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战斗足足持续了五小时四十分钟，打到了9月3日的凌晨两点。

所有人就地休整，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嗓子都喊冒烟了。她们喝水的喝水，小憩的小憩。

蓝藻来到风聆歌身边，她的状态比风聆歌好上不少。至少还能坐着说话。

“天啊，这次的兽潮真的是，有够疯狂的。蓝藻。”

风聆歌抬了抬眼皮，蓝藻很多形象都让她咋舌。视线扫过人群，好不容易才确定谁是蓝藻。现在的她变成了一个身高两米，肩宽近半米的，有着灰色短寸头的中年女人。

风聆歌看见谦跟着蓝藻来到了她附近。谦和风聆歌相距一米不到。

风聆歌由于是躺在地上的，她需要向后仰头才能看全谦，这个红发灰瞳的男人，身形和自己差不多。

风聆歌感觉到谦的异能等级也是三阶二级。她没做多想，毕竟星海的人本事大着，不到四阶也能不依靠作战服也是可能的。

她认为蓝藻和谦是好朋友，还以为这句话是蓝藻对着谦说的。

过了几秒风聆歌才反应过来蓝藻说话的对象是自己。

风聆歌打着哈欠，懒懒地回了一句：“是啊，变异兽什么时候死绝了就好了。风聆歌。”

闻言蓝藻在心底啧了两声。

蓝藻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又开始好奇起风聆歌对风凌云的评价。

她伸出双臂，把风聆歌揽进怀里，脱掉了风聆歌的作战头盔，随后和风聆歌面对面近距离地对视：“你的弟弟，是个怎样的人？蓝藻。”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是我两个最重要的血亲之一。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得到关于他的确切消息。风聆歌。”

蓝藻把风聆歌的头往自己怀里按，她现在笑得停不下来，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开朗向上的笑声。

风聆歌不知道自己的话对蓝藻和谦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她只是按照自己内心所想，实话实说而已。

等风聆歌的头从蓝藻的怀里挣脱出来之后，谦已经不在附近了。

“回去休息吧，别的组织的异能者会接替我们的工作。蓝藻。”

蓝藻站起身，她想要把风聆歌从地上拉起来，但风聆歌实在是没力气动弹了，蓝藻硬拽的话能给风聆歌手拽脱臼。

面对一次兽潮比出十天任务还累，毕竟工作强度大，精神压力也大。

蓝藻轻笑了一声，她蹲下身，一只手探到风聆歌的膝窝处，一只手垫在风聆歌的背上，公主抱抱起了风聆歌。

“回瓮城去咯。蓝藻。”

“接下来不用我们打了吗？风聆歌。”风聆歌怀里抱着自己的作战头盔。

如果是昨天零点，风聆歌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这样被长官对待，一定会受宠若惊的跳下来，但现在不一样，是真累啊，不用自己飞回去可太棒了。

“嗯哼，外域的异能者会接手的。我们高兴上就上。蓝藻。”

风聆歌点点头，在蓝藻的怀里睡着了。

飞回瓮城后，蓝藻将风聆歌带回特殊异能者的聚集地。金年月正好看见蓝藻怀里抱着风聆歌在爬楼梯，她下巴都惊掉了。她直接对蓝藻发动判别。

确认蓝藻状态无异常后，金年月满脸写着我是不是出幻觉了。

她手里的茶杯拿歪了，水都洒出来了一些。

“特殊人员特殊对待。还有不要浪费资源。蓝藻。”蓝藻一边爬楼梯，一边故作轻松地说着。

“我知道你的心性会随着形变的人而改变，你现在是母爱泛滥了吗？金年月。”

金年月说这句话时，蓝藻回头紧盯着她的眼睛看，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情绪。

蓝藻棕色的眼瞳中，倒映出金年月的轮廓，像是看最后一眼一般用力，像是看稀世珍宝一样爱重的眼神。

看得金年月一愣一愣的。她不明所以地走回办公室，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文书。

蓝藻一字一顿：“不是，我的母爱，只对我的孩子释放。蓝藻。”

这句话金年月听见了，异能者不被允许有自己的血缘后代，一经发现，双亲和孩子都要被杀死。

她只当蓝藻的第三异能反向影响到了蓝藻本身。金年月转身去找镇定类药物，随后让自己的秘书把它送到蓝藻房间里去。

风聆歌的话让谦，也就是风凌云难受。而现在，金年月的话像一柄淬了毒的利刃，扎进了蓝藻的心脏。

蓝藻无言的打开风聆歌临时住处的门，把风聆歌放到床上，给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子后蓝藻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

她看到金年月的留言和送来的药物，蓝藻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她的终端发出物质状态不稳定的警告。

蓝藻其实早在五年前就见过谦了，不过她是昨天才知道谦是风凌云的。

在第一波兽潮和第二波兽潮之间，谦找到蓝藻并且向她收取了上一笔交易的报酬：蓝藻做风聆歌的导师，保护引导风聆歌成长。

那时蓝藻说谦自讨苦吃，谦只是静静地看向风聆歌所在的方向，未置一词。

风聆歌是被终端的闹钟喊醒的，她一看终端，时间居然来到了9月4日早上十点。

她赶紧翻身下床，快速整装，又赶去外域。一路上遇到的人们都面露喜悦。

风聆歌看了眼最新战况：第四地外城外聚集了来自八个不同地区势力的异能者，现在兽潮已经不足为惧了。

只等变异兽什么时候想通退潮即可渡过此次难关。

风聆歌长舒一口气，最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接下来一切都会向好发展的。

当她走出建筑物时，她看见了几百年难得一见的晴天。

异能者和变异兽的交战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高空之中的阴云不是被打散，就是阴云内所含的物质被吸收干净。

数千年前司空见惯的晴天，再度出现。

太阳的光芒照在瓮城的屋顶上，砖瓦闪烁出细碎白光。真正的阳光是如此耀眼，比驻地设备模拟出来的阳光亮了十几倍有余。

九月在原始人类的定义中属于夏天的月份。

太阳亮得刺眼，站在阳光里，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不像身处阴云中时的阴冷潮湿。

风聆歌抬起手臂遮挡阳光。

强盛的阳光，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是奇观。

街道上，许多人都驻足仰头，或是拍照留念，或是置身其中。

风聆歌再度回到战场，历练自身。现在变异兽们已经被赶到防御塔十千米以外。

第四地的人已经抢修完毕两座防御塔。她们一见到风聆歌，就把她拉进了防御塔。

“你终于醒了，之前找你都被你上司拦下来了。王爱。”文职军官领着风聆歌进入防御塔顶层，比18层隔离室还要高一层的能量输出装置层。

风聆歌头一次不是蒙着眼睛进防御塔电梯。她看到面板上有两列按钮，一列是隔离室楼层的，一列是办公楼层的。

王爱摁下19层的按钮。电梯缓缓上行。

到达十九层，电梯开门时，风聆歌又看见了谦。他背对着风聆歌，站在能量输出装置前，风聆歌看不出他在做什么。

“阴云散了，装置没有能量补给，防护罩的威力就会减弱，需要特殊异能者为其充能。王爱。”

风聆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一层里还有很多特殊异能者席地而坐，转化新物质。

“来这里，蓝藻。”

风聆歌闻声望去，蓝藻照例又变了一副样子。风聆歌发现蓝藻和谦之间相去甚远。

风聆歌快步走到蓝藻身旁，盘腿而坐。王爱递给风聆歌一份《特殊异能者为防御塔能量输出装置充能知情同意书》。

《同意书》内写上了为能量输出装置充能可能会带来的负面影响：异能等级倒退，异能武器消失，第二异能消失，特殊异能者本人身死。

整整两面纸都写满了可能发生的副作用。

风聆歌不假思索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王爱夸了她一句有魄力。

之后防御塔内的工作人员给风聆歌一套穿戴式设备，让风聆歌穿好。

“感觉身体吃不消了就赶紧停下，别硬撑，我们救不回来的。孙雨。”医疗兵接着给风聆歌戴上身体状况监测设备。

风聆歌应声说好，她闭上眼睛，换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弓着腰侧躺在地板上，整个人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蓝藻扫了一眼风聆歌，回想起自己以前看到过的谦的睡姿。两人不愧是姐弟，一模一样。

蓝藻在读风凌云的心时，读到了一句：再读你试试看。

蓝藻在心底努努嘴，转而专心给输出装置充能。

半个小时不到，负责充能装置的工作人员在监控室内看着能量场传来的数据越来越差。

脸都黑了。什么玩意儿输入越多输出越少？开玩笑呢。

她们很快来到19层，根据控制变量法，她们率先强制切断了风聆歌和能量输出装置的连接。

风聆歌感受到了她人的动作，她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疑惑不解。

工作人员拿着风聆歌不认识的仪器到处对着她的身体扫描，然后从她身上取下生物组织进行采样。

几个人围在她身边一阵倒腾，最后为首的女人骂了一句脏话，请风聆歌离开19层。

不远处的风凌云一直默默关注着风聆歌那边的动静。他跟着风聆歌离开了19层。

能量守恒定律是绝对真理，风聆歌身上一定有东西在反向吸收能量输出装置的能量。他很忧心风聆歌身上的东西会不会对风聆歌造成负面影响。

它比自己强太多了。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风凌云拦住了风聆歌，由于不确定它能不能共享风聆歌的五感。

他释放出物质，想要让风聆歌陷入昏睡。就像十五天前两人在隔离室内那样。

但风凌云所有释放出去的物质都被它吞噬了，甚至它反向吞噬了风凌云身体内的流动新物质储备。风凌云感到对它无能为力。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风聆歌。”风聆歌被谦拦下来后，还以为谦要对自己说什么。但等了十几秒，谦像死机了一样卡在原地一动不动。

“换个地方说。谦。”熟悉的话，风聆歌想这人不会也要送自己什么东西吧？

她跟着谦来到防御塔17层的一间会议室内。谦好像很熟悉防御塔的结构。

外域的人，为什么会了解驻地军事建筑的内部构造。风聆歌隐晦地看了眼谦。

风凌云感觉到了风聆歌的视线，他一言不发。只是从空间戒指内拿出一块金色的不知是何材质的布，把它递给了风聆歌。

“这个，给你。它能保护好你。谦。”

风聆歌先是讶然，谦居然有空间戒指，这也是书上写的传说之物。

“不，我不能收，谢谢你，风聆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风聆歌不敢要那块布。

“我不白给，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谦。”风凌云灰色的双眼盯着风聆歌的鼻尖，他不敢看风聆歌的双眼。

“什么事？我考虑考虑。风聆歌。”

“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作为人活下去。谦。”风凌云伸手握住风聆歌的右手手腕，把那块布往风聆歌手里一塞，脚底生风地离开了。

风聆歌像被烫到一样，手一抽搐，那块布掉落在地上。她捡起那块金灿灿的布，打开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的门正对着电梯，风聆歌以为谦出来时电梯还停在这一楼层。

当她看到空荡荡的走道和显示上行的电梯。心里思索着这人下楼不走楼梯也不坐电梯的吗。真奇怪，两三秒的时间谦就没影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再度打开。

“我靠，这你哪里来的。赵媛。”

出来的是赵媛。现在的赵媛没有穿作战服。她的头发是极鲜亮的橙黄色，赵媛的双眼也是异瞳，不过是左紫右金。

风聆歌看向赵媛，怎么哪都有她。现在不好再对她置之不理了。她向赵媛打了个招呼。

赵媛的视线落在那块布上，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抚摸那块布的手。啧啧称奇。

“我的天啊，这可是和嫖木齐名的静女布啊。谁给你的？你上司？赵媛。”

第四地监控松散，也没有录音设备，每个人的言行都很随意。

风聆歌听到静女布三个字，她两眼一黑。她意识到谦究竟给了自己什么东西。

静女其姝，静女布能稳定异能者的新物质，并且别的新物质对佩戴者的影响会为零。

最重要的是静女布自从第二次人类大灭绝后就停产了，世上所存的静女布不知道有多少存货，总归是可遇不可求的完美的防御型装备。

总不能是因为蓝藻和自己关系看上去不错，所以谦才送自己静女布的吧。

风聆歌将静女布塞进口袋，跟赵媛说了句再见后重返19层，19的工作人员看到风聆歌，纷纷上前阻拦。

“我就进去送个东西。风聆歌。”

然而工作人员并未通融。她们还顺便取消了风聆歌上19层的权限。风聆歌再也无法通过芯片扫开19层的步梯门和电梯门。

如果是以风聆歌的视角，风凌云就叫谦，上帝视角风凌云就叫风凌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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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