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

牧凌尘长眉一挑，疑问道。

温序点点头：“虽然写字的人在刻意端正字体，但书写习惯是很难改变的，那绝对是宗主的字迹。”

在二楼发现的册子上，宗主的字迹虽然潦草，但横竖撇捺间依然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而她刚刚在阿影的小册子上，看到了同样的行文习惯。

看着阿影被重重啸尸簇拥着离开，温序眉头紧皱。

阿影修炼的册子竟然是宗主写的，这会不会有点太过巧合了，又或许是有人在刻意为之？

据说在三千年前万物还未荒芜的时候，十二重天离长恒山极近，山清水秀景色宜人。

如今沙漠虽然侵蚀了十二重天大部分地区，却总有些山体的躯壳残留至今，不合时宜地屹立在沙漠之中。

狂风已将大部分山峰磨平，仅剩几片低矮的山岩，而啸尸群落就栖息在这山岩之间。

山岩聚拢中心的低洼处，总会开满一种奇怪的花，这种花朝生夕死，低矮微小，本该很快绝迹，却总能顽强开满每一个角落。

奇怪的是，啸尸将这种花看的极紧。

每当这一片的花死亡以后，啸尸便会迁徙着寻找下一片有这种花的地方。

阿影翻开随身携带的册子，比对着这种花若有所思许久，将所有花摘下来塞到了香包里。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阿影再次见到那个欺辱过她的女人，她摒弃前嫌，笑着亲手将香包送给那个女人。

当天晚上，啸尸群便循着香包的味道，找到了小世界的入口。

小世界内的凡人如同待宰的羔羊，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很快界内便血流成河。

宗主虽实力深厚，对着成千上百个啸尸的围攻，最终还是寡不敌众，成为了阿影的手下亡魂。

阿影擦去脸上血迹，眼睛晶亮如暗夜繁星，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绝对实力的压制，不禁心生畅快。

在啸尸第无数次的将人类血肉递给阿影时，她总算下定决心离开了。

她终究不能适应啸尸的各种生活习性，还是要回到人类中去。

于是她自导自演，先是派啸尸围攻落单的修士，然后她如侠女般解救修士，再被新的宗门奉为座上宾，好吃好喝数月后便悄悄离开。

若是开心便罢了，若是在新宗门生活得有一丝不顺意，一个宗门也会随着她的离开而消失。

无数宗门一夜之间便被啸尸摧毁吞噬的消息传遍了十二重天，一时之间，十二重天人心惶惶。

直到飞云宗宗主下了命令，要联合各宗门修士对啸尸赶尽杀绝。

申飞云的行动很是迅速，发现能够操控的啸尸越来越少，阿影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她本想悄悄离开，所在宗门的宗主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小世界中近期失踪的十几个凡人竟都跟阿影有过接触。

他勒令修士对阿影严刑拷打，阿影凡人之躯毫无还手之力，于是咬紧牙关，只苦苦哀求修士放了自己。

由于没有实际证据，宗主只能将阿影驱逐出界。

阿影最终将香包送给了她在界内的好朋友，那个黄衣小姑娘。

看着黄衣小姑娘的身影离开，她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恨意，嗤笑一声。

当夜，十二重天又少了一个宗门。

温序眉头紧皱，虽然早就知道黑影不是什么好人，但阿影的行径竟歹毒的出人意料。

自从发现册子是宗主写的后，她再看发生的这一切，总感觉太过流畅，好像有人在背后推动一般。

“能看申飞云那边的情况吗？”她抬头看向牧凌尘。

“可以。”牧凌尘点头。

四周场景快速变换起来，最终停留在沙漠中。

只见申飞云坐在轮椅上，像是在钓鱼一般，好整以暇地用绳子逗弄着陷在流沙中的啸尸，嘴里哼着小曲。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突然抬头，定定地看向某个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看不懂笑容的含义，温序只感觉这笑容阴恻恻的，看着就不舒服。

申飞云运转灵气，同啸尸一起消失在了荒漠之中。

远方沙丘后出现了一个身影，温序已经能猜到那是谁了。

然后便是阿影陷在流沙里，申飞云好心营救，并邀请她去小世界。

阿影坐在地上锤着没有知觉的小腿，说出那句“自然是褒”后，申飞云坐在轮椅上发出一声轻笑。

看着这副表面温馨的景象，温序呼吸一滞。

阿影想要杀掉申飞云，打断飞云宗围猎啸尸的计划。

而申飞云不知设下了什么计划，一步一步牵引着阿影来到飞云宗，准备在小世界献祭她。

两个人的影子在夕阳的光辉下交叠，明明笑着看向对方，心中却又各怀鬼胎。

在小世界的两个月飞速逝去。

相处许久，阿影竟意外觉得申飞云人还不错，犹豫许久，她决定放申飞云一命，自己先行离开。

没想到的是，申飞云竟然会拒绝她，还让她参加莫名其妙的献祭仪式。

阿影总算感到申飞云温和表面下的诡异，于是她将香包送给了申飞云，准备离开这个怪异的小世界。

送上门的食物竟然准备逃跑，申飞云的脸色冷了下来。

在小世界门口燃烧掉阿影的香包后，他将阿影囚禁在凡人家里。

待彻底摧毁了阿影的心理防线以后，申飞云才慢悠悠将阿影叫到楼阁之中。

申飞云转着轮椅靠近，在阿影耳边将全部真相轻描淡写的和盘托出。

“你以为你视若珍宝的册子哪来的？那是我亲手书写，亲手放在那里，亲眼看着你捡到的。”

“当你陷入到我的流沙之中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去看花？不过是书中记载，人开心点儿口感也会更好。”

“你的全部都是我教给你的，我又怎会不知你送香包代表着逃离……甚至想要反杀我。”

"你走的每一步路，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申飞云从自己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册，翻到中间某一页，本想直接扔过去，看着阿影可怜的模样，他轻笑一声，大发善心地将册子递到阿影手上。

温序发现这是她曾经同牧凌尘看过的那一本，不过那时书册只剩前三分之一，申飞云翻的这一页已被撕下。

于是她凑近到阿影身边仔细阅读，待看清上面写的内容时，她不禁头皮发麻。

上面记载着申飞云求长生的新方法，以人为引，按照记载方法修炼，待人引不再生长，方为初见成效，然后由他炼制，最终成型。

而这样的人引，需要近百个。

看着阿影看完册子上的字后瘫软在地眼泪横流的模样，申飞云嗤笑一声，转着轮椅转身过去。

阿影的眼神却突然锐利起来，握紧从凡人家里顺出来的匕首，猛地跃起向申飞云刺去。

好像不想再经历一遍后面发生的事，牧凌尘调快流速，直到阿影的灵魂再次飘入那个虚无空间。

黑衣人从裂缝中踏出，劝阿影去复仇。

温序本以为这次依然听不到契约的内容，却没想到，牧凌尘竟突然凝聚一抹灵气向黑衣人攻去。

灵气却突然碰撞到什么一般炸于中途，空气中突然出现几道裂纹。

温序怔住：是结界……现在的牧凌尘怎么能攻击过去的结界？

而且明明发生在过去，温序却看到，黑衣人微不可闻地往他们在的方向侧头。

连续几次攻击后，结界总算破裂，传来黑衣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会给你力量。”

“当你再次死亡的那一刻，你的灵魂将隶属于我。”

“在黄铜铃铛响起的时候，我会回来。”

阿影颤抖着答应，当黑衣人将手划破，血液滴在阿影额头的那一刻，阿影慢慢凝结出了实体。

不知怎得，温序突然想到牧凌尘曾经说过，长恒山以血为誓。

难道这个黑衣人是长恒山弟子？

温序抬头看向牧凌尘的侧脸，发现他听得竟异常认真，好像在思索什么一般。

想到牧凌尘进入回溯后唯一的行为就是攻击黑衣人的结界，温序心底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测，

牧凌尘的再次回溯，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真相，而是为了黑衣人而来吧？

在上一次回溯中，他还对着黑衣人莫名其妙的笑……难道他跟这个黑衣人认识？

清风宗也算是名门正派，这黑衣人看着却不像什么好人，牧凌尘怎么会跟他认识？

疑惑不停冒出脑海，温序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却见四周变换，又回到了幻境之中。

黑影很快发现了暗室之中的申飞云，潜行过去，将匕首抵在申飞云脖颈上。

它头一次感觉自己力量竟如此强大，还没有使出多少力气，申飞云的脖颈便裂开一道长痕，呛咳着吐出血液。

它低头在申飞云耳侧轻声言语，就像当初申飞云对它一般。

“你预料到了一切。”

“那你有没有预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杀掉你。”

将申飞云扔给干尸们自行处置后，黑影嫌弃地擦净手中的血，回到二楼重新翻开那个册子。

从人引那张起，后面详细记录了阿影捡到那本册子后的所有行为，事无巨细到包括哪天哪时消灭了哪个宗门。

黑影面无表情地将人引后的每一页撕掉，碎成粉末的纸张又证明它的内心并不平静。

它不停翻阅着书架上的书册，看到了以前人引的失败记录，也看到了申飞云为什么要给凡人们喂食啸尸。

按照册子上的方法，吃啸尸肉可以加快凡人成长，而吃掉献祭品则可以提升自身实力。

因与黑衣人签订契约，黑影格外担心死亡，又因被申飞云临死前诅咒，它也出不去这个幻境。

为了加强自己的力量，它开始效仿申飞云，主动引诱啸尸进入幻境，然后喂给凡人们吃。

后来，它还在书架上找到了逃出幻境的方法。

本来一切都平稳地进行着，直到那群被囚禁起来的宗门弟子突然联合起来围攻她。