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当贺盈再次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眼睛传来肿胀和酸涩的感觉,四肢随着意识的回来一点点的升温,而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昨天的情景就历历在目,雪白的担架上躺着的是父亲瘦削的脸颊,自从父亲生病住院后贺盈就很少来看他,一是因为团队的研究正到了要紧的时候,二是因为从学校到医院来回也不太方便,坐地铁的话至少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要是打车来回的路费都要一百。

贺盈还记得前天父亲在电话里对她说的话,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没有那么难受了。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要她专心地弄研究不要分心去担心他,贺盈那个时候一身疲惫地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真的就相信了父亲的话,还以为真的已经没事了,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大脑的疾病有些时候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个病毒的扩散会因为个人身体体质的不同而不一样。”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贺盈伸出手捂着了脸,开证明,准备后事安排母亲休息,到最后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睡着的都不知道了,真的好希望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可以回归原样。

可是,回不去了。

贺盈穿好衣服艰难地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自己这个时候最不想看见的人,她本是想去看一下母亲醒了没有有没有不舒服或者有没有想不开,但是母亲看上去很安静,一个人乖乖地坐在床上抱着父亲的衣服,而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程修。”

贺盈这个时候真的不想看见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让自己看到这个人,虽然知道父亲的病是天命难违,但是要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错过母亲的电话,又怎么会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如果自己可以及时赶到的话父亲会不会就不会,不会那么……

可能人在突发什么事情的时候自己如果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时候总是想要为一切而找一个罪魁祸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一人的头上,这样自己可能在憎恨的情感里找到一点的慰藉。

程修转过身,从昨天晚上接到贺盈那个奇怪的电话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于是半夜开车追踪电话的定位来到医院,但是却在医生的口中了解到一个悲惨的故事,程修当时就愣住了,他不知所措地留在原地,对于一辈子不愁吃穿,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少爷来说,这种往常都发生在新闻里的生离死别从来没有亲眼地见过。

但是在真的发生的时候,程修只觉得一阵的后怕和愧疚,他主动地垫付了当晚贺盈父亲所有欠下的医药费并且留下来照顾贺母一直到天亮,直到昨晚哭晕过去的贺盈这个时候醒过来。

“你……醒了啊。”

程修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盈的眼睛忽然就红了,她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样冲过去扑到程修的身上,用拳头一个劲地打他,可能是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她一边踢一边张嘴就咬,一阵剧痛传来,程修疼得当时就抽搐起来,但是他没敢动,反而用手扶着贺盈不让她失去重心摔倒。

贺母注意到贺盈来了有点愣住地说,“小盈,你在做什么。”

贺盈听到母亲的声音恨恨地松了口,淬了一口吐出涌到口腔里的血腥,推开程修立刻就蹲下来握住了母亲的手。

“妈,我在呢。”

贺盈的声音沙哑而又难听,但是眼神却温荣的不像话,她小心翼翼地握着母亲的手,像是生怕弄坏了什么东西,但是贺母的神色呆呆的似乎没有搞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为什么长得和小盈那么像,但是小盈不是应该还在学校里面吗,怎么会突然地出现在这里。

“小盈啊。”

母亲俯下身,有些嗔怪地说道:“你怎么逃课了啊,要是你学坏了,妈妈会不高兴的,你爸爸出去打工去了,不要担心啊,月底的时候一定会凑够学费给你的。你就安心上学啊,怎么说也要把高中念完,到时候考上大学咱就可以申请大学的补助金,到时候你就是咱家的第一个大学生,妈妈可为你骄傲了!”

贺盈泣不成声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手上,抬头笑着喊母亲,“妈…我…”

但是张了张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贺母感觉到手上的凉意,看到贺盈在哭连忙去为女儿擦眼泪。

“怎么了小盈,是学习压力大吗,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妈妈给你请几天的假,咱休息几天,犯不着为这事哭啊,怎么了,哎哟宝贝别哭了,妈妈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贺盈一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浑身不可控制地抽搐起来。

“妈。”

一声妈妈,喊得整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童年的时候母亲是整个人生的光,尽管和父亲都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挣不到什么钱,但是却依旧尽其所能地让贺盈的童年过得快乐,为了买一只烧鸭母亲和父亲节省了一周的饭钱,什么都不舍得吃,才在贺盈周末回来的时候给贺盈买来补补身子。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要你和父亲平平安安,如果可以我不想读研也不想做什么研究,只是平平淡淡地找个工作能养活你们就可以。

贺盈从来没有那么痛过,整个人感觉四肢都充满了苦楚,痛得整个人都不想活了。

程修在一边眼里面不自觉地蓄满泪水,一边在心里疯狂地后悔,如果可以他真想重回昨天晚上扇自己一巴掌。

半刻后,贺盈在哄好母亲关好门离开的时候发现程修还没有离开,她手中还握着母亲的茶杯。

“对不起。”

程修着急地想做点什么,我可以给你钱,你父亲的后事让我帮你好吗,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会这样,当时我喝了酒脑子不太正常,要是你早一点地接受我,可能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

贺盈抬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苍白的脸上血管清晰可见,沉沉的眼里除了恨什么都没有。

在程修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贺盈扬起手重重地把玻璃瓶砸了下去,一声清脆的砰在早上医院空荡的走廊上猛地响起。

程修一屁股跌落在地上,他摸了摸头,只感觉到一手的黏糊,他有些吃力地想抬头对贺盈道歉却感觉到眼前一阵的漆黑,随后看到闻声推门而进的护士的眼光里充满了惊恐,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啊——

小护士捂住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贺盈。

贺盈一脚从程修的身上踹了过去,随后口中呢喃道,“我们两清了。”

惊慌失措的小护士按下了摇铃,周围目睹经过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随后等待着医生前来指挥着把程修扶上了担架,手术室几乎上一个病人刚刚抬走,就又忙碌起来。

贺盈收着手,没有往脑袋脆弱的地方砸,顶多是躺两天缝几针,没有什么大问题。

与此同时S大医学系研究楼。

来得最早的值班人员在打开值班室的监控摄像头的时候发现昨晚的监控少了一块,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他只是按照正常的流程上报没有任何的异常,昨晚在最后一名学生离开实验室后没有人进出。

反正已经这么晚了,谁会大晚上地来实验室啊,值班人员摇摇头被自己弄笑了。

而团队的其他人在陆续地来到之后先是惊讶往常的工作狂今天竟然没有早早就来了,真是让人惊讶啊。

但是当他们穿好防护服消杀完成后打开实验室大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了。

打翻的试验台上落地破碎的培养基,本来不允许带进实验室的中性笔此刻打开笔帽正大大方方地躺在地上,他们心跳一惊马上去查看中心实验室的培养细胞,但是在开启显微仪的那一刹那,死亡的细胞让所有人眼睛同时放大。

实验团队每个人不信邪地挨个查看,到最后他们马上进行抢救行动却发现早就过了两个小时了,生物活性已经完全丧失了。

只是他们所有人熬了几年的研究成果,为了这个实验所有这么多年以来没有放过假,没有休息过,连大过年的时候实验室都是轮番值班,可是现在所有的研究成果毁于一旦,要培养一个完美的试药性靶细胞,这其实所经历的种种艰辛和困难数不胜数,可是现在,全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实验室里会无故地打翻废弃试验品,昨晚到底是谁值班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现在已经过了打卡的时间依旧没有出现在实验室,程修是外勤负责人员,并不直接参与团队的行动,负责的师兄环顾一圈恶狠狠地离开实验室拨通了贺盈的电话。

本来今天不想做任何事情的贺盈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本是想请假的,但是实验室的事故还是在第一时间打破了她的计划,无论如何现在研究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贺盈,你在哪?实验室出问题了,你最好马上赶过来一趟。”

当贺盈再一次地打车出现在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团队众人的脸都是阴沉沉的,贺盈在看到死亡的细胞拍片时也是一愣,随后悲伤和失落还没有笼罩她上来的时候,有人在贺盈的面前拿出了一支中性笔。

实验室的笔都是写有名字的,不然因为经常丢闹出了很多的事端,而现在的这支笔的笔帽上清清楚楚地刻着贺盈的名字,而且昨晚是她值班。

他们需要一个理由,团队里一个资历较老的师姐开口询问道:“贺盈,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贺盈伸出手握住那支笔,艰难地刚想张开口就被一旁脾气暴的男生推到了一旁,随后就开始破口大骂。

贺盈的脑袋嗡嗡的,也没有听清楚这人唾沫横飞的到底在说什么,但是那人的神情太激动了,整个人的眼神里**裸地流露出对贺盈的厌恶,因为贺盈是靠导师的关系直接进组的所以一开始本来就有很多人对她不满,而且虽然在之后贺盈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是可以参与这个项目的,但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的研究成果忽然要被外人分一杯羹,而且贺盈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让大多数的人都很佩服,再加上贺盈往常本来就社交能力为负和组里面谁的关系都不好,所以出了事几乎也没有人为她说话,光是项目的资金损失和后续的担责都一大堆,再加上这件事摆明了就是贺盈的失误所造成的本来就应该让贺盈全权负责。

“你到底是有多忘性大啊,连自己笔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而且实验室里不能带笔的不知道吗,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啊,今天早上这么晚才回来,怎么实验室已经留不住你了是吗?”

贺盈想解释,但是喉咙嘶哑得发不出声音,她尽力地提高声音,但是周围的斥责声太大了,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在失望和伤心的同时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一个替罪羊绝对不能让实验失败的名头粘到自己的头上。

“不是,昨晚我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我所有的东西都锁在个人柜子里,昨晚是程修来找我,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应该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哦,知道事情严重了就想赖在别人身上,我们查了监控从你离开后就没有任何人进来过,更何况是什么样的争吵能让你们不小心推开了实验室的门,还不小心遗漏了一支笔,更巧的是这笔还砸到了一个培养皿。贺盈你编谎话的时候能不能编得像一点呢!”

众人完全没有听贺盈的解释,不断地有人推搡和拉扯贺盈。

“还有你昨晚离开干什么事去了,为什么这么早了还没有回来,你倒是给我们一个解释啊!”

“昨晚我去医院,我家出了一点事情,所以今天迟到了。”

“听你这话说的,谁家没生过病怎么的,去年我妈生病住院两个月我一天都没有回去看过,两个月都待在实验室里怎么我家就没有点事啊!要是人人都和你一样玩失踪,那研究还做不做了!”

“不是的,是因为我父亲……”

贺盈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这种自揭伤疤的事情,还是在这种时候,更何况父亲才走,贺盈真的说不出来。

“怎么,你父亲死了吗,需要你一夜都待在医院早上还迟到。”

贺盈一拳头打了过去,那人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猛地打倒在地,对方还是贺盈,那人当时大骂一声就站起来一拳头还了回去,对方是男生力气太大了,贺盈本就被挤在人群中间躲不开,鼻梁传来一阵剧痛随后黏稠的液体就滴落了出来。

同组的一个女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去扶贺盈,刚才下手的那个男生看到贺盈流血了也是有一点害怕。

贺盈推开了那个女孩,抹了一把擦掉了鼻子上的血。

“你们就那么讨厌我?”

也许是此刻女孩眼里的狠厉太过吓人竟然都没有人吭声。

贺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随后沙哑地说道,“实验进入最后阶段后你们所有人都把任务分给我,每天晚上你们到点就走,我一个人在这里每每通宵到凌晨,你们有谁站出来帮我吗?这原先不是你们的任务吗?怎么躲懒的时候就完全成我一个人的研究了,现在样品损毁了,就算重来比较困难又不是不能补救,况且这本就不是我的问题,昨晚程修在实验室里拦我要对我做什么我挣扎的时候碰开了实验室的门,笔应该是我砸他的时候飞进去的,如果你们非要找个人顶罪的话,这件事有七成都是因为他,况且这个损毁的样品里百分之八十都是我成果,你们为这个研究做过什么啊,现在在这里一个情绪激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们研究出来的呢!”

“贺盈你什么意思!”

团队里面一个个激动地要上手,刚才那个扶贺盈的女生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做。

贺盈自嘲地摇摇头,看着同组的一个个愤世嫉俗的表情,恨不得吃了她一样,但是当时贺盈刚进这个项目的时候,这是技术瓶颈期,她研究出来的成果不争不抢地分享给了全组,让他们拿着这个技术去参奖去邀功,可是现在一旦不小心地出了什么事情,所有的祸事都要她一人承担,贺盈感觉到无比的恶心,她忽然有一种这么多年努力喂了狗的感觉,还不如就现在退出团队,直接离开,什么都不管了,也总比现在这样被所有人都口诛笔伐的要强。

贺盈推开门。

“贺盈,你要干吗?”

贺盈没有理会身后一群白痴的呼喊,她重重地摔上门。

“去申请退出药物研究,这个世界上别人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去做什么大公无私的英雄。”

贺盈自嘲地笑了笑,推开实验室大门的一瞬间,一阵耀眼的白光忽然出现在眼前,贺盈本能地闭上眼,感觉到身体的一阵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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