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好暖啊,好像有歌声,是谁?
像妈妈的哄睡曲,像幼儿园的起床铃,像小学的音乐课,小榕缓缓弯起嘴角,原来那些都是噩梦啊。
但紧接着。
痛,痛像海水一样四面八方涌来,小榕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睁开眼。
在颠簸的卡车车厢里,偌大的铁笼里锁着一只昏睡过去的白狗,是欢欢!
小榕挣扎着要爬过去看看欢欢的情况,轮胎碾轧到路上的障碍物,又是剧烈的颠簸,身体重重撞到了车厢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原来这是疼痛的源头,隔着厚厚的棉衣,她的身体被撞出很多青紫的伤痕,甚至有根小手指还呈现出怪异的扭曲状态。
终于爬到笼子边,小榕努力伸手去勾欢欢的尾巴,脑海里也焦急呼唤欢欢的名字,但一直连接不上,就在这时,疾驰的汽车停下了。
“小东西,老实一点,别动什么歪心思。”
还是那个女人,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一面,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凶狠,本就薄的嘴唇绷起来几乎看不到上嘴唇。
“等把那个张狂的妞儿搞来我再一起跟你们算账。”
她轻轻拍着小榕的脸,皲裂的手触摸到娇嫩的肌肤,咧起嘴角,狠狠划上了一刀,鲜红的血顺着伤口就落了下来。
她吃了那么多苦,凭什么有人能舒服活着。
汽车继续颠簸行驶,小榕脚腕上的金属锁链牢牢限制着她的活动,她蜷缩着飞快想对策。
那女人没持匕首,但忽然有刀片割了她的脸。欢欢之前说没在她身上闻到异能的味道,欢欢鼻子极其灵敏,能嗅到不同异能的气息,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扶光姐姐,最重要的是扶光姐姐,小榕估计他们没撬开地下室的入口,钱宥哥哥对地下室的门改造过,非常坚固,从外面几乎打不开,但也不是无坚不摧,而且通风管道很不安全……
又是一阵颠簸,脸上的血被蹭的到处都是,黏在了一缕缕的头发上,糊在了小榕的眼睛上,她努力眨着眼,把眼睛里的泪压下去,最后安静地抽噎了一下。
欢欢瘫软在铁笼里,车厢角落里有好多支打空的针剂,这时候。
“给……”
嘶哑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个小男孩把一直握在手里的狗尾草编的兔子放到小榕身边。
“滚……”
小榕狠狠把那东西踢到一边,她很气愤,很难过,这比遇到丧尸还要难过。
那男孩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飞快抓回那个草兔子,又蜷缩成很小的一团紧紧靠着车厢。
小榕在脑海里尝试着跟路边的植物和空中盘旋的鸟儿沟通,但都无果,毕竟她太陌生,大多数动植物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善意。
“你叫什么名字?”
小榕冷静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要被带到哪去,要做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便调整了下呼吸,换了极其友善天真的语气询问角落里的小男孩。
见不搭理,小榕开始道歉。
“非常抱歉,我才醒过来,浑身很痛,没忍住对你发了脾气,请问我们是要去哪里?”
小榕甚至还挤出来个笑容,但在满脸血的小脸上有些瘆人。
那男孩继续一言不发,甚至头更低了,紧紧搂着自己的腿。
扶光是被一阵浓烟呛醒的,她才发现这一晚睡得格外沉,但却不舒服,头昏昏沉沉的,心里知道自己该睁开眼了,但无论如此也睁不开,耳边是一些嘈杂的声音,她努力在被子上蹭了蹭脸颊,慢慢睁开了眼睛。
并不是错觉,有人在不停地用斧子砍地下室的大门,甚至。
铛——
像是巨大的铁锤砸在了门上,连地面都跟着颤抖。
那个女人果然有大问题!
铁门几乎摇摇欲坠,扶光化为蛇形从一个很隐蔽的洞口沿着被掏空的某面墙壁爬到了天花板,再然后到了房顶。这个洞是钱宥早就挖好的,扶光谁也没告诉过,包括小榕。
粗壮的蛇身在红色的琉璃瓦上缓慢蜿蜒,漆黑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莫名的光泽,像博物馆里流光溢彩的昂贵琉璃制品,鳞片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簌簌”声,蛇身虽然灵敏,但还是过于庞大,即使掩映在藤蔓巨大的、墨绿的叶片中也依旧显眼,扶光便化成人形小心地观察四周。
门口停着辆皮卡车,有两个男人端着枪紧紧盯着四周的动静,还有一些人在房子里搜物资,拿出来后统一交给车前的一个女人。
“别动歪心思。”
那女人抡起枪把朝着眼前的男人砸去,速度并不快,正常情况下谁都可以躲开,但那男人并没有,似乎是为了表忠心,笑着把藏在衣服内兜里的一个干瘪果子拿出来。
扶光认的那果子,是小榕新养的那盆植物结出来的,口感极其苦涩,还麻嘴,吃着像在啃木头,她们便背着植物扔掉了。
枪把击中了那人的太阳穴,血很快顺着落下来,配着他讨好的笑容似乎有些可怜。
打头的那女人接过递过来的果子,眼睛也没眨直接嚼着吃掉,周遭人也没有任何疑义。
扶光仔细观察了那女人,末世里很少见的白皙,个子不高,也不强壮,头发剃得很短,露出来的五官不能说好看难看,让人很有记忆点,鼻子像老鹰一样,鼻梁高高耸起,很犀利。
她肯定是异能者,但具体什么异能扶光不清楚,毕竟她又不是那只鼻子好使的狗。
扶光认识到,她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她似乎默认了女人、小孩是很柔弱的存在,是不会造成威胁的存在,但不是,欺骗她的那个女人不是,这个小队的头儿也不是,江缘不是,张柔她们不是,甚至更多的,其他的她不知道的人也不是。
在末世中,人只被分成了两类,异能者和普通人,觉醒异能的人身体素质得到极大的改造,这种改造突破了性别,甚至月经,这种服务于人类生殖系统的生理现象也在极端的环境中逐渐消失。
砰——
一颗子弹贴着扶光的耳朵呼啸而过。
该死的!她最讨厌这些武器了!
那女人极其警觉,她似乎察觉到有目光在注视着。
一只鸟儿扑腾着翅膀掉了下来,万幸。
扶光迅速低下头,屏住呼吸,怎么这么机敏,比大蠢狗还有机灵!
紧贴着瓦片,沿着钢筋水泥感知着地面的震动,每个人的脚步是不同的,扶光估计大概有十二三人。
有武器有异能者,最重要的,是有那个难搞的老鹰鼻。
随着巨大的一声震动,地下室那个极其牢固的铁门被锤开,趁他们一群人过去查看的空隙,扶光灵敏轻巧的房顶滑落,快速转移到远处另一个屋顶。
“真是傻藤,傻狗,傻……小榕!”
攀爬的过程中扶光被蔓延的藤蔓把手掌扎了个洞,她皮肤坚硬,但那个藤更硬,毕竟是吃金属的东西。
任谁看见突然跑出来的强盗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物资烧掉也不会心情好,虽然储物袋里还有吧。
太坏了,今天太坏了,不仅水没有了,物资没有了,小榕和狗也没有了。
果然,那些人搜寻了一圈没发现人后,房子开始冒出浓浓的黑烟。
原本覆盖着的藤蔓迅速撤退远离,火势越来越大。
是了,那些藤蔓只是看着吓人,但其实对人毫无威胁,人类不在它的食谱之内,就像人类不会无缘无故去为难一块石头,着火,那换个地方攀长就行了。
扶光不会和植物说话,要是小榕在没准能跟它们商量帮帮忙。
在火势蔓延到即将不可控时,忽然,扶光发誓自己没有眨眼睛。
队伍最前面的那个女人伸出手,那燃烧着的火焰便一瞬间凝固,又以极快的速度倒塌,火焰倒塌,慢慢熄灭,再一眨眼,就变成了灰烬。
这是什么异能?
扶光的心越来越沉。
从他们的谈话里得到的信息有限,他们的基地离这里有半天车程,此次活动目标不是扶光,来到这个小镇属于是意外收获,之前那个带小孩的女人不仅不是被赶出来的,她还是负责人之一,并以这种手段,搜刮了大量的物资。
卡车驶出村子,消失在路口,扶光叹了口气,从屋顶跳下去。
没人比她更惨了,家被烧了,还差点被烤成蛇干。
刚靠近,就是呛人的烟味,她想用水把毛巾浸湿,想起自己没有水了,这些人怎么这么爱点火啊,她一定要把那些人都烤成干巴巴。
扶光越想越气,要是江缘钱宥张柔大家都在就好了,一定能把那些人打得屁滚尿流!先用火烧他们!再用水淹!最后把他们电的头顶冒烟!
这样想了一会儿扶光觉得不那么生气了,踮着脚走进去,哎,房子被烧得黑突突,里面的东西也都不能再用,扶光的朋友很少的,小榕和那只蠢狗也算,她肯定得去救她们,但是——
扶光有点担心钱宥回来接她,找不到人怎么办,又想到钱宥说话不算数,他还说很快就来呢,这都过去那么久了。
便在储物袋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块鳞片,用小刀刻了个笑脸,挂到了房顶上。
钱宥知道她最喜欢在那里晒太阳,一定会去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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