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混着蒸腾的热气弥漫在空气里。江屿和林骁坐在沈梨她们身后的桌子，两人各自低头吃饭，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前排。

林骁扒了一口饭，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哎，你知道吗？今天校园墙上炸锅了。”

江屿正夹起一块青菜，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怎么了？”

“有人在墙上发帖捞人，”林骁咧嘴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就咱们年级的，高一（6）班的，叫沈梨。照片拍得挺糊，但能看出来是个安静的女生，站在公告栏那儿，低着头，挺干净的。”

江屿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没说话，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努力回忆这个名字。

“帖子下面一堆人问微信，”林骁继续说，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还有人说见过她，好像是早上开学典礼发言时，坐在台下，站起来答‘到’的时候，全班都安静了——说她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江屿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不认识。”

“真不认识？”林骁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这种‘高岭之花’会注意到这种事。”

“没注意。”江屿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前方沈梨的背影，又迅速收回，“网上的事，少掺和。”

林骁耸耸肩，没再追问，只是笑着摇摇头：“行吧，反正我提醒你一句，别哪天人家真找上门了，你还一脸懵。”

江屿没应声，只是低头继续吃饭。

【另一边】

夏小满竖着耳朵，把身后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餐盘里的排骨汤震出来。

“什么？校园墙？”她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我们怎么没有？”

沈梨和陈阳同时愣住，一脸茫然。

“对啊，我怎么没听说过？”陈阳挠挠头，“咱们学校还有这东西？”

夏小满没理他们，直接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林骁露出一个灿烂又略带“威胁”的笑容：“同学！你刚才说的校园墙，是什么？怎么加？快给我！”

林骁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差点呛到。他抬起头，对上夏小满那双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有点哭笑不得：“你要这个干嘛？”

“当然是看谁在捞我们家沈梨啊！”夏小满理直气壮，还不忘回头冲沈梨眨眨眼，“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知道？”

沈梨的脸瞬间红透，恨不得把头埋进餐盘里，小声哀求：“小满……别闹了……”

“不闹不闹！”夏小满摆摆手，又转向林骁，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帅哥，求你了，把那个校园墙的链接发我一下呗？就当帮个忙！”

林骁看着她这副模样，又瞥了一眼旁边恨不得钻地缝的沈梨，忍不住笑了。他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匿名社交平台，递给夏小满：“喏，就是这个，叫‘青藤树洞’。你扫个码就能进，里面全是咱们学校的。”

夏小满一把抢过手机，飞快地扫码关注，嘴里还念念有词：“青藤树洞……好名字！我得赶紧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捞我们家小梨！”

陈阳凑过来看了一眼，也好奇地问：“我能加吗？”

“加加加！”夏小满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大家一起看！说不定还能帮小梨‘辟谣’！”

沈梨坐在一旁，又羞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一旦夏小满拿到这个“树洞”，她平静的高中生活，恐怕就要彻底结束了。

江屿停住了吃饭的动作，抬头看向那个低头的女生。

前排的夏小满还在兴致勃勃地摆弄手机，陈阳在一旁探头探脑，而沈梨……她微微低着头，肩膀有些僵硬，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着校服袖口，另一只手则悄悄抬起，用指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脸颊。

江屿的目光，恰好落在她那只按在脸颊上的手上。

那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腹微微泛红——显然是因为用力按了太久。而她的脸颊，在食堂明亮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淡的粉色，像初春枝头最嫩的桃花瓣，又像被风吹得微微发烫的云朵。

她在脸红。

江屿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

他见过她安静的样子，见过她低头走路的样子，甚至见过她手腕上那道深色的腕带……可他从未见过她脸红。那抹粉色，像一道无声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习惯性的平静。

他忽然想起林骁刚才说的话——“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可此刻，她分明不是水墨，而是水彩，是被阳光晒暖的花瓣，是被风吹动的涟漪，是鲜活的、带着温度的、会脸红的少女。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舍不得移开。

就在这时，夏小满突然转过头，正好对上江屿的视线。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又促狭的笑容，还冲他眨了眨眼。

江屿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迅速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动作从容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多快。

而前排的沈梨，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肩膀微微缩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那抹粉色，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印在了江屿的眼底。

食堂里依旧喧闹，饭菜的香气弥漫，可江屿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低头脸红的背影，和自己失序的心跳。

他忽然觉得，这个开学第一天，或许，真的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