夏小满小声问，眼睛亮晶晶的。

沈梨赶紧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别去了。”

“为什么？”夏小满不解，“打个招呼嘛，又没事。”

沈梨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紧紧攥住书包带。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声音就会出卖内心的慌乱；她更害怕自己一抬头，就会对上江屿的目光——那目光平静又深邃，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心事。

林骁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朝这边望了一眼，咧嘴一笑：“哟，这不是小满和沈梨吗？”

夏小满刚想回应，却被沈梨猛地拽了一下胳膊。

“快走！”沈梨几乎是拖着她往教学楼另一侧快步走去，脸颊烫得厉害。

夏小满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看沈梨通红的耳朵，忽然明白了什么，小声嘀咕：“哦……原来你是在躲江屿啊。”

沈梨没说话，只是脚步更快了。直到拐进教学楼的走廊，确认那两人没有跟上来，她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

夏小满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行啊你，梨梨，看不出来，还挺能藏。”

沈梨白了她一眼，却没反驳。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江屿刚才那个目光——平静，深邃，像一潭深秋的湖水，让她心慌意乱，又莫名安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明明只是开学典礼上惊鸿一瞥，明明只是“青藤树洞”里一个匿名的帖子，明明……他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可心跳不会说谎。

早读铃声响起，沈梨深吸一口气，推开教室的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课桌上，也落在她腕上那条深色的腕带上。

影斑驳，一切似乎都和昨天一样，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