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报告厅内太热，周随脱了大衣，只穿件奶白色的毛衣。
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宋俞拍了下身旁的周随：“我总觉得别扭。”
宋俞扭头往门口的方向看，说：“好像那样说姜可陈确实不对。”
周随侧目看他，“才发现？”
宋俞：“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理科生嘛。”
“理工科就不学语文？”
宋俞摸摸脑袋，“好吧，我是在为自己开脱。”
乏善可陈，为人优点不多的意思。
他之前确实没了解到这个成语，只听过却不懂。
现在可栽跟头了。
宋俞懊恼：“等会儿咱从侧门出去，我怕走正门会碰见姜可陈。怪尴尬的。”
周随打量他，“我看你也不是诚心感到抱歉。”
“你还不了解我啊？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才不敢看见她。要搁平时我早贴过去跟美女套近乎了。”
“老同学见面，时隔六年还这么巧能见到，你不觉得很难得？况且，你还能认识到自己的错，也能有跟人道歉的机会……”周随没再往下说，点到为止。
“你说的对。”宋俞连着叹了好几口气，苦着张脸，“那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道歉？在他的认知里好像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不等周随回答，宋俞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活动结束，人群依次散去，宋俞冲进人群，很快从周随视野中消失。
等再找到宋俞，他人已经站在了姜可陈面前。
只见宋俞表情得意洋洋，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好几下，紧接着响起突兀的到账提示音。
姜可陈看手机，沉着脸一言不发。
宋俞犯怵，回头正好看见周随，索性直接躲他身后，低声：“她好像又生气了。”
周随头疼道：“你就是用钱给人道歉的？”
宋俞：“是啊。我转了一万，是不是少了？”
对，少了才会生气，他可以再加一点。
眼看宋俞又要给她转账，姜可陈开口：“你给我转钱有什么阴谋？”
取笑她后又想坑她，笨蛋才上当。
极具反诈意识的姜可陈忍痛把陌生转账转了回去。
结果刚转过去，就听宋俞说：“是给你的精神补偿。”
“……”
后悔了。
是补偿啊。怎么不早说？！
一万块的道歉，她非常愿意接受。
姜可陈看着转账界面直惋惜。
以为她是觉得被钱侮辱了，周随想了想，试探性开口：“姜可陈，宋俞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歉，可能他的方法不太得当，但绝对没有不好的意思。你别误会。”
宋俞在旁边狂点头，“对对对。”
周随又道：“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吃顿饭吗？”
姜可陈心痛点头。
餐厅是周随找的，吃饭致歉也是周随提的。
宋俞在旁疯狂冲周随竖大拇指点赞，直喊好兄弟。
周随无奈摇头：“你下次冷静一点。”
宋俞：“我明白了。钱不是万能的。”
-
姜可陈在车后座。
以她的视角能清楚看到周随握着方向盘的手。
骨节分明，指骨细长，遮住腕骨的表顺着动作向下滑，他手腕又细又白，胳膊很有力量。
姜可陈看了一路，只有一个念头。
想牵！
抵达私房菜馆。
点完单，三人陷入沉默。
因为心虚，宋俞疯狂想话题，看见姜可陈手上的纹身，说：“姜可陈，你这个纹身好漂亮啊。”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高中就敢纹了，不疼啊？怎么就想到去纹纹身了？”
姜可陈下意识看周随。
要说原因，还是跟周随有关。当然，周随不知道她的意图。
还好他不知道，不然会觉得她很奇怪吧。
她低头，不敢看周随，但不回答宋俞又好像她心里有鬼。
于是，姜可陈语气轻松，避重就轻，“不疼啊。”
宋俞：“厉害厉害。”
聊了会儿，他去洗手间，包间就只剩姜可陈和周随俩人。
周随站起来，拎茶壶给姜可陈的茶杯添水。倒完，他没急着坐下，而是垂眸打量那只蝴蝶。
振翅欲飞的、深蓝色的蝴蝶。
就在姜可陈手腕上。
目光往上落在她密长的睫毛上，睫毛颤动，像轻轻振翅的蝶翼。
看了半晌，周随落座，神情自如地用手帕擦了下手上的茶水，随口问：“不疼？”
跟宋俞问的一样，可这次姜可陈不敢随便糊弄了。
她硬着头皮胡说：“为了漂亮嘛。”
言外之意，疼，但好看。
不过，周随问这干什么？
姜可陈不解地看他，却见他伸手，掌心朝上。
周随：“可以让我看看那只蝴蝶吗？”
姜可陈方才低着头，不知道周随借着倒茶的时候仔细看过了，也不知道周随还看了她。
她纳闷着乖乖伸出手。
周随靠近，握住了她的手，托着她手背，端详着。
姜可陈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反应。
周随另只手已探出，指腹落在她柔软的手腕上。
很轻、很轻。
一点一点描摹蝴蝶的轮廓。
姜可陈惊讶地睁大了眼，看着周随大气都不敢出。
周随真的好奇怪啊。
纹身就这么好看吗？早知道她当初就用心选一个图样了。
如果周随能单纯牵她的手，不是为了看什么蝴蝶就更好了。
私心作祟，姜可陈趁他不察手腕翻转。
极为自然地、没有丝毫犹豫地……牵住了周随的手。
嵌入他指尖，和他十指相扣。
“你们！你们是怎么回事？”
姜可陈被突然回来的宋俞喊得心惊肉跳，连忙缩回手。
周随不慌不忙：“看纹身。”
姜可陈点点头，连忙指了下蝴蝶。
看纹身需要牵着手看？
宋俞将信将疑，打量周随和姜可陈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才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他仍是那副吊儿郎当，亲姐看了都想揍的模样，说：“是吧！漂亮吧，比我姐的纹身贴漂亮多了！”
周随：“是很漂亮。”
他语调懒散，不疾不徐，不是在附和宋俞而是以陈述事实的语气。
只是，和宋俞不同。
周随是看着姜可陈说的。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全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