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天山时,黄昏与黑夜开始交替。许国公府外,史成邈递了牌子,兵卫一见令牌立马将他迎了进去,同时随意地搜了搜扮成侍从的程行礼身就算结束。
许国公府竟比北阳王府不知奢华多少,内里青砖铺地,红毯传毡,流水绕厅而过,熏香宜人。人甫一走进,如同登天子殿堂。
“长公主不喜欢这些,仆固雷这些年也太过分了。”史成邈低声道。
“长公主辞世数年。”程行礼记得长宁长公主,在十五年前就去世了,“你还记得她?”
史成邈说:“我吃她施的米粥才活下来,怎么会不记得?”
走过拐角到了间空房,史成邈看此处夜幕遮蔽,几面远的地方不甚看得清,就把在客舍里画的地形图往程行礼怀里一塞,说道:“地形图我给你画了份,你找不到路时就拿出来看看。我会尽量拖住仆固雷,你得快点找到郡王被关的地方。”
程行礼知道史成邈进了这地方,身为义父的仆固雷怎么都会找他问上两句,点头道:“你也小心。”
史成邈总觉声音耳熟,眼睛好看身型也是,可就是想不起是谁,现下这种时刻他又不能去扯人家面衣,就只说:“我知道了。”说完,指了指右西侧一小径方向,说:“那儿是通到仆固雷卧房的,你去吧。仆固雷这人都把钥匙、书信账册什么的放在卧房千里江山图后面的暗室里,你到时自己找找。我先走了,小心点。”
程行礼点头,史成邈又嘱咐程行礼两句注意之类的话,随后一拐弯消失在夜色里。
程行礼不敢久留,三步翻身上檐,他在琉璃瓦里藏匿好身影并小心朝书房移动。凭廊下返上来的灯火看清路线,最终确定了另一条去仆固雷卧房的路。
一侍从路过假山时被打晕拖进石林深处,很快一眉眼温润的俊秀侍从假山后出来。
程行礼朝那晕着的侍从,拱手道:“抱歉。”
换了身衣服,端着那位侍从许是要送去给哪位大人物的食羹,程行礼在这国公府行走起来无比顺畅。很快,他就凭着记忆找到了仆固雷的卧房。
此刻,月明星稀,程行礼隐在砖墙影里,见书房门口有四位兵士把守,欲制造动静引他们离去时,身后突然伸出一手捂住他的嘴。
程行礼顿时一惊,立即反肘击去,奈何来人武功比他高,两下化去他的招式。
“是我。”
郑岸低沉的声音在程行礼耳边响起,程行礼赶忙把他拉到一边树下。观察兵士才巡夜过去,前后无人经过,方放下食羹,低声道:“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
郑岸说:“我爹和你都在这里面,我不放心。”
程行礼不知该说什么,心想也是,郑岸就不像是那种会在外面乖听话的,再次环视四周,说道:“没人发现吧?”
“没有,我翻墙进来的。”郑岸说,“你穿这侍从衣裳怎么也很好看?”
说着就抻手扯衽,皱眉道:“不像我这个,太小了。”
程行礼这才发现,郑岸也穿着身侍从衣裳,但或许是他找那人身型较小,整身衣服套在他健硕结实的肌肉上无比紧凑,看起来十分诙谐。
“别动,小心崩坏了。”程行礼看郑岸动,就生怕他把这衣服崩坏,一旦发出声音引人过来,或许衣裳有问题被人看出可就暴露了。
郑岸一直笑着看程行礼,程行礼察觉目光后,不解:“看我做什么?”
“发现你穿什么都好看。”郑岸说。
程行礼说:“没有。”
“真的。”郑岸俯首笑道。
郑岸身量高程行礼许多,在这狭仄逼人的大树下,他这么一靠近,程行礼只觉所有光影都被郑岸宽阔的身躯遮住,就连呼吸都要被夺去,于是忙推开他,说道:“正事要紧。”
“小喽啰,我马上给解决了。”郑岸站好,不以为意道。
程行礼道:“会被发现吗?”
听这话,郑岸登时就不高兴了,说:“在你心里,我郑岸就那么废物吗?”
“当然不是。”程行礼道。
郑岸无奈至极地点了点程行礼额头,把食羹藏在树下茂密的草丛里。环视四周后,听见巡夜兵士走来的声音,算好时间长臂将程行礼腰身一环,两步蹬墙踩梁,轻身踩着屋檐尖一跃,随即稳稳地落在琉璃顶上。
皮履着瓦,无半分声响。
“怎么样?”郑岸揽着程行礼坐下,说,“是不是有种草上飞的感觉?”
程行礼从郑岸怀里移出来擦了擦瓦,笑道:“确实,很厉害。”
心想一层楼的高他自己可以上来的,郑岸作何要搂自己?
当然,这种暗暗疑惑的话,程使君顾及郑岸面子是不会问的。
“今夜月色不错。”郑岸抬头望月,“知文,你觉得呢?”
已是四月初,望月才过。辉明的月光映射在琉璃瓦上,自有一番风情。
程行礼匆匆看了眼,提醒郑岸:“月色清冷,灼灼辉光。但应淮兄,现不是风花雪月之时。”
“知道了。”郑岸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随即将这院里布置看了个清楚。
门前是四位持枪兵士,卧房立于庭院,两侧走廊相连通往别处。卧房侧面开了窗,面对走廊,只有夜晚巡逻的兵士经过才能瞧见。
方才已有一波兵士巡夜经过了,郑岸说:“下去吧。”
程行礼颔首,郑岸指尖捻起几瓦片,击在走廊上。底下兵士顿时如临大敌,持枪跑到廊下,朝四周喊道:“什么人!”
郑岸与程行礼俯身将自己遮在黑夜里,旋即郑岸又捡起几片瓦朝院外的树下弹去,分手立瓦又摔在院外的几处屋顶上。
房前兵士一听响声在外面,只以为来了刺客正在府内飞檐走壁,忙道:“外面有刺客!”
“你跟我快追——!”
院里走了门口那两兵士,只剩另外两名兵,下地风险降低许多,而巡夜兵士业已被那两人喊走去追刺客。郑岸揽着程行礼,纵身轻跃,无声地落在侧面走廊。
正面兵士浑然不觉,郑岸附耳在窗边听了会儿。确认里面没人声动静与呼噜声后,才推了点缝隙眼神飞速环视屋内。
程行礼贴着郑岸巡视四周有无来人,郑岸掐了把他,说:“他不在。”
郑岸稳着窗户推开,长腿一跨就进去了。程行礼跟在郑岸后面入内,心中默念:“实在失礼,罪过罪过。”
进来后,程行礼小心地将窗户掩回原位。
仙鹤烛台的烛火照亮屋中,程行礼看这里面空无一人,不知仆固雷深更半夜去了何处,怎么也不睡觉?
内室,郑岸来到那副千里江山图前,掀画一看,背后还是白墙,不免疑惑:“东西呢?”
“有暗物开合。”程行礼端来就近烛台照亮墙面,见这墙面本应光滑的墙体有些许裂纹,料想是有机关在外开合的。
墙上光洁如新,机关定在他处。
郑岸端了个烛台在地砖上摸索轻敲,程行礼端着烛台也摸拿着书案上的东西,但两人将这屋内东西摸了个遍都未发现机关。
郑岸想了想,眼神停在书案的狮卧镇纸上,起身去扭那块玉白镇纸。镇纸狮头咔哒一响,白墙上移,顿时显出块一尺长六寸宽的暗格来。
程行礼边跑过去翻里面的册子,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仆固雷喜欢读书写字?”郑岸笑着说,“他案头摆狮子做的镇纸,还不如摆两块大饼饿了啃两口。”
程行礼笑了笑,见这暗格里多是仆固雷与各州都督往来的机密书信还有部分军饷账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手底下的平卢、镇安两军军饷自二月底发了最后一笔后就再未发过,这让程行礼想起那日天秀军中议事,仆固雷要缩减军需一事。
平卢、镇安两军两月军饷没给,其他几个守捉城的军饷竟然自正月后就再没给过,程行礼不由心中一凛。军饷不下,军队若生哗变,引外族觊觎入侵,这可不是钱就能平的,战争一起,受苦的只是百姓。
随后程行礼就着烛火飞快地扫了几眼其他信,居然有几封是仆固雷与户部尚书来往的信。
暗通他人与手握军饷却未发的证据已经找到,程行礼疑道:“书信都有,但钥匙呢?”
郑岸往暗格里瞧了眼,说:“没有吗?”
程行礼摇头,郑岸眼眸一转,就又去转那镇纸狮子,暗格没多大动静。气急的郑岸又使力拍打,竟又将狮头按下。
一通劈里啪啦的乱打之后,床下发出的声响,他握紧刀蹲下看,说:“是不是在床底啊?”
程行礼担心这床下有暗室,便将镇纸狮头一扭,墙上暗格立即复位。
程行礼无奈只端着烛台,蹲在郑岸旁边,说:“怎么样?”
郑岸掀着床边茵褥,皱眉道:“太黑了我看不清。”
床底与地面有三寸距离,郑岸身形高大根本挤不进去,就朝程行礼吩咐:“床底危险还脏,你把床抬起来我进去看看。”
床靠墙,两面都有东西横挡,根本挪不开,只得抬起。
索性此床只用金饰和玳瑁装饰了床头,没挂床帐,也不算重。程行礼将烛台归位抹了两把手,扣住床沿咬牙使力,将那张接近三百斤的大床抬了起来,显出条可容郑岸通过的道来。
郑岸立即手脚并用地爬进去半个身子,床底灰厚,弄得他满脸都是。
郑岸在床最里面找到了个头顶又开一半的暗格,腹诽仆固雷怎么在卧房弄了这么多机关。他用匕首在暗格里试探了下,没机关才敢伸手,摸出串大钥匙。
他将钥匙在拓泥盒里一印,完事后就往床外挪,说:“拿到了。”
但就在此时,屋外传来稳健又凌乱的脚步声及有人挣扎的说话声。
人走得快程行礼听出这是他们认识的史成邈,他险些失力砸下。但头脑比他转的更快,立马把要退出来的郑岸用踢进去,低声道:“有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郑岸听此言迅速爬回原位,屈膝单手撑床以供程行礼进来,程行礼转手躺地翻身一滚进了床底。
程行礼和郑岸很是默契地将床平稳放下,程行礼伸手平住床边摇曳的流苏。大床落地时,他也被郑岸往床里侧拉了下遮住身影,同时大门被一股蛮力撞开。
程行礼躺在外侧,见先跨步进来的男子着着乌皮**长靴加天青联珠纹长袍。那男子拽着史成邈,两人衣物明暗的纠缠在一起。
被拽的史成邈说着奚人语言,叽里咕噜的,程行礼听不懂。男子只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他想出现在这儿的应是仆固雷。
史成邈被仆固雷摔到床上,床身一重。两人在床上吵了起来,争吵时还伴着拳肉相搏的声音。
忽然床上争吵声音停了,很是突兀的来了声压抑着的啜泣。程行礼一惊,这惊还没完就又听动静,看见只着白袜的史成邈跑向房门,却被烛台打中腿大叫一声摔在地上,随后被步子轻盈的仆固雷抓住脚拖回床上。
被拖回时,他见史成邈说着什么,神情悲戚,眼神盯着青袍主人,应是没有发下床底的他们。
这一刻,程行礼忽然明白了许多,为什么史成邈会帮他们。
争吵和啜泣声还在继续,过得须臾。仆固雷说了一段话,那吵声便小了下去,只剩水腻交缠的滋滋声。
床底空间尚可,但程行礼和郑岸不敢乱动惊扰床上人,以致两人保持着进来时的姿势,僵硬地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
这方床底里,被外事刺激得羞的程行礼能听见郑岸鼓一样的心跳声,那心跳声十分快跟他一样。不仅如此,两人相接之处的肌肤,纵然隔着薄薄衣料却也尤为灼热。
彼时,床开始剧烈震动,伴随着大声喘息和呻|吟也传进床下两人耳里。许是太过激烈,也可能是床板老旧,偶有灰沉掉落。
于是程行礼闭眼稍偏头不让灰尘进眼,与此同时他的呼吸也不免稍急促起来。床上胡闹的两人说着话,偶尔是官话,偶尔是靺鞨语。
程行礼听不太懂,但史成邈那呜呜乱叫与加之有时急脱口的室韦话却听懂了。无非是些干爹你轻点,而这时仆固雷也怕是个好性子的问他。
爹干的你舒不舒服?
史成邈乱叫着,想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这些话让程行礼羞得要死,这活色春香,让只有过一次床事的他彷佛认识到一个新天地。脸又红又烫,尴尬境地下,他在心中默念大学以求静心。
床上动作尚在继续,程行礼背到“定而后能静”这句时,有双手替他捂住耳朵。
程行礼睁眼看去,只见郑岸平躺着一脸戾气,眼神警惕。温热宽厚的手掌捂住他的耳朵,把那些粗狂的喘息声都挡在外面,自形成了一个小的宁静世界。
程行礼心中一暖,也觉得郑岸不必如此,就碰了下他的手。郑岸低头看他,程行礼治指了下耳朵,食指示意不必这样。
郑岸沉思片刻,而后拉过他的手,在程行礼掌心写出一个雷字。程行礼也拉过他的手,写出平卢二字。
郑岸脸色沉重地点头,沉默片刻后放开了程行礼的手,程行礼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这人是平卢节度使仆固雷。
是时,床上两人还没完事,床还在剧烈晃动。
程行礼听得已是百无聊赖,可却郑岸一俊脸连着脖子根都在发红。腹诽仆固雷这么大年纪了,还玩这么花,难怪平时看起来一脸虚样,男女都喜欢,真是不要脸的老男人。
同时心里开始浮现在金驼峰时,程行礼那情动的模样。
那般情长动人,在不见的时间里让郑岸回味良久。可是他不知如何面对程行礼,或许他是个懦夫,无法做到像程行礼那样坦荡,因为他心有杂念。
郑岸迫切的想用时间洗淡那些记忆,可今夜这情况又让他想起金驼峰那次交缠。
床晃得越来越快,程行礼和郑岸都控制着不去看对方。
初夏时节,两人热血年纪又少经人事,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呼吸。粗重的呼吸连带着心中燥热,让床底空气也从凉过度成热。
过得半晌,床停了,床上两人不在说话,仆固雷低声朝史成邈说靺鞨语,至于说得什么,程行礼还是听不懂。但郑岸一听这话脸更红了,嘴角还忍不住地抽了几下。
程行礼发觉空气周围太热,就想往外移一点。同时一房中玩物掉下来,正好掉在伸头就可见的床边。
程行礼:“……”
他不免羞愧加无奈,怎么仆固雷床上还有这种?他自己不是有吗?还要玩这个?
见到这长玩意儿的郑岸也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捂住程行礼眼睛把他往怀里带了些。
程行礼后背贴了上堵滚热的墙,后腰还抵着郑岸佩在腰间的刀把。那刀把强硬地抵着他,硬邦邦的很不舒服。
程行礼想把刀把压下去,奈何手精准无误地摸到了滚烫还粗|硬的顶部,同时也摸到了层衣料。
“我没有在人家床底干事的喜好。”头顶响起郑岸咬牙切齿的声音。
正好床上两人又在大叫,将郑岸的声音恰好被盖住。
程行礼发觉此为何物后,手飞速收回震惊的猛咽口水,欲抬头给郑岸道歉,郑岸却把他的头掰过去。
同样震惊的还有郑岸,不想程行礼如此胆大。明月清风之下,外人面前,居然趁此时机上手摸他!
这行为让活了二十三年一直守身如玉的郑岸很痛苦,痛苦的是程行礼居然在这种时候摸他,而不是其他时候!
更痛苦的是,他不反感甚至觉得很舒服,很刺激!
程行礼表面正经,内里好色,这是他对程行礼最新的认知。
床上事儿许久,床底下的程行礼等得都快睡着,眼睁睁看着流苏上的月色移至地毯边缘。才听史成邈说了几句程行礼能听懂的室韦语,问仆固雷是不是绑架了郑厚礼。
仆固雷回答说没有,还让他别管这事,乖乖呆在营州别乱跑,否则就打断他的腿。
过后便是些毫无营养的话题与擦药的事,要离开时,两双脚又停在床边,而后是亲来吻去的黏腻水声。
程行礼和郑岸眼神同频,一脸无趣地看着那两双脚,两人磨蹭须许久后仆固雷才搂着史成邈出去。
少顷,程行礼和郑岸才从床底钻出来。程行礼站在原地不停喘息,郑岸胡乱地排去身上灰尘,顺便还小心地帮程行礼捻走头上的杂物。
“仆固雷这风骚的死男人,要是长宁长公主还在,我看他敢吗?”郑岸不屑道。
程行礼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此地久留危险,我们先离开。”
郑岸把钥匙、书信与账册什么的都一股脑塞在程行礼怀里,带着他翻窗越檐而走。许是仆固雷拥着人来翻云覆雨一趟后,兵士松散许多,两人离开的十分轻松。
天光熹微,程行礼和郑岸坐在府内僻静没人二层小楼屋顶上。
郑岸对着史成邈画的地形图研究,说:“咱们去了长公主卧房,但不见人影啊!我爹会被关在哪里?”
“天快亮了。”程行礼尚在整理仆固雷与朝廷官员间的关系,说,“在找不到郡王,我们就只能先回客舍。”
郑岸道:“史成邈那个货死哪儿去了,干完事人就没影了。”
程行礼:“……”
忽然,远处飞来颗打向郑岸的石子,郑岸手风一动,准确抓住。程行礼以为自身暴露,可又不听兵士喊声,便寻石子来向看去,只见隔着一墙一溪流的树上史成邈正朝他们扔石子。
还未等郑岸说话,史成邈又扔了第二颗,程行礼发现史成邈还是精确无误地朝郑岸扔。
郑岸受不了了,直接飞石击中史成邈,史成邈啊了声,从树上滑了下去。
“你下手会不会重了?”程行礼取出原放在怀里的面衣,担忧道。
郑岸扶额无奈,说:“别担心,没死就行。仆固雷都没弄死他,我能弄死?”
说罢就又揽过程行礼腰,几步一跃落在院墙外的树下。
史成邈捂着额头,玳瑁缠枝纹遮着昨夜的乌青,大眼滴溜溜转,小声说:“世子,你怎么也来了?还在这儿赏月?”
“你去哪儿了?”郑岸知道史成邈没有发现他俩躲在床底,说道,“我找我爹。”
提起这个,史成邈就忙三绕五绕地把两人带进一处没人过的屋里,关上门说:“我找到郡王了,他应是被关在国公府后花园的地牢里。”
郑岸半信半疑,说:“那你没在地形图上画出来?”
“我十五岁时在这府里住过一年,就只见过一次这个地牢,那地牢外面有机关,扭动了才能打开。”史成邈解释道,“也怪我记性差,那么久就给忘了。”
随即史成邈诚恳道:“但我保证,地牢里面绝对有人被关着,我看见有兵在门口守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郡王。”
郑岸与程行礼对视一眼,程行礼问:“你去见仆固雷,他没怀疑你?”
“他忙,没怀疑我。”史成邈小声道。
郑岸见他微微红起来的脸,嗤笑一声:“他还挺相信你的。”
史成邈无奈笑笑,随后说:“我是真心想救郡王的,但看这天快亮了,怕是不行,我们不如先回客舍。”
“你跟我们一起?”郑岸看史成邈换了身新袍子,脸上的伤也被处理过,想来仆固雷这么个对幕僚无情,还惨绝人寰的要求幕僚晨入夜归,无事还不准告假,简直毫无天理的男人。
居然真关心这个干儿子,竟然什么都告诉他。
史成邈摊手道:“我把账册送到,仆固雷手底下就没我事了。”但很快,他说:“不过我交上去的账册,都是假的,你们放心。”
回想卧房里的事,程行礼道:“我们自然信你。”
“而且我也在府里打探了几个消息呢?”史成邈笼袖道,“这几年府里新修了好几条路,我昨夜也记路去了。”
“有劳你了。”郑岸道,“你在府里见机行事,勿要打草惊蛇。”
史成邈说:“我知道条小道,出入府邸绝对没问题。”
郑岸道:“那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史成邈答道:“我大张旗鼓的进城,不得走正门去见仆固雷啊。”
郑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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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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