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轩逸开跑前，顾明汐说：“你要是连我的名次都超不过的话，我就看不起你。”

易清心说不是姐们你第一名谁跟你比啊。

洛轩逸却说：“那要是我超了呢？”

顾明汐：“超了就算你厉害。”

洛轩逸：“……”他咬咬牙：“行，好。”

然后在跑道上整理鞋带的时候，他眼睛一转向人招招手。

顾明汐左右看看，确认在叫自己后凑了过去。

顾思源拿着水来的时候，只看到顾明汐凑在洛轩逸旁边，两人张合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接着顾明汐比了个ok的手势。

顾思源刚走近顾明汐便闪退回来。洛轩逸笑着跟顾思源招手，后者对前者昂了昂下巴以示回应。看着他的笑，顾思源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吐出类似“源子酱，准备好欣赏歌的英姿吧”的话。

不过这家伙还没张口，裁判老师便让大家各就各位。发令枪一响，跟之前一样，几支离弦的箭便冲了出去。

顾思源同顾明汐一边向终点线走一边问：“刚刚金毛跟你说什么了？”

顾明汐：“秘密。”

顾思源：“给你买奶茶。”

顾明汐假装瞪眼珠子：“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顾思源：“两杯。”

顾明汐收起自己滑稽的表情：“哈，看人真准。”

顾思源：“……”

顾明汐像做贼似的向周围扫了扫，然后向他招手。顾思源将耳朵凑了过去。

“其实他叫我帮你们两个私奔。”

“……”

他俩又没犯什么事儿，用得着私奔？

顾思源几个快步撇下顾明汐离开，顾明汐在他背后偷笑。

其实洛轩逸刚刚是让自己帮个忙。这个忙简单来讲就是缓和顾思源和顾父顾母的关系，同时如果可以的话，试着让顾父顾母接受同性恋这个群体。顾明汐也没想明白这小子的脑子怎么突然转到这块来了。是怕以后跟自己哥出柜的时候太突然父母不接受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想得也太远了吧。

所以她把这些话在自己的脑袋里转换了一下：如果爸妈同意，那就皆大欢喜；如果爸妈不同意，那自己就帮他俩私奔。再说，毕竟他俩在一起也有自己掺和的份。

不过……

就自己妈那个性……

黄毛多余担心了。

不知道是因为开跑前的那一句嘲讽还是实力使然，洛轩逸一开始就把自己钉在了第一名的位置，第二名紧随其后。到了第二圈，第二名就完全没法跟上前面那个金发少年的身影了。

操场上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来，集中在同一个焦点。众人的热情跟顾明汐跑时差不多澎湃，洛轩逸还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同跑道旁的刘弥，容伏击掌，好不惹眼。

顾思源原本和顾明汐一起等在终点线，感受到全场的热情后他将水杯塞给顾明汐，抬步走向运动员来的方向。

顾明汐看看自己手里的水杯，再看看那个决然离去的背影：“？”

洛轩逸此时已经甩其他选手十万八千里了，拐过最后一个弯时，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终点线，而是纷乱人群中那个月亮一般的少年。如月亮一般忧郁，如月亮一般温和。

离终点几十米的地方，两人相汇。少年灵巧地转了个身，伴在他身侧一起向前奔跑。

“啊——快看！”

“啊啊啊啊我靠！！！”

“啊妈妈我嗑的cp是真的！！！！”

周围的热闹可视非凡，欢呼与尖叫此起彼伏。

洛轩逸调整呼吸：“你怎么来了？”

顾思源平视前方：“来陪你。”

洛轩逸低下头，殊不知所有人都能见到他脸上笑得明媚。

两人一同接受着全场的注目洗礼，这一刻仿佛所有的质疑和世俗都可以被抛在少年飞扬的发丝后，淹没在众人的喝彩里，他们只为并肩奔过终点。

一直守着秒表的老高兴奋地跟其他体育老师说：“破记录了！破记录了！”

老高过来拍了拍洛轩逸：“可以啊小伙子，哈哈。”随后又跑去找其他老师炫耀了。

顾思源接过顾明汐手中的水杯，转而递给洛轩逸。

洛轩逸定睛一看：“？”

还没等他问，顾思源就说：“我没找到你的杯子。”

洛轩逸轻笑一声说：“好。”

他旋开杯盖，仰头喝水。顾思源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下滑，定在了他滚动的喉结上。他有那么一刹那的失魂，甚至妄想时间流速再慢一些。

洛轩逸仿佛察觉到了某道灼热的视线，瞥向他这边，却只见某人匆匆收回视线。

顾明汐默默挪步到顾思源侧后方，看着洛轩逸含笑拧杯盖，她扬扬下巴问：“盖紧了吗？”

洛轩逸略带茫然地回：“啊，盖紧了。”

“那就好。”她唇角勾起，手掌放在顾思源腰窝处用力一推。

顾思源：“？”

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栽在了洛轩逸的怀里。

洛轩逸反应很快，自己重心不稳的那一瞬间他就张开了手。

顾明汐向洛轩逸挑眉：“赏你的。”

顾思源平时是很留恋自己男朋友的怀抱，但现在他转过头只想骂街：“你他妈……”

顾明汐捂着耳朵跑了。

顾思源：“……”

洛轩逸把人揽走：“走吧，买点小蛋糕犒劳一下我家源子酱。”

顾思源刚才在大庭广众下被迫秀恩爱的羞耻感还没下去，此时的话略带赌气的意味：“谁是你家的？”

洛轩逸：“那我是你家的。”

顾思源下意识轻轻“嗯”了一声，过后又迅速欲盖弥章地向他伸手：“水杯。”

他耳廊被染了一抹红：“我渴了。”

洛轩逸正想递给他，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算了，你拿着吧。”

洛轩逸：“亲都亲过了，还怕间接接吻啊？”

顾思源心里又闷又痒，干脆直接摆烂了，秉着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夺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个痛快。

——

运动会很快进行到了第二天。

洛轩逸，柴家梁，杨子规以及班上另一个女生下场检录准备4×200的接力跑。

这回高二年级比高一年级先跑，顾明汐便趁这会儿跑去热身了。

顾思源准备将手里的加油稿写完就下去给某人加油。

正在写最后一句话就听到许笙突然说：“哎班长，你怎么来了？”

接着传来于扬侃的声音：“没什么，就是来看看。”

顾思源抬头，只见于扬侃拄着两个拐杖，左脚里一层外一层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伤得不轻。许笙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问道：“都……这样了，还来？”

容伏也说：“对啊班长，反正后面也是放国庆，直接在家呆着不是更舒服？”

于扬侃挤出一个从容的笑容来：“反正我在家呆着也没事干嘛。”

容伏叹气：“唉，我要是有你这条件，我肯定请10天半个月的假。”

于扬侃配合地笑笑，瞄了一眼操场说：“4×200米是不是要快开始了？”

许笙：“嗯，柴家梁他们下去检录了。”

于扬侃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转过身：“我下去看看。”

顾思源把加油稿收起来说：“我也去。”他走下阶梯：“一起吧。”

于扬侃点点头，同他一起去操场的方向。他用拐杖还不熟练，走得很慢。顾思源就默默地跟在他的侧后方。

不得不说，于扬侃这个状态真的很容易让人担心会不会他再摔一跤。

也没有人理解为什么明明可以好好休息的日子他非要来运动会，这不纯折磨自己吗？

他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走到了绿草坪上。他们找了个离跑道不远不近的位置，顾思源将于扬侃扶着坐了下来。同时，几位运动员也穿着跑步背心被裁判老师领着来到了跑道上。那头正在分布站位时，于扬侃好像有些心神不宁，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

顾思源看着洛轩逸被裁判老师领着来到了第二个接棒的位置，远远地朝他们这边招手——准确来说是朝他。顾思源冲他点点头。

正跟金毛隔着大半个操场“**”就听到于扬侃突然说：“顾思源，你和洛轩逸是不是在一起了？”

顾思源按在草地上的手动了动，塑料草干燥刺挠。

“是。”他回答。

他也没想瞒，只是顿了顿：“你看出来了？”

下意识的，他觉得有点紧张，但很快又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就好像在一堆红洋梨中被发现混了一个无花果但又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无花果，而且无花果也好吃，无花果也会开花。

于扬侃说：“迎新晚会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们在教室……”

“嗯。”顾思源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的，就是确认一下。”于扬侃心中得到了明确的答案，懈了口气。

他凝视着远方一处虚空，眼眸深处涵盖的情绪复杂，是为他们的欣慰，为自己的难过，更是一种羡慕。

顾思源朝后方瞥了一眼：“……你——”

远处发令枪声响起，像一把利剑，锋利得足以划开虚空。

“是不是喜欢柴家梁？”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坎上，心脏毫无意外地空了一拍，周围的嘈杂像云雾一样缭绕却无法消散，几个运动员沿着跑道从两人面前飞驰离去，他话尾的语音仿佛留在了他们扬起的尘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