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movie city 外，裴瑾书早已等着了。

她刚从公司过来。

藏青色打底，拼接西装外套，藏青色的羊毛大衣修身地贴着身体，踩着提前准备好的黑色雪地靴。

秀挺鼻梁挂着金丝眼镜框，无一不彰显她的气场。

可今天的她变得和之前不同。

原本冷冽双眸变得温柔，霓虹灯闪过，隐约可见的紧张。

她还是第一次和女人看电影。

揣在大衣口袋的手掌沁出细汗。用力捏了捏，搓了搓。

十分钟过后，抬了抬手腕，7.30。

终于等到了。

她修长白净的手指抬了抬眼镜，看见一辆黄色出租车停在路边，出来一个女人。

裴瑾书将目光停驻在女人身上。

女人紧身白色毛衣，粉色大衣外套，修身的一字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今天的言初意失了几分强势，多了几分温婉可人

汽车光影下，她像一朵粉嫩白净的桃花花蕾，惹人注目。

正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

一瞬间，她好像有些入了神。

她今天……很漂亮。

渐渐地，近了，笑了，她的心，顿时狂跳不止。

裴瑾书捏紧拳头，微不可觉抿了抿嘴，压制住那份喜悦，不咸不淡打招呼，“你来了。”

言初意别了别刚走过来被风吹乱的头发，笑了笑，:“不好意思，有点堵车。”嫣红的唇吐出薄薄的雾气，显然走的有些急了

裴瑾书见她小脸被吹得有些红晕，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笑意，体贴道:“还好，我也刚到。”

言初意尽力平息了呼吸:“走吧。”

裴瑾书看了看她来的方向，面露不解，“你女儿呢？”

言初意对视她的眼睛，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啊，可可今天晚上还有英语口语课，不能来了，实在抱歉。”又不禁撩动秀发，想来是化解尴尬。

裴瑾书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轻快语气:“还好，我们两个去看也一样的。”

言初意点头，“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准备乘坐电梯上五楼。

一起上电梯的还有一大波人，电梯门一开。几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你推我搡的跑了进去，紧接着就是他们的父母，着急忙慌拉着他们，生怕这群“金宝贝”磕着碰着。

一波接着一波，两人被人流冲去了角落。

言初意被挤得胳膊都动弹不得，右肩膀撞到了铁壁，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裴瑾书闻声，迅速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身体整个护住，“还好吧？”

言初意低眸看见肩膀上修窄的手，好像颤抖的更猛烈了，以前挤电梯磕磕碰碰都是常事，不足为奇，

现在被她护着，莫名的安心。

她抬头她，眼眸藏着水光，羞赧道，“没事儿。”

温柔乡不能待太久，不太礼貌，也容易陷进去。

她轻轻蠕动着肩膀，雪地靴摩擦地面，想要从她怀里出来。

裴瑾书察觉到她的动作，有一瞬间想要放手，但实在抽不出来。

前面的人继续往后挤，两人挨得严丝合缝，气息相撞。猝不及防的，一股香水味沁入鼻腔，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清新淡雅。

裴瑾书微不可觉挑了挑眉，暗喜，垂眸，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怀里的女人。

她今天……

喷香水了……

还挺香的。

她的肩膀不似柔弱女子般软若无骨，亦不似干苦力那种坚实厚重。

“快到了。”不松反倒紧了紧手。

不知何时起，她想她，甚至于说，她渴望和她肢体接触。

言初意乖乖不动，微微点头，“嗯嗯”

两人静待其他人走了才出来，裴瑾书松开她，“想吃什么？”将沁湿的手揣进兜里。

言初意先她一步:“我去买吧。”

裴瑾书不和她抢:“也行。”后脚跟上。

言初意扫视一圈菜单栏，回头问她，“咖啡还是奶茶？”

裴瑾书:“咖啡就行。”

言初意:“好。”

正值言初意买东西，裴瑾书看着来来往往的，多是小情侣，少数是朋友结伴。

注视着女人苗条的后背，脑子里忍不住想，

她和她老公应该也看过不少电影吧。

一想到这，深邃的瞳仁开始变得黯然。

言初意眉眼含笑，提着两杯咖啡，抱着一桶爆米花款步走来。

“裴瑾书，这里。”嗓音变得温柔轻快。

白色毛衣包裹着完美的身材，黑色一字裙更显性感，看了让人挪不开眼睛。

裴瑾书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肤色白润，脸颊微微晕红，一笑，倒是有股温婉人妻的韵味。

所以，她确实结婚了吧。

心好像抽了一下，疼。

她伸手接过爆米花，面色淡然，“谢谢，走吧。”说着就转身先去检票口了。

“冰块脸”又出来了。

言初意挂在嘴边的笑容慢慢僵了，紧步上去，“你咋啦？不舒服？”

裴瑾书:“没有，没事儿”

“好吧。”言初意也习惯了。

一前一后检票进去，因为考虑到有小孩子，裴瑾书选的电影题材是关于亲子亲情的，所以入场的都是一家三口或者四口。

两个女人一起的，还是成年人，就她们。

来都来了，找到位置，落座。

电影开始。裴瑾书斜靠着，勉勉强强看了几个片段，觉得无趣，毕竟从她母亲过世后她对亲情这些嗤之以鼻。

言初意恰恰相反，看见温馨的会幸福的笑笑，看见感动的画面会哭。

虽原生家庭不幸福，但现在自己努力让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加之自己有了可爱懂事的女儿，有时候也切切实实体会到了天伦之乐。

裴瑾书扭头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虽不解但还是体贴地递上纸巾。

**迭起，言初意从感动中缓过来，薄唇抿了口咖啡，有些苦涩，伸手去拿爆米花。

冰凉的手指和裴瑾书相碰，相似被火灼一般

迅速抽回来。

礼貌笑了笑“你先。”声音小小的。

电影屏幕投来五颜六色的光，映照着她精致的妆容和弯弯的嘴角。裴瑾书噙着笑，食指和中指捻起一颗，伸手，凑近她的唇，“给。”

一瞬间，言初意以为是出现了幻觉，怔怔地看着她，缓过来羽睫忽闪，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吃你吃……”

音量没有控制好，在落针可闻的电影院里引来不少不友好的目光。

尴尬地礼貌道歉。

裴瑾书不太喜欢这种甜津津的东西，刚才也是无意识去拿的。见她拒绝，只好缩回放进嘴里，尔后将整桶爆米花推进她怀里，

言初意继续拒绝，压低声量，“不用的，我能拿到。”

裴瑾书未等她推过来，就伸手强制地扼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按住她，眼神“攻击”。

四目相对，言初意接收到信号，又看她好像不太爱吃甜的，从进来到现在，也没见她吃几颗，电影院说话也不方便，就安安静静地在怀里抱着。

裴瑾书见她终于不拒绝自己了，心情愉悦不少。她慢慢松开她，继续斜靠着，佯装兴致盎然，陪她继续看。

后半场，言初意一如既往地看得入神，有一下没一下地吃了起来。

裴瑾书侧目见她看得很开心，松了一口气，继续慵懒地斜靠着，笑了。

电影结束，电影院灯光霎时打开，众人有序散场，裴瑾书起身，帮她拿过垃圾，“走吧。”

言初意起身捋了捋裙子，“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过道走，正准备下阶梯，四周的灯开始频繁闪烁，下一秒漆黑一片。

裴瑾书转身，还没来得及提醒她慢点。言初意一脚踩空，身体前倾，而后，娇软的身体一下子撞进了她的怀里。

胸前那片柔软也结结实实都压在她的肩膀上。

裴瑾书感觉到了一阵热，如潮水般涌上面颊。

紧接着，带着甜香的唇迅速又急促地擦过裴瑾绯红的脸颊，落在那双白里透红的耳朵上。

灼热的一呼一吸打过身下女人的早已红透的耳畔，心像是被什么一下子重重撞击，跟着 身体在微微发颤。

“你……你先别呼吸。”嗓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第一次和人靠的这么近，还是女人。

言初意对她这些反应毫无察觉，还在手忙脚乱地想要站好。根本没听清楚，慌乱中双臂搂着她的脖子，又重重的呼吸一下，提声在她耳边疑惑问道，“嗯？你说什么？”

裴瑾书心脏受不了了，滚烫的喉咙滑过一股暖流。用尽全力将她扶起来，“没什么，你小心点。”

四周漆黑一团，言初意没有看见她的表情，更不知道她的耳朵已经红的滴血。

“谢谢。”

裴瑾书退了半步，双手和她隔空，还是怕她不小心摔倒。

“你把手机电筒打开吧”

话音刚落，旁边已经有人拿着手机掠过两人，言初意也迅速打开了，光一晃，打在女人脸上，皮肤细腻，白里透红。

担心地问着:“你还好吧？”

“你们这电影院怎么回事啊，我家孩子要是磕着碰着你们承担得起责任吗？”

裴瑾书张了张嘴，就被不远处尖锐刺耳的谩骂声打断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儿子膝盖都破皮了，你们经理呢？今天我要给说法，这么大的电影院，灯都保证不了，趁早关门大吉吧……”刚才和她们一起进来其中一个女人也似泼妇似的一顿输出。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女人面目狰狞的面孔。

谩骂声，嘘吁声充斥着整个影院。

很快，灯亮了。

言初意最受不了这些，脑袋里嗡嗡的 ，随之感到一阵阵窒息，继而眩晕。回头看向裴瑾书。裴瑾书和她对视，顿了一下。她看见她眼里有泪光，怔了一下。

“你还好吗？”担忧地皱起了眉。

言初意避躲她的目光. 泛着微光的眼神。更低了一点。

裴瑾书牵起她的手，拉紧 ，柔声道:“我带你出去。”她的手好凉，却都是冷汗。

她带着她，出了电影院，一直下了电梯，言初意才喘了一口气。

裴瑾书帮她买了一瓶水，贴心地帮她拧开，“喝口水吧。”

“谢谢。”言初意接过，抿了一口。

裴瑾书:“好点了吗？”

言初意点头，“嗯呐。”

裴瑾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冷风把碎发吹在脸上。言初意主动开口了。

“我这样很奇怪吧？”

她害怕听见她的回应，急忙补道:

“其实，我以前经常能听见这样的话。”她抬头看了看那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眸中水雾难掩，眼角也已薄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已经出来20年了。”

裴瑾书狐疑地注视着她，“嗯？”

言初意和她并肩而行，继续说道:“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13岁吧，每天都能听见这样的声音，不过是我爸的。”

裴瑾书突兀地停步:“他经常骂你吗？”

“嗯嗯。”言初意也停下来，不否认，“说来也奇怪，时间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能记起来。”

“不过，我记不清他踹了多少次门，也数不清受了多少委屈。”她突然哽咽了一下，吐出一长串水雾，被风吹走了。

“也数不清被扇了多少耳光，掉了多少眼泪。”

裴瑾书听着，秀眉越拧越紧，满眼都是心疼和愤懑，“为什么？凭什么？他凭什么对你又打又骂？”

言初意扭头看她，眨了眨眼，水光缭绕，用力咬了咬唇，那隐忍而温和的美丽脸庞上，溢满了无限的悲伤和绝望。

“从我记事以来，他就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喜欢动手，不管有错没错，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打人。而那个人不敢说话，更不敢反驳，只能不停说我，骂我，把她受的委屈发泄到我的身上，而我只能忍耐，忍受着一次次的委屈，受着每一个耳光。”

“不过，说来还挺可笑的，不管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是骨折瘸腿的，最后那人还不得不去给他做饭，道歉。”她笑出声音，尖锐的，刻骨的，嘲讽的。“想想，还挺好笑的。”

裴瑾书单是听着就窒息，她向她走了一步，挡在她面前，附身轻轻用手指接住她一瞬闭上的眼睑滚落出来的泪水，温柔道，“后来呢？”

言初意难为情地侧脸，抬手抹掉残留在下颌的眼泪。深呼吸一下，“后来啊，后来等我初中毕业，他们就逼我辍学，还给我订了婚逼迫我结婚生子，说是女孩子读太多书没用，生来就是传宗接代的，更不可能是自己家的。”

她说完，敛眸，嘲讽的弧度僵在了嘴角，冷清的表情终于裂开一丝裂隙，“所以，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裴瑾书听着几乎僵住了，心疼却又手足无措。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到的。

她伸手，起起伏伏犹豫不决，还是扶上了她的肩膀，轻轻拍着，温声细语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现在这么优秀，也已经足够强大了，不用再怕他们了。”

言初意在她的轻拍下渐渐回神，将手覆盖在她手背上，闪着泪光的眼眸和她对视，“放心吧，我现在不怕他们”。勉力地冲她笑了笑。

她听了自己这么多抱怨和家里的丑事的事情，到底是给她添麻烦增负担了。

但……和她说完这些，心里好像舒畅不少。

她需要一个人倾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整整20年过去了。

这些过往的经历每每回想还是如一把开了刃的利剑，戳人心肺。

深不见底。

“我只是担心可可.。”她又控制不住地吐露着担忧。

那些人总是利用言可的身世去威胁她做一些事情——要钱，逼她相亲。

裴瑾书见她好多了，放开她，“她爸爸呢？他也可以保护你们的女儿啊，毕竟有男的在身边，别人光是看着也会忌惮三分。”

她想安慰她，想让她有安全感，但说完心里却又不是滋味。

“嗯？”言初意愕然，被问得心情彻底平复好了。

反应过来，才笑着说，“她没有爸爸。”

裴瑾书更是疑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是去……去……”

言初意还是第一次见她吞吞吐吐，微不可觉挑了挑眉，“她是我领养的。”

一瞬间，裴瑾书惊讶地瞪大眼睛，“啊？!”

言初意见她一惊一乍，和之前那个成熟稳重，生人勿近的“冰块脸”天差地别。忍俊不禁。

“可可是我工作后在福利院领养的，那时候她才3岁不到，时间过得真快啊，她都上初中了。”

裴瑾书闻言，终于按捺不住喜悦，激动地险些蹦起来，“所以，你没结婚!你也没有老公!!”

几个月以来，这个问题久久缠绕在心头上，她想靠近她，又不能靠近，那种心情如蚂蚁啃噬骨头，抓心挠肺，她想，如果她真的结婚了，真的要和她断了，见她都不许，她怕做出出格的事情。

如今听见她没结婚，再也不想压抑了，她好想抱抱她，也想好好保护她，疼爱她。

但她不能急，她还不知道她的心思。

如果她不喜欢女人，如果她讨厌自己，亦或者她……

她不敢再想。

言初意看着她，反问:“我有说过我结婚了吗？”

“嘶……，不过，我没结婚你激动什么？”

“嗯？”她歪头看她，清丽秀雅的脸上似有似无的有了笑意。

裴瑾书怕被看穿心思，急忙离身，后退两步，一只手，攥紧了拳放进口袋。

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激动了”

言初意嘴角上扬，有了好看的月牙弯弯。

“没有吗？”好不容易有机会逗她，可不能放过她。

裴瑾书不看她，佯装镇定自若，脚步却是快了几分，催促着，“懒得和你说，饿了，请我吃饭。”

言初意快步跟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尾音拉得细长，“好好好，裴大小姐，请你吃饭。”

祝各位新年快乐啊（虽迟但真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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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