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站了十几秒也没得到答复，于是她抱着快高过自己头的两个纸箱子转身道：“那我先上去啦。”

箱子不重，只是遮挡视线。姜明月往里走的时候没看见楼梯，踉跄了一下。

好在有人扶住她。

“谢谢。”姜明月边说边抬头，却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间愣住：“沈教授，你没走啊？”

姜明月往门口看了一眼，出租车还没开走。

“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姜明月问道。

“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搬到我那里去住，我在麓湾一号有房产。”

沈序是小跑过来的，此时说话微微喘气。

姜明月愣了一秒，想起自己当时因故意刁难而开出的离谱条件。

没想到沈序还记得，她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开玩笑而已。”

“我是认真的。”

对面的人说。

姜明月不知道他说的认真指的是哪方面，却只当沈序是过于礼貌了，她婉言拒绝：“沈教授谢谢你，但还是不麻烦了。”

说完，姜明月兀自抱着箱子离开。

规整好母亲的东西后，姜明月看到姜岩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她没往回拨。其实姜岩说得很对，人应该往前走。

就算她自己放不下，也不该阻止姜岩继续新的人生。

一个死人的感受，哪里比得上还活着的人。

“没关系，妈妈。我会永远爱你，你不要难过。”

姜明月轻抚装着碎贝壳风铃的盒子，小声开口。

-

休息了几天，姜明月开始看一些舞团招聘信息。目标不限制在S市，大有可能会再去敦煌，如果合适的话就定居下来。

她想给姜韵一个稳定的家，她这些年存下的钱，买间小房子还是没问题的。

和陈也聊天的时候姜明月把自己想法告诉她，陈也唏嘘一声：“啊，那你和沈教授岂不是要异地了？”

陈也表现得好像个心碎CP粉：“老沈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这么快就要分居两地了。”

姜明月笑了笑，没解释。

结果晚上姜明月竟然接到长安如梦导演的电话。导演约姜明月明天中午吃饭，说再聊聊节目的事。

这话听起来像有转机的样子，姜明月没多想，立马答应下来。

第二天姜明月准时出现在昨天晚上约好的饭店，和导演一起出席的还有几位节目核心工作人员，一副对她很上心的模样。

姜明月短暂地震惊了几秒，在确认自己不是失忆忘记什么大事后，故作镇定坐下来，吃饭间和导演敲定了之后上节目的事。

签完合同，事情尘埃落定，姜明月还迷迷糊糊，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样大的转机。

“是李龙导演又跟您说过我的事吗？”

姜明月觉得不至于，她又不是对李龙有什么救命恩情，不可能对她如此上心。

但除了这个，她再想不出其他可以扭转局面的点。

“我们后来看过你的复试片段后，觉得你非常优秀。如果因为一些不必要因素错过合作，那将是我们节目的一大损失。”

导演回答。

他当然不可能会直接说是上头特地来打过招呼了。

姜明月识趣没再多问，导演既然已经说出这样明显托辞的话了，自然是其中缘由不方便让她知道。

做事但求结果。

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这几天发生的事都不太愉快，姜明月压抑了好久的情绪终于得到扭转，回酒店的路上她给沈序打电话问他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有好事发生吗？”

沈序像是从喧闹地方走到安静处。

“是！”姜明月声音隐隐上扬，“陈也李康延他们有空的话也叫他们一起出来呀。”

沈序起码有好几秒没说话，姜明月喂了一声后他才沉声回应：“他们没空。”

“好吧。”姜明月只惋惜了一下就继续道，“不过他们不重要，我主要是想请你吃饭。”

那天她家里的事，不请人沈序吃顿饭赔罪简直说不过去。

“好，晚上哪里见。”

沈序这次回答很快了，而且语气轻快，听起来心情好像突然变很好。

“那就……”

姜明月还话没说完，突然被人拖进小巷子，手机掉落在地上。

仓皇间姜明月大喊了酒店的名字，不知道沈序能不能听到。

酒店位置偏僻，中午这阵本来就人少，自然没人能帮得上她。

拖她那人只会用蛮力，扣着她的手腕，往长满湿苔的墙壁用力一推。姜明月重重撞上去，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可她不是看起来柔弱的菟丝花，练舞多年，肩膀大腿都是肌肉，论爆发力不比男人差。上次黄毛混混人多势众，她不方便与人产生冲突，可这回只有一个人。

男人还想扑上来打她，结果被姜明月闪身躲过。那人扑了个空，撞到墙上，姜明月往他重点位置奋力一踢，男人很快便惨叫着滚到地上蜷缩成一团。

姜明月抬脚踩在他肚子上，俯身看清来人正脸时，噗嗤笑出声：“姜成一，你怎么还上赶着送人头啊？”

她正愁上次没把姜成一一起教训了。

“臭婆娘，叫你欺负我妹妹！”

果然是兄妹两，一样的鲁莽傲慢，被按在地上了还敢硬气叫嚣。

姜明月下脚更重了些，“我欺负她？你不问问她做了什么？”

“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比你这个害死自己亲妈的人强！”

姜明月浑身僵硬，气焰一下就下去了，她朝后退了两步，反驳道：“我没有！”

“要不是你！你妈怎么会死？你现在把气发泄在我妈我妹身上就能让你好受吗？你这个杀人犯！”

见姜明月神色晦暗，姜成一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他撑着墙站起来闷笑道：“该死的人是你！你这个杀人犯！怎么好意思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是！”

“啊！”

伴随着姜明月声音响起的还有姜成一的喊叫声。

沈序从她身后出来往姜成一肚子上重重招呼了一拳，然后是后背前胸，下手毫不留情。

他将姜明月拉到自己身后，温声安慰，“没事了。”

居高临下，沈序看着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姜成一，边脱一次性手套边说：“我已经报警了。”

-

姜岩来警局的时候，姜明月正向警/察阐述当时发生的事。

“对，我回酒店的时候突然被他拖进小巷殴打，我是为自卫才还手。”

姜明月边说边漏出手腕和腰上的淤青。

姜成一不在，他被拖去医院了。

“可他的伤势比你的重不少啊。”

做笔录的人抬头问。

“我学过几年自由搏击，加上工作性质，所以身体素质不错。”

姜明月道。

能把比自己壮一大圈的人揍成那熊样，做笔录的女警官虽有疑问，但还是向姜明月投去赞许目光。他们处理过的这种纷争不少，部分男人爱找各种理由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女人和小孩，但一般躺在医院的都不会是男人。

她又看了眼档案，惊诧道：“你们是姐弟？”

“重组家庭。”

“好，你可以先出去了。”

签完字，姜明月出去，看见沈序和姜岩在门口等她。

左右两个凳子，姜明月绕过姜岩坐到了沈序身边。

她知道姜岩会说什么，无非是关心她几句后，让她原谅姜成一，然后出具谅解书。

“明月，”姜岩才刚开口，姜明月就开始在脑里预演自己要说的话。

她一定要强硬拒绝姜岩，她不要再受委屈。

“……他也是一时脑热，我让他跪下给你道歉，你就原谅他吧。”

果然，不管她遭受了多大委屈，姜岩总想着她为新家庭让步。

虚伪。

姜明月眼睛发涩，她深呼吸一口气，正要说话。

“不可以，监控拍到了姜成一打她，证据确凿，做错事的人必须受惩罚。”

沈序比她先开口。

她整个人被沈序挡在肩膀后面，像被护盾挡住。

“你没打他吗？我就不相信明月能把成一打成那样，我不计较你也别得寸进尺。”

姜岩有些恼意。

“如果没有谅解书，我也会告你的，你总不属于自卫了吧。”

姜岩又说。

这就是威胁了，言外之意是姜明月如果不出具谅解书，他就会把沈序送进去。

听到这句话，姜明月手忍不住开始抖。姜玉就算了，可姜成一凭什么，他们之间甚至并不存在血缘关系。

姜岩竟然为了姜成一逼她。

一只温暖的手裹住她，细细摩挲安抚她的情绪。

然后姜明月听见沈序条理清晰开口道：“有监控拍到吗？”

“或者，他身上有我的指纹吗？”

姜明月诧异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沈序打完姜成一后确实脱了手套。

而且，那是个监控盲角位置。

沈序声音不高，语气也平静，但就是有逼人气势。

“姜教授，法律是要讲证据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姜岩，他不管不顾道：“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事？！”

声音太大，警/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您真的还记得明月是您女儿吗？”

沈序反问。

姜岩愣住了。

而这时姜明月起身，牵起沈序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道：“沈序是我男朋友，以后我们还会结婚，名字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你有你的家庭，我有我的，是你不该管我们家的事才对。”

说完，姜明月牵沈序的手离开警/局。

走出好一阵后，有个卖玫瑰花的小女孩过来扯沈序的衣角，恳请他买两朵花。

姜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沈序的手，便连忙松开了。

“都给我吧。”

沈序蹲下身扫码，买走了小姑娘所有的花。

“谢谢哥哥姐姐，祝哥哥姐姐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收到钱后小姑娘高兴得露出白牙，流利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祝福话。

看着小姑娘拿篮子离去的身影，姜明月忍不住夸赞沈序：“沈教授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么冷的天人小姑娘确实不容易，早卖完早回家。”

“热心市民沈序。”

姜明月现场颁奖，直接把沈序架了起来。

可沈序摇头。

“不是。”他低头摆好玫瑰，把它们理顺后递给姜明月，“我只希望你不要难过。”

“陈也说女孩子收到花会开心。”

不要难过。

姜明月被动接过玫瑰后站在原地许久，眼泪终于忍不住当下掉，一颗颗，顺着丝绒质地的玫瑰花瓣流进了花芯，明明更近的是馥郁玫瑰。

可她只闻见沈序身上冷淡的栀子花香。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没形象地对沈序道：“如果现在下雪…”

“如果下雪，我就更像韩剧男主了。”

沈序已经学会抢答。

谁知这时天空竟真下起雪。

姜明月靠了一声，“沈教授，你果真有主角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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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的沈教授（羞涩）：她说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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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撕漏网之鱼（查漏补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