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的余波尚未平息,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惊雷,炸响了朝堂。
“报——!南境急报!西夜国撕毁盟约,陈兵十万于边境,连下我三城,守将……战死!”
金銮殿上,兵部尚书手持军报,声音颤抖。满朝文武哗然,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西夜国虽是小邦,但民风彪悍,骑兵骁勇,此次突然发难,势头凶猛。
龙椅上,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目光扫过下方垂首的众臣,最后定格在挺拔如松的霍临渊身上。
“霍爱卿,”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西夜蕞尔小国,竟敢犯我天威,你以为该如何?”
霍临渊出列,躬身行礼,声音铿锵:“臣以为,当以雷霆之势击之,扬我国威,复我疆土!”
“好!”皇帝抚掌,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满朝文武,唯霍爱卿有此胆魄。朕命你为征西大将军,率十万玄甲军,即日开拔,不仅要收复失地,更要……直捣黄龙,让西夜国从此纳入我大楚版图!”
直捣黄龙,纳入版图!这不是击退,而是灭国之战!
群臣震惊,连霍临渊都微微蹙眉。西夜国地势险要,民风剽悍,灭国谈何容易?皇帝此举,究竟是信任,还是……借刀杀人?
“霍爱卿,”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可愿为朕,拿下此不世之功?”
霍临渊抬眼,与皇帝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瞬间明了。这是阳谋。他若拒,便是怯战,之前所有威望付诸流水;他若应,便是深入险境,胜负难料,甚至可能马革裹尸。
他没有选择。
“臣,”霍临渊单膝跪地,声音沉肃,“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好!朕在京城,静候爱卿佳音!”皇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心思各异地散去。
霍临渊刚走出宫门,玄影便迎了上来,脸色凝重:“将军,陛下此举……”
“回府再说。”霍临渊翻身上马,眸色深沉如夜。
将军府内,气氛压抑。
楚倾早已收到消息,坐在花厅中,慢条斯理地烹着茶。见霍临渊归来,她抬眸,语气平静:“将军要出征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霍临渊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了几分。“公主都知道了。”
“灭国之战……”楚倾将一盏清茶推至他面前,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陛下这是要将将军架在火上烤。”
“我知道。”霍临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却化不开喉间的冷意,“但他给了我名正言顺调动大军的机会。”这也是他无法拒绝的原因之一。
楚倾沉默片刻,忽然道:“西夜国主暴虐,其太子却素有贤名,且……与其胞妹玲珑公主感情甚笃。”
霍临渊眸光骤然锐利,看向她:“公主的意思是?”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楚倾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轻轻划动,“若能找到这位玲珑公主,或可事半功倍。”
她竟对邻国政局如此了解?霍临渊心中震动更深。他这位夫人,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能耐?
“此事……”他沉吟。
“本宫随口一提,将军自行决断。”楚倾打断他,起身,“预祝将军,旗开得胜。”
她转身欲走。
“公主。”霍临渊忽然叫住她。
楚倾驻足,并未回头。
“府中……”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一切交由公主。若有急事,可凭令牌调动玄影。”
这是将整个将军府,乃至他在京城的部分根基,暂时托付于她。
楚倾背影微微一僵,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快步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廊下的背影,霍临渊对暗处道:“玄影。”
“属下在。”
“本将军离京后,你带暗卫全力护卫公主。她的命令,如我亲临。”
玄影震惊抬头:“主子!”
“照做。”霍临渊语气不容置疑。他走到窗边,望着院中开始飘落的枯叶,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但愿我……没有信错人。”
三日后,点将台。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十万玄甲军肃立,杀气直冲云霄。
霍临渊一身戎装,立于高台之上,接过皇帝亲赐的虎符帅印。
皇帝亲自斟酒践行:“朕,期待爱卿凯旋!”
“臣,定不辱命!”霍临渊饮尽杯中酒,掷杯于地,翻身上马。
他目光扫过送行的百官,在角落处,看到了那一抹绯色身影。她站在那里,安静地望着他,目光复杂难辨。
霍临渊深深看了她一眼,猛地调转马头,长剑前指:
“出发!”
铁流滚滚,向着西方,向着未知的战场与阴谋,奔腾而去。
城楼角落,楚倾望着那逐渐消失在尘烟中的玄色身影,轻轻握紧了袖中的玄铁令牌。
风,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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