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众人的视野后，顾思源默不作声地握拳反复击打洛轩逸腰部。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在埋怨，更像是其它的什么情愫，弄得洛轩逸心里像是被小猫挠过一样，软软的，痒痒的。

他嘴角弯得像天上的月牙，语气带着几分心甘情愿的妥协：“打吧打吧。”

两人走到后台时，看到不远处轰轰闹闹地围着一群女生，人群的中央则是顾明汐，看样子是被拦着要联系方式了。

有人给顾明汐递纸笔，有人直接让她把联系方式写在自己的手心上。

顾明汐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寻思着如果他们过来的话，还可以让其帮自己拿点衣服什么的。

她刚想开口喊，就看到这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匆匆走掉。

顾明汐：“……”

演出的观众席又开始欢呼起来，原来是台上表演舞蹈的女生搞了个高难度动作。台下的女生们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男生们就没这么大胆了，只是默默地欣赏着。

于扬侃瞄了一眼旁边的柴家梁，看着这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垂了垂眼轻声道：“我先上去了。”

现场太过吵闹，柴家梁一开始没有听清：“啊？”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开了：“哦行。”

——

教室里空无一人，连陈三岁都不见了身影。

顾思源和洛轩逸还没有心思坐下来写题，便靠在窗沿上，吹着微凉的夜风。

自那次下雨以后，气温便开始下降，转眼新生的军训都快结束了。

二人遥遥望去，舞台那边的灯光照得很远很长，就算在这里也能看到一道道光柱在规律性地摇摆。白、紫、蓝、红色的光直冲天空，最后散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源子酱。”

“嗯？”

顾思源偏头去看他，但洛轩逸唤了这一声后便没有下文了。

顾思源在他粽黑色的眸子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自己的模样印在这样好看的一双眼里，令人神往。

就像是无论画得多么糟糕的画，给它镶上金边钉在画框中，你都会觉得这画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价值连城。

暧昧的气息在静默中漫延，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两人向对方靠近。

他们就着远方热闹的余温接吻，青涩难抑。

顾思源轻抓着洛轩逸的衣角。

他不是不知道这是在学校里，只是脑子里面像是被塞满了棉花，一片空白，满是柔软。

心脏在胸腔里激跃地跳动，仿佛在庆祝一场盛典。

五光十色的欢愉映满了夜空，少年人的悸动交织在一起，如同星月相映，朦胧而美好。

顾思源感觉自己就像发烧了一样，从嘴唇烧到了耳根子，脑袋晕乎乎的。

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后来是怎么收场的，貌似是于扬侃在外面喊了一声“陈老师好”，两人才堪堪分开。

这种烧感一直持续到顾思源回家收到一条消息才缓缓降下来。

【郑医生】：小同学，到复诊的时间了，你看最近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一趟吗？

郑医生是受顾思源父母特别关照过的，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去检查一次心理状态。

又到时间了吗……

其实他已经倦了，每次都是差不多的问题，差不多的结果。

他用指腹贴上嘴唇，回忆起那个吻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记忆和触感却比第一次要清晰得多。

他手指摁上键盘。

【生辉】：有空。

他很好奇自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比如变得更好了，变得……

不那么糟糕了。

——

翌日早晨，顾思源依往常的点起床，走出房间门一眼就看到一个金发少年趴在自己家客厅的桌子上睡得正香，旁边还放着一盘煎蛋散着香味。

这家伙自从知道自己家的密码后，都是非常自觉地进来坐着来接自己上学，虽然顾明汐过生日后改了密码，但跟本难不到他。

不过一大早见到睡着的他倒是第一次。

顾思源瞧了一眼，便进卫生间去洗漱。按照亲妹给的流程做了个简单的晨间护肤后，他对着镜子打量了自己好一会儿才走出卫生间。

金毛此时还趴在桌上睡觉，身子随着呼吸略微起伏着，看起来睡得很熟，很难不怀疑这家伙昨天晚上通宵打游戏了。

离上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拉开洛轩逸旁边的椅子坐下，支着脑袋垂眼，仿佛还没有醒过神来。

洛轩逸的眼睛弧度很好看，闭上眼的时候这一特征便更加明显，眼角稍下，眼尾微扬，是一双标准的桃花眼。

这家伙就算不说话，单露双眼睛，也能让人感觉到温和的笑意。

之前顾明汐还跟他吐槽过洛轩逸的眼睛看狗都深情。

不过他看别人深不深情顾思源感觉不出来。

他最爱看的就是洛轩逸里装了自己的样子，这幅模样对他而言，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吸引力。

像是美少年纳喀索斯痴迷于自己在水里的倒影，区别在于他更痴迷的是能映出自己倒影的水本身。

想拥有水里的倒影，更想拥有澄澈的水。

他低下头去，嘴唇轻触睡中人的眼角。

像是感应到什么，洛轩逸就着隐隐约约的光线苏醒。

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面前的人支着脑袋，后脑勺对着他。自己只能看见他三分之一的侧脸和微微泛红的耳廊。

洛轩逸：“你醒了？”

顾思源回过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洛轩逸揉揉脑后的头发：“不小心睡着了。”

顾思源扬了扬下巴：“这煎蛋哪来的？”

洛轩逸闻言将装着煎蛋的盘推到顾思源面前：“我自己做的，不知道男朋友愿不愿意赏个脸尝一尝。”

“你自己做的？”顾思源瞄了他一眼，试图在他脸上发现一丝倦意。

所以刚刚不小心睡着，是因为起早给自己做早餐吗？

洛轩逸点头：“嗯，尝尝看。”

顾思源顺手取了双筷子，夹起煎蛋咬了口。被煎得金黄的蛋白脆脆的，口感很好，盐分也适当。

洛轩逸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眼睛里面仿佛要蹦出星星来：“怎么样？喜欢的话以后天天给做。”

顾思源轻笑一声：“天天做煎蛋吗？”

笑完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最近笑的频率好像变多了。

“当然是换着花样做啊，我又不是只会这一样。”

“会不会太麻烦？”

“怎么会呢？源子酱如果怕麻烦的话，要不然给我个奖励？”

顾思源微抬着眼看他：“什么奖励？”

洛轩逸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顾思源假装没有看到说了个“哦对了”便起身走进房间，一番摸索下出来，手里面还带着一个笔记本。

他将笔记本递给洛轩逸，后者懵逼：“这是什么？”

“暑假的时候整理的题集，都是这学期可能会遇到的重难点题。”

趁洛轩逸翻看题集的功夫，顾思源将煎蛋吃完，还抽空去卫生间漱了个口。

二人正欲出发去学校，顾思源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厨房说：“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把要用的工具给拿过来放这儿。”

自己又不做菜，所以家里面的厨房一直都是闲置的状态，要不是偶尔请阿姨打扫一下现在估计都已经辅上灰了。

洛轩逸满口答应，生怕他后悔一般。

顾思源拿上手机揣进兜里，站在门口，唤道：“金毛。”

洛轩逸将身子凑过去：“怎么了？”

顾思源偏头：“不是要奖励吗？”

他蜻蜓点水般吻了少年的唇，趁人没反应过来迅速抽身开门溜出。

洛轩逸追出门去，刚想把前面的人捞回来就看到对面房子的门也开了。

顾明汐嘴里叼着三明治，看到两人恰好出门，把三明治拿在手上道：“哥，你吃早饭没？”

顾思源收拾好表情：“吃了，男朋友做的。”

“……”顾明汐自动屏蔽掉洛轩逸一脸臭屁的表情。

要换平时的话，她肯定会“噫”地调侃一声，可是今天她起晚了，刚从床上囫囵爬起来显然没有那个精力，手里的三明治瞬间也不香了。

顾思源和洛轩逸抬步走向电梯，顾明汐跟在他们两个后面，非常刻意地嘀咕道：“我今天要回来早点，把家里的密码改了，让你们两个露宿街头。”

洛轩逸：“那可太好了，这样你哥就可以睡我这儿了。”

“……”靠这两人的状态太像同居了，搞得她都忘了，洛轩逸是在这附近一小区住的。

——

今天语文课上白姐宣布了月底一周的安排：最后一周月考两天，运动会两天，然后直接放国庆。

大家欢呼雀跃：

“这安排真是太爽了！”

“好耶，不用上课！”

白姐按捺下大家的情绪：“月考，希望大家仔细准备，不要光想着放假就不学习了。运动会不强求，每个人最多报两个项目，大家积极参与就行。”

一班的人平时闷头干学习，体育这块跟其他班比简直没得看，每次运动会都是赶鸭子上架凑着把项目报满。

柴家梁作为体育委员下课就问：“有没有人愿意主动参加运动会的项目？”

意料之中，没有一个人吭声。

没有办法，他就先把自己要报的项目给填了，再下来一个个拉人。拉到后排的时候，洛轩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表说：“幸苦啊小梁，哪些还差人？”

柴家梁顶着一脸苦逼的表情说：“4×200的接力，跳高，跳远，还有扔铅球，女生项目也还差人……”

洛轩逸沉默片刻：“要不咱们班弃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