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分吧分吧吃了

“孙店主,别来无恙呀,您可好啊?”刘庆东主动上前打着招呼。

“你是?这不是刘老弟嘛!哎呀,一年多没见啦,听说你不在十千脚店当伙计了。这一年来去哪里高就啦?不会是去做索唤,当闲汉了吧?”老眼昏花的老店主瞅见了对方手里的食盒。在宋朝外卖叫做索唤,送餐小哥被称为闲汉。

刘庆东赶紧解释,说是自己并没有跳槽去送外卖,而是回老家啦。然后问这两个孩子是他的孙子呀?羡慕他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带着孙子享清福啦。

“刘老弟,我哪有那个福气呦。”未曾想孙店主是长叹一声,满脸的愁苦,“不怕老弟你笑话,家门不幸啊,全因生了个孽子。我那儿子大宝他爹好吃懒做,整日里花天酒地,似瓦子勾栏才是他的家,不但酒店买卖指望不上他,还跟老婆和离了,娶了两门媳妇啊!都离啦。扔下这两个孩子还得我照应。唉,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哪能吃得消啊?愁死我了。”

大孩子看不出个眉眼高低,还在闹着老店主带他走,“爷爷,走,去瓦子找娘们。”

“呆着吧你!找什么娘们?你爸不学好,你也跟着学,打小就不学好,长大了跟你爸是一个德行。”当爷爷的训斥着孙子。

那孩子伤心地哇哇哭起来,声泪俱下委屈至极。“二宝啊,咱可不跟哥哥学,好好念书,像那个小哥哥学,以后考个状元给祖宗提气长脸。”老人哄着怀里的小孙子,把啯在嘴里的手指头抽出来,又用身边的实例给他做榜样。

几步远蹲着个身穿布衣的男孩子,多说有十岁大,正用芦杆当笔在沙地上练字呢,孩子一笔一划写得甚是认真。嘴里还嘟嘟囔囔哼着挖什么的童谣。

忽然刘庆东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了,好像有人在掀开食盒的盖子,他低头一看是老店主的大孙子,不请自来地拿起一个青团塞进嘴里。这孩子惯得可太不像样了,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还不好说什么。

“吃吧,你刘爷爷不是外人,爱吃就多吃点儿。”老店主反而纵容他再拿一个,“大宝这孩子吃饭就是泼实,吃汤面能吃两碗,谁家有好吃的,他闻着味就去了,吃百家饭好养活。”说完他还乐得前仰后合的。

这小子没有家教,不但没深沉,还不爱惜粮食,一个青团上咬一口便递给爷爷,又抓起一个咬了一口,“爷爷,我聪明不?面上看是一模一样的,可里面不是一种馅,这个是花生五仁的,刚才那个是枣泥的,我再看看有别的馅没。咦,还有蛋黄的。”

“你挨个看看吧,我大宝最爱吃豆沙的,不要的给爷爷吃,这可是青团啊,北方不常见呦。”老头子嘴里豁牙烂齿的,再加上黏食粘牙不好嚼,只能用牙床慢慢磨。看着他嘴里不住地翻来覆去,急坏了怀里的小孙子,这孩子也就一岁大小,还不会吐字冒话,只会咿咿呀呀提出抗议,小手去掰爷爷的手指,小嘴配合着直吐泡泡。

这么小的孩子是吃不了青团的,一方面是没牙不能嚼,不会咽,一方面是消化不了,伤及脾胃。老店主再娇惯孩子,这些还是懂的,他尽力避开那乱抓乱拍的小手。得不到吃食的孩子更加急不可耐,莲藕般的小腿也剧烈地踢蹬起来了。

“哈喇子都淌出来了,你就喂他呗。哈喇子都淌出来了,馋坏了,你就喂他不行吗?”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疾呼道。

刘庆东闻声回头去看,是从身边经过的几个小孩子,其中有个手捧皮球的男孩站住脚瞅着他们。这孩子他认识,不是那个往树洞子里灌水取球的文彦博嘛,小哥几个又去哪儿玩蹴鞠啦?

郭德纲的相声《八扇屏》里说他,“我说说,你听听。在想当初,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灌穴浮球之智。司马温公,倒有破瓮救儿之谋……”提起这事,还有自己的功劳呢,帮着用斗笠提水,不好意思讲,皮球是自己踢进树洞子里的。

刘庆东跟孩子们解释,这么小的幼儿是不能吃青团的,他盛情邀请他们品尝,一人一个把盒子里的食物分喽。

最后只剩下一个了,若不是孙店主的大孙子两只手都占着,这个也让他给他爷爷啦。

看来不用给李用和留啦,“孩子,这个给你。”刘庆东发现那个写字的孩子站起来,正瞅着自己呢,眼巴巴地看着他分发青团。

见孩子有些局促,不好意思伸手来取,他索性把食盒递给他,让他都拿回家里吃。孩子特别地懂事,连声说着谢谢,对他说要回去与母亲一起吃。于是,提着食盒走进街对面的久居王员外店里。

刘庆东回到纸马店,跟李用和说明了经过,只是宋大酒是南唐将军的事没有提。然后两个人便去往荣王府,找亲事官孟贵办自己入职。

来得不凑巧,孟贵不在府里出去啦。刘庆东想是白来一趟了,可李用和却说自己知道他去哪儿啦,便领路去瓦子。

“老神仙,孟哥应该在桑家瓦子呢。”小伙子边走边说。

刘庆东知道汴州有五十多座瓦子,这街南桑家瓦子近北则中瓦,次里瓦,是较大的一个,其中大小勾栏五十余座,有莲花棚、牡丹棚。内有算命的、饮食的、理发的、剪纸的、编曲的、卖货的、典当的、找乐的等等,各色人等,各种商品,应有尽有,让人一旦进入瓦子,就乐不思蜀,从早到晚纸醉金迷中,不可自拔。

“孟哥上午来过,是替王府奶娘取祭品的。期间被隔壁香料店蒲店主叫去,半天才回来,回来时气呼呼的。说是几个老乡要在东京长住,想去桑家瓦子找处小些的勾栏演傀儡戏,他得帮着张罗去,因为有事,没呆一会儿就走了。”

孟贵的老乡一定是隔壁那几个白衣人吧,他们是摩尼教徒,好像改叫明教啦。刘庆东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是着急返回泉州吗?怎么又不走啦?打算长住!这真是一天一个想法。

已经中午了,民以食为天,两个人先找处饭铺填饱肚子。路边就有一处规模尚可的脚店,看着还算称心,他俩便走了进去。

正值饭口,上座率还蛮高的,屋子里坐得满满当当,想拼桌都没有机会。还好,有个隔断雅间刚撤下席,收拾利索便坐了进去。伙计麻利地送上茶汤,拿来看碟让他们点菜,随便要了两个就够吃了。

刘庆东耳朵尖,听到隔壁有人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像占了多大的便宜。

“善哉,真好,软软滑滑的,我差点儿酥得全身化成渣渣。”听这位口颂佛号,应该是个出家人,不知道是什么令他如此陶醉痴迷。

随之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好吧,可比你在天清寺里伴着清灯念经要好过百倍,海印啊,这花花世界不尽情享乐,死了都对不起自己。你再喝一杯嘛,再啃个猪蹄。等下午我陪你进宫拜见皇后去,得到皇后的赏赐封个国师、大师的,荣华富贵可就来了,那才是真好呢。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就要入土为安回归天地,就地一埋也就算了。像你说的那个啥大师?就是死脑瓜骨想不开,整天把谁的骨灰舍利搬来搬去有瘾啊?”

刘庆东听出来了,是那个地痞无赖石秀孙,正诱导天清寺里法号海印的和尚违背戒律,不学好呢。

“石施主,是演化大师可政,他乃金陵长干寺的主持和尚。据说玄奘圆寂之后,其骨灰和舍利先是葬在玉华寺。后来则天皇后下令在樊川建了兴教寺,将玄奘三藏的骨灰以及舍利迁到那里供奉。唐末动荡,长安一带的僧人纷纷逃往终南山,他们将玄奘的遗物也带到了那里,僧俗凑钱建了紫阁寺舍利塔。不想几十年前兵戈又起,终南山也未曾幸免,演化大师闻讯毅然北上,寻到终南山紫阁寺,在断壁残垣中找到了玄奘的顶骨舍利,以及其金钵、经书、袈裟等遗物,又独自一人将它们背回了金陵。”

“千里迢迢也不嫌累,何苦呢?”莽汉表示难以理解,“这回又要运谁的舍利呀?”

“阿弥陀佛,是佛祖释迦牟尼佛的,也是顶骨舍利。”出家人故意压低声音近似密语,可刘庆东的好耳力听得真真切切,“哥哥我只说给你听,那演化大师可政前些日子向皇帝奏报,说寺里地下的佛祖舍利经常显灵,他那佛祖舍利是阿育王送来东土的,年代久远不知埋到哪里去了。皇帝派人调查后认为属实,下诏重修长干寺,并兴建佛塔。初名真身塔,后赐名为圣感舍利塔,可寻来寻去就是寻不到舍利,这下好尴尬呀,舍利塔里没有舍利可供。还是京城里译经院的显教大师施护解了他的急,将从天竺带来的佛祖顶骨舍利送给他。于是,可政便叫上净照禅师进京来取了。”

刘庆东这才知晓,原来南京牛首山上的那颗佛祖舍利是这么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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